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偶遇
许婕回家垂头丧气,许昌利并不知道那天宴会的事,他笑眯眯地招呼女儿过去,“照阳中了一个很好的标,你们小两口明天出去庆祝庆祝?”
他对顾照阳十分满意,这会儿连称呼都变得亲昵,许昌利了解过这个项目,中标以后几乎只需要半年时间,顾照阳就会轻松超越所有竞争对手,在国内甚至国际市场稳定扎根,可能那时候就连他面对着顾照阳说话都要多加考虑。
许婕低着头没说话,许昌利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脊背,许婕抬起头,眼睛红肿着,睫毛挂着泪珠,“爸,我分手了。”
被悔婚这件事,与其说只是男女感情,更像是当着众人的面给了许昌利一记响亮的耳光,原本许婕追求顾照阳的事就闹得人尽皆知,也不是没有人提醒过他多加管教女儿,许昌利脸上挂不住,那奈何许婕就是认准了顾照阳,他怎么说都于事无补。
好在后来两个人也算修成正果,订婚的消息出了原先那些人倒是争着抢着恭喜他得了一个好女婿,原先那些人嘴里的未见世面的孤儿也变成了乘龙快婿。
许昌利站起身,看着自己女儿这样心中怒气更盛,管家从屋外进来,“顾总来了。”
男人跟在管家身后,身形挺拔,许昌利冷着脸,“顾总来是什么事?”
顾照阳没做声,给齐正示意把礼数放在了桌上,他语气不卑不亢,说是道歉但却并不低微,“来跟您登门致歉。”
从许家出来齐正多嘴问了一句,“这事情能这么解决吗?”
顾照阳坐在后排,“当然不能。”
但礼数不尽,他就得有更多的话柄落在许昌利手里。
齐正从后视镜一直偷摸看后排的男人,顾照阳抬眼,从镜面与他对视上,“有事?”
男人手一颤,“就……您为什么跟许小姐退亲?我以为这些都是挺正式的事。”
顾照阳心情不错,如果不是那一个新项目中标,他可能这会儿还真有些被动,但如今竞标情况尘埃落定,他也不用再担心任何人卡住他的脖子,那天宴会的事虽是意外,但好在他还是赶上了。
“结婚是为什么呢?”他不答反问,齐正啊了声,他没想到顾照阳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思索了几秒,“找个爱的人过一辈子吧。”
顾照阳笑了声,迈巴赫的后座足够宽敞,他两腿交叠侧身靠在了一边车门,“什么才算爱呢?”
轰轰烈烈,心跳加速,海誓山盟,平淡如水,在很长时间顾照阳也在思考什么是爱。
江月回国的前几年,在他一众的相亲对象里曾经有人这么评价他,说他心冷,寻求爱情也只是徒劳,爱又不是只需要别人爱他,他没有爱人的能力就不必奢望爱情。
顾照阳丝毫不气,不反驳只是微笑着,“所以我们这次相亲能结束了吗?”
他有次喝了些酒,跟陈昱珩讨论过这个问题,陈昱珩听他说完没急着接话,只是笑,“果然还是喝了点酒才敢说这话。”
爱不爱的,陈昱珩笑着看顾照阳,“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人过三十,没了年轻时候那点子性冲动,会对绝大部分异性都失去兴趣。我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图我什么来的,没意思再跟人纠结这个。”
陈昱珩的婚姻看起来十分美满,门当户对的家庭,相处融洽的两位新人,但陈昱珩跟顾照阳说,“也就那样了,有什么爱不爱的。”
他知道顾照阳那点心思,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自己能搞清楚吗?你是咽不下这口气还是别的什么?”
陈昱珩并不知道他最后一次去美国时的事,自然也不知道他和江月已经走到了这步,他权当顾照阳是年少时求而不得一直惦记到了快三十。
齐正见着顾照阳没说话,便也没再多嘴,过了许久顾照阳才缓缓开口,“爱太难了,在她旁边能睡个好觉就足够了。”
齐正送顾照阳到楼下,江月早些时候把新买的东西落在了车里,顾照阳伸手接过,“我送过去吧,你早点休息。”
他嗯了声,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您和江……”
顾照阳抬眼,齐正的话又堵在了喉咙里,男人笑了声,“怪不得周指说你机灵。”
他没再说话,转身进了楼里,齐正站在原地脑袋飞速运转了几秒钟,一副吃到了大瓜的表情,随即又马上理解了顾照阳专门聘请他的理由,拉开车门哼着小曲把车开走了。
他还没来过江月家里,搬家的时候都是齐正负责的,顾照阳按了门铃,江月穿了条浅色的棉质睡裙,约莫是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上,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江月,女人礼貌地跟他说了谢谢。
她接过纸袋,两个人对视沉默了几秒,顾照阳侧身挤进门,没等江月说话身子贴近把人抵在了墙上,他低头吻她,抬手轻轻搂住了女人的腰。
江月两只手抵在他的胸口,整个人呈现一种防御的态势,顾照阳吻得很强势,手紧紧地扣着她的脊背,江月觉得顾照阳好似哪里不太一样了。
男人退开些又在她唇上轻啄了下,“新婚快乐。”
他没有留宿,与江月在玄关亲吻了许久,主动退开沉默地开门走了。
江月并不欢迎他,即便如此,他也依旧睡了个很长的好觉。
蒋磊的电话自他和许婕谈恋爱以后就变得频繁了起来,顾照阳刚坐进车里,男人话里拐了好几个弯,最终还是问起了他与许婕的事情,顾照阳笑了声,“蒋叔,许总跟您告状啦?”
他语气并不尖锐,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好似也并不习惯顾照阳这样反问,“婚姻不是儿戏,照阳,你这样做太有失体统了。”
顾照阳笑了声没说话,如果不是那天吴霁跟他说起,他或许也不会这么顶撞蒋磊。
他第一次带许婕回家那天,吴霁他妈也在蒋家,她逢年过节去走动关系,顾照阳只在高中家长会时见过几次吴霁家长,上大学以后吴家老爷子退伍经商,为了避嫌索性直接从大院里搬了出来,他自那以后再也没去过吴家,那次在蒋磊家里自然也没认出吴霁母亲。
前一天跟吴霁商量完产品线的事情,顾照阳起身准备下班,吴霁抬手看了眼手表,“才三点,你最近也太不爱工作了。”
顾照阳只笑,他整理了下因为久坐打褶的衬衫,吴霁啧了声,“你给人许家退亲的事,外面传得可难听了。”
“是吗?”顾照阳挑了下眉,“传什么?”
“还能传什么,”吴霁翘着二郎腿,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办公椅一侧,“说你始乱终弃,还有的说你靠着许昌利的关系拿了标然后就给人女儿蹬了。”
“这样。”顾照阳合上电脑,“传吧,传到我面前再说。”
吴霁撇嘴,“我说顾,这么传迟早传到蒋指那儿去,许昌利那人本来就记仇,你别搞得他给你背后使绊子。”
他叹了口气,瞥着顾照阳不上心的表情,“别弄得跟江月似的,闲话可难听了。”
江月两个字似是摁住了顾照阳哪个开关,男人抬头看向吴霁,“江月怎么?”
“说她那点事呗,来来回回的,”吴霁撇嘴,“上回我妈去蒋指家里走动,你不也在吗那次?”
顾照阳经他这么提醒才想起来,他那天心不在焉,一整个心思都落在了有些异样的江月和江言身上,丝毫没兴趣关心其他。
“说那天你去之前,江月带着小不点到得早,一伙人数落江月,就那档子事呗,说不见孩子爸,不知道她在美国都干了些什么,江家出事那么久她也不回来,什么话都说呗。”
顾照阳没接话,吴霁站起身,叹了口气,“这都没办法,人就是那么闲,江月也是好脾气,我原来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能忍。”
顾照阳想起那天他与许婕出来时江月抱着江言的样子,颓着脑袋,那时候他甚至没上去问一句,他想到饭桌上江言回头小心地询问江月的样子,心口揪得难受。
在许婕这件事上,其实他能理解蒋磊,他并未奢望这个养了他许多年的男人会是全心地付出不求回报,起初或许是的,他只是一个从山区来到大城市的小孩子,蒋磊不论是为了曾经的承诺还是良心好过,或许真的是真心抚养他只求他健康长大。
事情在这些年早就发生了变化,他的事业风生水起,蒋磊也在他身上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早已退位的人仍旧保留着先前的那些野心,只是从自己转移到了他身上。
明面上顾照阳仍是他们好心收养的养子,但更多的,是他反过来受到了曾经那几年养育的要挟。
周承说其实算起来,也没养几年吧,顾照阳只笑,这些事情想要算清楚终归是太困难了。
他原本并不在意这些,蒋磊所指望的不过也就是他继续扮演一个孝顺孩子的角色,如果不是江月,他原本可以这样假装下去。
甚至他自己在某些时候也已经说服自己,顺着蒋磊的心意,顺着江月的心意,反正这些对他来说也并无坏处,可以过陈昱珩一样的生活,他也确实努力地想与许婕相处。
那天他跟吴霁说,怎么舍得呢,吴霁撇了下嘴,说人嘛,可能就是这样。
原本蒋磊与江一鸣也不过就是关系近一些的上下级,张静与裴阳虽说沾亲带故,但终归也不是非常亲密的关系,原先两家都靠着经常走动维持,江一鸣夫妻突然离世,关系变淡也是正常。
更何况江月多年不见,又带回一个不清不楚的孩子,加上之前在乔仁钧的身份上撒谎,对于蒋家来说,江月不过就是不再有用反倒让人蒙羞的远房亲戚。
他忽然想起之前许婕第一次去蒋家时询问他为什么不常回家,许婕或许不能理解,蒋家对他来说,从不是一个可以休息的家。
蒋磊数落了他几句,顾照阳没再反驳,只最后淡淡地回复,“我们确实不合适,蒋叔,也不劳烦您操心了。”
齐正一路上没再说话,顾照阳看起来心情很差,他有眼色地把车里的音响都直接关了静音。
顾照阳与项目负责人约了吃饭,在公司简单开了个短会,估摸着要喝酒便又让另一位助理送他去了餐厅。
快要临近江言放学的时间,齐正开车去幼儿园接了江言,回来刚进小区便看见了门口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齐正掏出手机给顾照阳发了信息过去。
“顾总,江小姐今天碰到李闫了。”
齐正把车子停到路边,放下车窗装作刚瞅见俩人的样子,江言扒着车门,“妈妈!”
江月回头,冲江言笑了下便走了过来,李闫跟在她身后,走近弯腰冲小朋友打招呼,江言倒也大方,仰着脑袋,“叔叔下午还。”
李闫瞥了眼下车站在一旁的齐正,转过头询问江月,“这位是?”
江月回答,“顾总的助理。”
齐正对这人印象不太好,但还是恭敬地跟人打了招呼,李闫笑了声,“顾总还是挺照顾江小姐的,还专门为你请了个助理。”
他话说得语气微妙,江月礼貌地嗯了声,李闫伸手摸了摸江言的小脑袋,“房子也买在隔壁。”
“你们这舅甥关系,还真是难得。”
饶是完全不晓得他们过往的齐正都听出了李闫话里有话,江月看了眼齐正,他马上会意小跑过来给女人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江月笑着跟人解释,“我们还有点事情,下次见李总。”
男人挑了下眉,“好啊,我们应该会经常见面。”
李闫目送车子开走,似是觉得十分有趣,轻笑了声掏出了不断在震动的手机,“怎么?”
程念念有些害怕李闫,她知道李闫去参加江月负责的那个写字楼项目时更加惶恐,她磕磕巴巴地开口,“闫哥我是想问……”
“问我的感情进展?”李闫语气不悦,觉得程念念这把戏着实蠢笨,“你知道你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