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李闫
江月在隔天见到了顾照阳新请来的助理，姓齐，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跑前跑后地帮江月招呼搬家公司。
齐正是部队刚退役下来的，二十四岁，江月请他吃饭，席间一直听着齐正讲顾照阳在部队服役时的趣闻，在齐正的描述里，顾照阳直至现在都还是服役部队的风云人物，体能成绩好、长得漂亮、周承念叨了这个兵许多年，江月笑着，她对顾照阳服役的那些年知晓得并不多，只是偶尔会接到男人打来的电话，总是聊不到几句就听着他说到时间了要上交手机。
可那时候顾照阳与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问她过得好不好，以及想回家。
江月后来意识到，顾照阳可能想回家是假，想回家见到江月才是真。
因为这个，她一直以为顾照阳在部队里只是熬着时间，为了圆当初顾征和蒋磊的愿，她跟齐正说，“他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对吧？”
齐正比顾照阳小几岁，但说起顾照阳却像是在讲述一个极其崇敬的人物，“是啊，顾总这人，是我见过最牛逼的人。”
江月听得直笑，齐正放下筷子，“那我喊你江小姐吧，好吗？”
江月搬家后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顾照阳，江言要开学的前一天她带着小朋友去市中心一家照相馆，说是想要给他第一天上学留一组照片留念，齐正开着车，一路上跟她讲着自己在部队的事情。
他刚退役，正在考虑以后做点什么工作的时候赶上了去周承那里交材料，他平日里管着队里的人事材料，周承跟他说完正事突然问起了他退役的事情，他体能不达标，没能通过续期的考核，周承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问他愿不愿意去给人当助理。
大部分是私人事务，偶尔也会参与公司的事情，齐正想，这不就保姆吗？
后来他在部队外面的咖啡厅见到了顾照阳，男人一袭正装，跟周承寒暄了几句才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我头一回见到顾总，但是他跟我想象得很接近，齐正这么跟江月说。
他很难想象有人会在这么多年几乎气质保持不变，等红绿灯的空档他转过头问江月，顾总小时候也这样吗？
江月笑着，没说话，她想可能是这么些年她虽说并不是总与顾照阳待在一起，但也算是常见，她在回国之前几乎没有怎么意识到男人的变化。
顾照阳在咖啡厅的沙发上坐下，“我信任周指推荐的人，只是来跟你提前熟悉一下。”
他已经请了两位业务助理，再请齐正只是为了有一个能参与更多生活上的自己人，所以商业经营上的能力和经验完全不在考虑的范围内，他需要一个诚实、得力的助手。
“顾总说，”齐正带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子开进了停车场，“你一个人刚回国，带着孩子很辛苦。”
江月嗯了声，她并不知道顾照阳与人如何介绍他们的关系，索性就没有接这个话茬。
江言选了一套可爱的报童造型照，八角帽配着白色的衬衫和背带裤，看起来格外可爱，江月坐在一边的小沙发上陪着，顾照阳进来的时候她正低头看着手机上的会议记录。
顾照阳伸手捏了下他的后颈，许是在空调房里待了太久，江月体温比他低了一些，江月回过头，脸上的表情似是数落他在外不注意言行。
齐正拎着两袋刚买回来的小甜品，掀开工作室的门帘还没说话便识相地闭了嘴，顾照阳与江月之间的氛围着实微妙，一向疏离淡漠的男人这会儿坐在沙发扶手上，身子微微向江月的方向倾斜，是明显的亲密表现。
江言见着顾照阳开心，看见齐正手里拎着的东西更开心了，咧着嘴不等摄影师喊停就飞快地奔向了离他还有段距离的男人，他跑的速度很快，像个小炮弹一般一头栽进顾照阳怀里，“叔叔，想你。”
顾照阳把江言抱在怀里，江言刚坐稳便又朝着他身后的齐正伸手，齐正忙不迭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江言，小孩在里面扒拉了一个他最喜欢吃的蛋黄酥，拿出来递给身后的人。
齐正愣了下，江言倒是大方，“请你吃，叔叔，好吃的。”
他其实与顾照阳没见过几次，除了上次跟周承一起，他来北城的时候在顾照阳的公司见过一次，男人穿着件亚麻衬衫坐在办公桌后，说话的时候语气冷冷的，他说他的工作主要是照顾江月。
齐正嗯了声，他刚退伍不久，身上还带着许多常年服役留下的习惯，顾照阳抬眼看他，“不觉得屈才？”
倒也不是没有觉得过，齐正笑了下，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有点，但是如果周总专门招一个助理来负责这件事，应该也是个不简单的岗位，更何况，薪水也很不错。”
顾照阳表情没有变化，这让齐正感觉到了些压力，“这件事比我的工作重要。”
齐正一开始以为只是关系很好的姐弟，他给江月搬完家的那天周承专门打了电话过来问候，齐正想了想，说第一天上班还好，比当时给周承搬团里办公室那两盆巨大的绿植时好一些。
周承啧了声，说他退伍以后没大没小的，他叹了口气，“我还没见过江月，”语气里听起来有些可惜。
“很漂亮，”齐正停顿了下，又解释道，“也不是那种漂亮，就是感觉很漂亮。”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起来，说他还是得回部队里改造改造，怎么一走连话都说不清楚，齐正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他简单的大脑想了许久都找不出来一个词形容江月。
“确实人如其名，像江上的一轮月亮。”他只能这么跟周承说。
周承啧了声，似乎是对他如此文艺的用词十分不适应，“那顾照阳呢？”
“像石头。”齐正几乎不用思考便给出了答案，顾照阳给人的感觉确实如此，一块沉重的、冰冷的石头，周承在另一头笑，“他就不人如其名了？”
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听着周承说，好好干，你这职位属于顾照阳亲信了。
齐正那时候还不了解，可这会儿看着顾照阳和江月的背影，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顾照阳介绍江月的时候说是她外甥女，齐正眯起眼睛，有时候周承骂他心眼多还是有些道理的。
江言小孩心性，每一样都想尝一口，蛋挞饼干小面包都只咬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江月倒也没有阻止，她不常给江言吃甜食，偶尔一次也就纵容了他的无礼。
她仰头看向顾照阳，“最近忙吗？”
男人嗯了声，伸手拿起江言吃了一口的蛋挞，江月还没出声阻止男人就把蛋挞塞进了嘴里，江月皱起了眉，打开装着蛋挞的盒子，“这里还有。”
顾照阳只笑，“一样的。”
那天齐正开车回去，顾照阳心情似乎格外好，刚托摄影师多拍了一张，他单手抱着江言，江月站在他身旁，笑颜盈盈，照片被打印成了三寸的大小，塞在顾照阳钱夹里。
他坐在后排，开口询问齐正最近感觉如何，齐正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男人，他觉得顾照阳这会儿与他在办公室那天全然不同，柔和了许多，“有点不习惯，但在慢慢适应，江小姐人很好，她很担待。”
顾照阳嗯了声，江言在他怀里，许是白天因为第二天要上学太过兴奋，这会儿还没到平日里睡觉的时间就已经睡着了，江月也有些疲倦，歪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
江言开学的那天，顾照阳中了一个很大的标，几乎代表着他即将在全国铺开产业，吴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一路飞奔到顾照阳办公室，推开门便看着顾照阳正起身，像是准备出去。
他破天荒地穿了件灰蓝色的衬衣，抬起头看向莽撞冲进来的人，“怎么？”
吴霁发懵，走到他面前重重地捶了一拳，“你小子，背着我干大事啊。”
顾照阳笑了声，吴霁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陈哥知道这事吗？”
顾照阳点头，吴霁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中，“你之前说这事我还以为你瞎说呢，顾，你是我哥，你真是我哥。”
他上下打量了通顾照阳，“要出去啊？”
男人冲他挑眉，“不明显吗？”
他快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吴霁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伸手抓住了男人胳膊 “你跟许婕怎么回事啊？她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你给人回个电话啊。”
他这一提醒顾照阳才想起来，他哦了声，“行。”
吴霁重重叹了口气，“你那天莫名其妙不见了，给人急坏了。”
顾照阳看了眼时间，“我回来说。”
他没自己开车，喊了齐正来接他，车子里还坐着江月，他拉开车门，把一个小纸袋递给江月，“给你的礼物。”
江月有些恍惚，下意识地说了谢谢，齐正眼睛从后视镜在两人之间巡视，突然跟顾照阳对视，男人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眼神冷淡又带着些威压，齐正不自觉地哆嗦了下，他还是心虚。
江言背着一个蓝色的小书包，蹦蹦跳跳地跟在老师身后从楼里出来，远远看着江月便也顾不上什么纪律，撒开腿就冲江月跑了过来，“妈妈！”
江月蹲下抱他，他在江月脸上吧唧亲了口，回头又连忙伸手去够顾照阳的手，男人笑着，蹲下身子同他视线平齐，“今天哭鼻子没有？”
他语气很软，拖长了尾音，似是专门逗小孩的语调，江言摇了摇头，“没有，言言今天特别勇敢。”
顾照阳点头，伸手把江言抱了起来，齐正跟在他身后，江言高兴，冲着齐正也咧着嘴挥手打招呼。
餐厅定在城北那家老馆子，开了有些年头，但菜色很好，一般他们请外地的客户都常来，江月很喜欢里面一道酸甜口的凉菜。
碰到程念念是在走廊里，女人明显有些慌乱，躲避着与人对视，许婕从包厢出来，没注意到迎面正走来的一行人，“念念，你去哪儿？”
她步子一顿，顾照阳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同行的还有身边的江月，许婕脸色不太好，那次宴会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顾照阳，即使她跑去公司，也都被助理拦下说顾总正忙没有时间见客。
“照……”许婕开口便有些哽咽，她委屈，但又不想在江月面前跌份。
“顾总？”男人的声音拯救了窘迫的她，李闫从同一包厢出来，他今天是被拉来当中间人的，为了程念念家里的一桩生意。
他冲顾照阳礼貌地笑了下，没再多说眼神径直落在了江月身上，“江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李闫不是什么善类，顾照阳此前只因为一次招标的宴会跟他打过照面，他家里有些不清不楚的地下生意，他听陈昱珩说，这几年几乎垄断了一整个省。
江月礼貌地微笑颔首，“李先生。”
李闫丝毫不避讳有别人在场，他目标明确，“上次没来得及问江小姐的联系方式，我托了陈总帮我转交，看样子应该是还没机会送到江小姐手里。”
程念念在一旁扯住李闫的胳膊，“闫哥你干嘛啊！”
她之前自作主张给顾照阳下药的事情还没敢给任何人说，这会儿着急也顾不上对方是谁，李闫避开她的手，“我要跟你汇报吗？”
他把手机递给江月，页面已经调到了添加联系人的搜索框，江月看了眼他，男人冲她努了下嘴，表情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江小姐赏个脸。”
顾照阳冷淡，眼神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江月犹豫了下，还是接过手机把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
李闫笑了下，转头看向了顾照阳怀里的江言，他伸手摸了下江言的脑袋，说话语气带着笑，“真漂亮。”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亲戚聚会了，”李闫吸了下鼻子，对着江月笑了下，“江小姐，改天有时间赏脸吃个饭？”
他倒没坚持江月立刻回答，说完便迈开腿走了，许婕伸手抓住顾照阳，“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