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交锋
程念念好一阵子吃不好睡不好,她并不能确定那天顾照阳是跟谁一起走的,后来她也去问过门童,但对方只说是个女人,看不清任何特征。
许婕焦虑,便天天找她,程念念也不好推脱,只是她心虚,一来二去的许婕也发现了她不对劲。
她关心她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程念念顺着她的猜测说确实好像肠胃难受,要找个医生仔细检查。
她以为这件事可以瞒下去,直到李闫那天吃完饭破天荒地主动送她回家。
李闫开了辆黑色的越野,颇有些与他本人十分相称的霸道气质,程念念很怕他,比起顾照阳的难以捉摸,李闫更像是一个暴君,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飞扬跋扈,心情好时面上还能礼貌,心情不好便谁的面子也不给。
程念念第一次见到李闫是几年前,此前他只是从人嘴里听说过李家的二少爷,最得老爷子喜欢,甚至有些家里的事情直接,跨过父辈交到了李闫手里。
那时他们一群刚过二十的二代们去酒吧买乐,跟人一言不合起了冲突,抬起手要动手的时候被李闫拦了下来,男人穿了件简单的黑色体恤,没说话径直反手绞住了年轻男孩的胳膊,他抬膝抵在男生腰上,只稍微一点力气对方就疼得直求饶。
李闫笑着,“知道这是哪儿吗?”
男生认怂,李闫却并没就这么放过他,愣是逼着他喝了三瓶高度酒才算了事,最后一瓶是他揪着头发灌进去的。
程念念后来跟人打听,他们并不知道那间酒吧的老板是李闫,都听说了这酒吧里禁止闹事,但全都没当一回事。后来听说那男生还专门跑去给李闫赔了不是,说自己莽撞,以后一定注意。
许是大家都体面惯了,碰上李闫这样不屑于体面的,难免心生畏惧。
程念念坐在副驾驶位上,男人懒得跟她兜圈子,开门见山,“你跟江月,什么事?”
不知道是之前那次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是这会儿李闫说话语调太过平静,程念念不敢随便开口,只是点头嗯了声算是回答。
李闫笑了声,“我不把你怎么着,你只需要告诉我之前跟江月有什么事就成,我看你今儿在餐厅那样,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程念念,“但你得跟我说实话。”
程念念把整件事都说得十分简单,顾照阳太过照顾江月,忽略了许婕所以她作为闺蜜不满,听起来十分说得通。
“背地里没干什么?”李闫瞥了眼旁边的人,她早先在餐厅那副心虚的样子,他一眼便能看穿。
程念念磕磕巴巴,“就……我说她坏话来着。”
李闫回家正巧赶上老爷子叫了一伙人聚餐,姑姨舅婶的,足足攒了二十来号人,他不爱跟人拉家常,老爷子也不怎么强求,他打了个招呼便准备上楼,老爷子开口喊住他,“我听人说你最近追哪家的姑娘?”
“您这消息够灵通的。”李闫一只手搭在楼梯扶手上,他穿了件松垮的黑色衬衫,领口大喇喇地开了一片,把玩世不恭表现得淋漓尽致。
老爷子很喜欢李闫,聪明痞气杀伐果断,颇有他年轻时候的样子,之前他万花丛中过,家里也没人说他的不是,只要老爷子不开口,没人敢说这二少爷什么,他笑着看向李闫,打趣道,“可别祸害人家好姑娘。”
李闫啧了声,“好姑娘才得娶回家。”说完挥了挥手,径自走上楼没再管楼下的一堆人。
老爷子等着李闫走才伸手喊了李政过来,他问李闫肯定是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你二哥是看上哪家的姑娘?”
李政老实回答,“叫江月,长江的江,月亮的月。”
他说是江一鸣家的女儿,不过父母都前些年车祸过世了,年初的时候才从美国回来,带了一个孩子。
席间众人听李政说完议论纷纷,老爷子只笑,“你们说话什么时候他听过。”
他听说过江月父母出事的消息,那时候还感慨说留下一个女儿以后不容易,这会儿听着自己孙子看上了江月,老爷子只觉得有趣。
他凑过去小声问李政,“你二哥是认真的吗?”
李政思考了下,他前些年在国外,与李闫联系不多,但他出国前这二哥便已经是北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形形色色的女人他玩了个遍,他看上江月,李政也有些出乎意料。
“我猜有可能,”他保守地估计,毕竟浪子会回头的概率无异于行星撞地球,“他最近四处打听江月的事,看着做了不少功课呢。”
李闫自己房间,洗了个澡出来给秘书发消息,让准备一下城中那个写字楼的材料,他平日里不参与这些项目运营,房地产的事情他都丢给了专门的团队去做。
但江月的公司在负责他们这个项目,所以第二天的会,他决定亲自参加一下。
江月回家给江言煮了点粥,带他出去活动了一会儿回来洗漱哄睡,等着江言睡着她才打开电脑盘腿坐在茶几前开始赶工。
顾照阳回来已经接近凌晨,他前几日软磨硬泡,江月给他录了指纹密码,这会儿男人不用敲门就直接开锁走了进来。
江月抬起头看他,他耳廓发红,眼圈也有些泛红,江月站起身,“喝酒了?”
顾照阳抬手抱住她,“渴。”
江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松手,“我给你倒点水。”
顾照阳心里一直想着齐正那条信息,应酬的时候不自觉多喝了几杯,所幸他酒品不错,喝多了也只是脑袋迟钝了些,并没有乱讲什么。
顾照阳歪着头靠在沙发上,“李闫怎么样?”
江月撇着嘴把水杯放到他手里,“喝醉了?你歇会儿就回去睡觉。”
顾照阳坐起身,杯子拿在手里却是没喝一口,“你觉得他怎么样?”
江月大晚上的不想跟他乱扯,“我们不熟。”
顾照阳笑了声,他已经和江月结婚,却好似仍旧抓不住女人,“我们结婚了,江月,希望你跟异性保持距离。”
屋里很安静,电视上的动画片被关了静音,江月看了顾照阳一眼,声音轻轻的,“知道了。”
新项目正式启动那天,吴霁办了一场盛大的仪式,门口各路媒体长枪短炮扎堆,本就是近年来大热的新兴行业,加上吴家少爷声名在外,公众关注度前所未有的高。
顾照阳穿了身深蓝色的正装,浅色的衬衣衬得没有那么古板,他没打领带,领口散了两颗扣子,这种场合的主角并不在他,启动仪式上他也尽量站在了边缘的位置。
接受采访时他与吴霁分工明确,正式的是商业新闻由顾照阳出面,剩下的全部丢给吴霁负责。顾照阳语气冷淡,每个问题都简单的几句话回答,倒也挑不出来什么问题,他确实专业过硬。
“顾总,听闻您和许氏的千金好事将近?请问是真的吗?”
女声很尖锐,在一众记者的发问中格外明显,顾照阳皱眉,齐正有眼色地马上在一堆人里找寻刚才发问的那位。
顾照阳拒绝所有个人问题的采访,这是媒体记者全部都知道的常识,他瞥了眼正在亮着红点的直播镜头,“我的私人生活,无可奉告。”
他语气不太好,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对许家的态度。
仪式结束后在后厅安排了晚宴,顾照阳脱了西装外套,他不太喜欢这种场合,索性一个人躲到了二楼露台抽烟。
程念念看到顾照阳吓得浑身一颤,她正跟李闫说着话,本就害怕,又见到顾照阳,本来就是没经过什么大事的小丫头,完全禁不住这两个人的压力,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脸上的笑极其不自然,“顾总。”
李闫回头,冲着男人也是笑,主动伸手,“今天恭喜顾总了。”
顾照阳同他握手,“您二位这是?”
不知道是故意挑衅还是其他想法,李闫语气轻松,“我在问念念一些江小姐的事情。”
“哦?”顾照阳眼睛缓慢地眨了下,盯着男人看了几秒又转头看向一旁的程念念,“李总和我外甥女有什么交情?”
“因为没有才得问别人啊。”李闫抬手把最后一口烟吸尽,他走了两步把烟头丢进烟灰缸里摁灭,“要不我在顾总这里打听下?听说你跟江小姐很早就认识了。”
顾照阳眯起了眼睛,李闫却一直是一副笑颜,他抬了抬下巴,“顾总,赏个脸喝一杯?也算是庆祝您以后,事业顺利。”
他隐约感觉到了顾照阳与江月之间微妙的氛围,刚才逮住程念念也是想多问一些,李闫冲着顾照阳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人在露台另一侧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李闫开门见山,“我听说顾总之前跟江小姐关系很近,陈昱珩说你当时来北城,大多是江月照顾。”
顾照阳嗯了声,服务生送来了两杯干白,他把酒杯放下,“是。”
其实李闫这话听起来难免有些刻意挑衅,顾照阳是一个领养来的孤儿,他这段出身大部分人都从不谈起。
“但我听说,江月父母出事时,顾总一直没有回过北城。”
顾照阳仰头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你想说什么?”
那段时间是顾照阳心里一直没有过去的坎,偶尔他会想,那时如果赶回北城的话,是不是他与江月会有些不同,甚至某些时候顾照阳会觉得他与江月的感情就变质于这一件事。
“没什么。”李闫笑着,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就是多了解一些江小姐的事。”
顾照阳起身,“江月只想安安静静生活,她也从不参与这些场合,李总的万花丛,还是另找他人比较好。”
李闫微微仰头抬眼看向顾照阳,“顾总,你觉得江月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没有必要评价她。”话不投机,顾照阳一点都不想多聊,李闫倒也不介意,“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江月跟里面那些人都不一样。”
齐正接顾照阳回去,男人坐在后排,沉默地转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月已经睡了,顾照阳在门外站着,犹豫了下还是回了自己家里,李闫的出现让他觉得有些烦躁,全然顾不上今天仪式结束后事业上即将出现的腾飞。
周承给他打了个电话,询问他之前托他找的东西是否需要马上寄过来,顾照阳嗯了声,给周承留了自己的地址,他停顿了下,“周指,我结婚了。”
周承笑着,“你小子,这么多年了终于把人追到手了。”
男人敛了眼神,翘起一条腿搭在了沙发靠背上,他语气平静,“没追到,但结婚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两秒,“合着你强抢民女啊?”
顾照阳轻笑,“算是吧。”
他也不知道怎么跟江月就搞成这样了,他那时觉得情势实在紧迫,江月为了江言的户口,一定有几率去找个随便什么人结婚,比如李闫。
他想起李闫,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对李闫曾经的事情有所耳闻,他对江月的心思顾照阳只当作不怀好意。
他坐起身,摸到口袋才发现烟已经抽完了,顾照阳起身出门,刚抬头便看到了正从电梯里出来的江月。
她拎了个便利店的袋子,看见他也是有些意外,顾照阳走到她面前,瞥了眼袋子里的东西,咖啡、面包、还有一盒薄荷糖。
“加班?”
江月点了点头,“你要出门?”
顾照阳嗯了声,“烟抽完了。”
“哦。”江月低着头没看他,见着顾照阳没再说话边准备绕道离开,顾照阳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我今天碰到李闫了。”
江月抬眼,没说话只是等着他的下一句,顾照阳眯起眼睛,“他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们?”江月语气平静,她因为写字楼项目的事情连轴转了好几天,下班照顾完江言后经常加班到深夜,这会儿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有些憔悴,说话语气也轻飘飘的,“我们就是舅甥。”
“如果你想说姐弟,也可以。”她补充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