第27章 落花有意
江月确实被李闫折腾得够呛，自然顾不上顾照阳的那些事情。
男人又一次踏入会议室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蒋易没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江月带着笑回头看她，女生撇了下嘴冲她双手作揖道歉。
李闫作为资方，次次参与会议，他倒是对方案和进展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他这层级摆在那里，每次所有参会的人
都得被迫打起十万分精神，即使是周期汇报，也着实耗人。
蒋易负责汇报上个周期的进展，站在椭圆形的会议桌末端操控着幻灯片，她刚入职没多久，这汇报念稿子的话，在江月组里惯例是轮流负责，这已经轮到她的第二次了。
会议结束江月被留下来跟部门经理一起等待资方意见，李闫跷着腿坐在主位上，他与江月同龄，身上混杂着跋扈和沉稳两种气质，颇为微妙，他合上材料，“我不是专业人士，没有什么意见。”
蒋易在茶水间等咖啡，几个与她同期入职的同事扎堆摸鱼等着午饭时间，她听着人说起江月的名字，凑过去问，“江组长怎么了？”
说着八卦的几个人一愣，随即想起好似蒋易就是江月底下的人，当机立断把她拉进了八卦的阵营，“我听总部来的同事说，他跟咱们中国区的头儿关系可不一般。”
“她有孩子你知道吗？”
几声疑问的语气词后，刚开口的人又接着说，“听说是她刚当实习那会儿生的，乔总可照顾她了，还被人看到过乔总接她下班呢。”
“那她在我们这儿当组长不是屈才了？”
几个人哄笑着，直到茶水间的玻璃门被推开，男人脸色如常，伸手拿了个一次性纸杯，蒋易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李总。”
李闫嗯了声，“借用一个杯子。”
他接了半杯水，没说话转身走了，几个人都有些被吓到了，蒋易叹了口气，“不管江组长跟乔总什么关系，我跟着她工作，她水平很好的，也没仗着关系欺负人，就算真是乔总孩子那有什么关系。”
李闫临走的时候跟江月打招呼，女人一副商务场合的体面微笑，李闫身后跟着两个助理，他示意两个人等着，自己走进了江月那间小办公室，“江小姐，下次例会见。”
“上次江小姐答应有时间一起吃饭。”他身材比顾照阳薄些，刚才开会时带上的细框眼镜还没摘下，镜片泛着冷光。
江月嗯了声，她本不想和李闫有什么牵扯，不管这人对自己是玩玩还是真喜欢，她都没什么意愿陪这公子哥游戏人间，可这会儿她还是乙方，只好笑着礼貌回答，“当然，看李总什么时候有时间。”
“择日不如撞日。”李闫挑了下眉，“今天下班？”
江月迟疑了下，她找理由推脱，“今天我手头工作多，可能下班晚，要不……”
“不就是我们的工作吗？”李闫努着嘴，“要不我帮你请假？”
他说话很有分寸，“江小姐看着，已经不适合加班了。”
她脸色的确不太有血色，江月思考了几秒钟，“好啊，那就今天。”
李政吃午饭出来在大堂碰到了餐厅经理，经理与他们都是熟识，询问他怎么没跟二少爷一起，李政歪着头，“我哥也过来？没跟我说啊。”
经理挠头，“刚李总秘书打电话，说让帮他留一些滋补的汤料，还专门订了个大厅视野最好的那桌。”
“哦，”李政笑了声，“那可能他又带着哪个女人来吧。”
他想到了江月，“但我哥专门提前点菜，还是稀奇事。”
他出了餐厅在车上给李闫打电话，这一家子里他与李闫算是关系最近的，李政没什么野心，人也开朗，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哥，你请江月吃饭啊？”
李闫半躺在商务车的后排，“是啊，怎么？”
他下午的事情都推了，待在车里等着江月下班，这会儿他心情不错，跟李政顺带着聊了聊江月在美国那会儿的事。
江月刚到下班的点就收到了李闫的信息，她手上的工作没结束，下一秒李闫的信息就又蹦了出来，“我在楼下。”
她想起来中午那会儿李闫的话，心里感慨这甲方真是难缠。
李闫的车子停在写字楼门口，黑色商务车，后排的门开着，能看到男人跷着的两条长腿，估计是前排司机提醒，李闫收起腿下车，对着正从旋转门出来的江月灿烂一笑，“江小姐还挺准时。”
江月笑了下，“怕李总等久了。”
她低头看手机，齐正跟她说已经接了江言，说顾照阳今天下班早一起去接的江言，齐正问江月需不需要来接她，江月回复说她要加班，请齐正照顾江言晚饭。
她抬起头，李闫正笑着看她，江月不好意思地关上了手机，“不好意思，处理点家事。”
“江小姐看起来很疲惫。”李闫没动作，侧身靠在车子座椅上，江月笑了下，“您喊我江月就好。”
李闫倒也不扭捏，“那好。”
他问江月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很大，江月只笑，“甲方总来开会，压力一定是会大一点。”
李闫挑眉，“这不是，笨办法嘛。”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江月的想法，席间除了提醒江月多吃些之外，大多都在跟她聊一些生活上的琐事。江月礼貌地听着，偶尔回答他的问题，李闫讲起她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江月只笑，“确实是很难有什么开心的事。”
顾照阳来看她，算是那时候最能让她高兴的事情了。
“我知道顾总对你很好，”李闫把给江月盛好的汤放在她手边，江月轻声说了谢谢，“你们这样好的关系，很少见的。”
江月嗯了声，李闫笑着，“但你这样的人更少见。”
温和、坚韧、聪明、耐心，这些几乎含义相背的形容词，却同时出现在了江月身上。
江月放下了筷子，“李总，既然我们在说私人话题，我就跟您直说，以下这些是我自己的想法，希望不要影响到我们的项目。”
李闫挑眉，冲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江月语气平缓，“李总可能知道，我有一个孩子。我目前不打算有自己的什么感情生活，工作上的事情、生活上的事情，我觉得我也并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经营感情。”
“准备一个人带孩子？”李闫问他，江月嗯了声，“可能会有点辛苦，但是最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所以未来应该，不会更艰难了。”
江言刚出生的时候，江月抿了下嘴，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触动，那段时间的回忆在她的记忆里十分模糊，可能是太过辛苦，大脑便自动开启了保护，模糊掉了记忆。
“我有些好奇，”餐厅的灯光昏暗，江水对岸的绚丽灯光虚落在李闫身侧，“当时为什么决定生下来？”
李闫这话倒也不是冒犯，他身边的女人大抵就是两种，这些年身边的女人要么就是程念念和许婕那样，其余的，都是他花点钱就要什么有什么的，不过就是花钱多少的问题。怀孕这件事，如果不是当做筹码，跟生孩子，是基本不挂钩的。
江月歪着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一开始没想那么多。”
她发现怀孕的时候，已经过了可以终止妊娠的时间了，她除了那一晚，也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所以那时候对于江月来说，有更让人发愁的事。
“而且那时候言言好像也变成了支撑我生活的动力。”
李闫看着她，面色带笑，他发现了江月一个十分迷人的特点，她从不后悔，他见识过许多即使有了婚姻保障仍旧对生育问题大喊后悔的人，他无法比较江月与那些人所经历的谁更痛苦或轻松，他很少见到不后悔的人。
“确实。”李闫笑着，举起手边的高脚杯伸向对面的人，“那时候你应该蛮不好过的。”
江月抬起头看他，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中闪烁着亮光，她没想到李闫会说这个，其实很少有人会在这种话题下关照她的感受，除了顾照阳。
她想起了顾照阳总问她的那句话，“你开心吗”，江月笑了下，与李闫碰杯，“还好。”
李闫送他回去，司机不知道被他差遣去了哪里，他亲自开车，他车子开得很慢，夜晚的风缓缓吹进车里，他车子里放了一首舒缓的老歌，江月笑着指了指车机屏幕，“我高中的时候很喜欢这首歌。”
“我知道。”李闫转头看她，江月想他确实是个情场高手，在这样的氛围里，人会不自觉地有些心软，她错开了眼神，李闫也不再多说什么，这首歌是他跟李政问来的，说那时候江月在聚会上很喜欢放。
他车子停在门口，下车礼貌地跟江月道别，他问江月今天这顿饭感觉如何，江月笑着说很好，“有劳李总费心了。”
李闫撇了下嘴，“你还叫我李总，那我这顿饭确实没有成效。”
江月面色温柔，李闫看着有些出神，温柔又坚韧，这就是他第一眼见到江月的感觉，江月冲他微微点头，“李总，您不用在我这里花费精力，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李闫笑了声，“所以？”
“所以我的意思是您可以不用在我身上花心思，不管是来开会还是请我吃饭。”
江月上楼以后李闫靠在车边点了支烟，他掏出手机翻到了陈昱珩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陈昱珩开口便是揶揄，“稀客啊。”
李闫笑道，“你也挺闲。”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钟，李闫开口，“你猜我人在哪儿呢？”
他听着陈昱珩那边翻动纸张的声音，男人啧了声，“江月家楼下。”
见着李闫没说话，陈昱珩笑出了声，“你知道我怎么猜到的吗？江月不可能让你上楼，你也不可能不把人送回去。”
陈昱珩笑他，“吃瘪了吧？”
李闫吸了口烟，抬头看着楼上亮着的窗户，也不知道那哪一扇是江月家，他笑了声，“没，很高兴。”
他似乎很久没有这么踏实了，即使是被人拒绝，好似相比于他内心的愉悦来说都不值得一提，他吸完最后一口烟，“昱珩，我真的要把江月追到手。”
陈昱珩敷衍地应着，说行吧行吧，她们家那个小鬼头难搞着呢。
江月从电梯里出来，碰着顾照阳刚巧从自己家里出来，他笑了下，“江言说想吃牛肉干，我那儿有点。”
两个人一同进门，江言正在地上坐着，见着顾照阳笑着招手让他过去，“搭不起来。”
江月洗完手出来，江言已经躺在了顾照阳盘起的腿上，两个人正玩着什么积木玩具。
他回过头看江月，抬了抬下巴，“桌上有粥。”
江月嗯了声，江言躺在顾照阳腿上脸朝上脑袋耷拉着，“妈妈，你今天回来好晚。”
江月笑着跟他道歉，说工作结束晚了，她跪趴在江言旁边，伸手摸着他的脑袋，“周末带你去吃那个小蛋糕好不好？”
江言在顾照阳怀里翻身，仰头看向顾照阳，“叔叔，你跟我们一块去。”
她抬头看向男人，顾照阳带着笑看她，似是寻求她的意见，暖色灯光落在他身上，江月有些愣神，在某个瞬间她真的有种他们是一家三口的错觉，她敛了眼神，还没说话便听着顾照阳回答，“好呀。”
她坐在餐厅喝了点粥，过了十点江言便开始打哈欠，她安静地看着手机里存下来的工作底稿，起身去厨房洗碗的空档江言一已经在顾照阳怀里睡着了。
顾照阳把江言抱回卧室，他心情很好，睡觉前已经非常困了还在跟顾照阳筹划着周末出去玩的事情，他抓着顾照阳的两根手指，说他全世界最喜欢妈妈，然后就是顾照阳。
江月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顾照阳在她旁边坐下，“加班很多？齐正说你最近下班都很晚。”
他语气很轻，江月有种莫名的放松感，她歪着身子靠在沙发靠背上，整个人缩成了一团，顾照阳看着她笑，他突然有了一种想亲吻她的冲动。
江月半闭着眼，顾照阳伸手轻抚着她的脑袋，“太累了就歇歇，我可以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