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订婚
顾照阳周末的时候接到了蒋磊的电话，说是张静做了些点心，喊他回去拿一些，临挂电话又轻飘飘加了一句，说让把许婕也带上。
他应了声，挂断了电话，陈昱珩半靠在沙发上，抬眼看着正在思考什么的男人，“喊你回去？”
男人嗯了声，他猜想着应该是有人给蒋磊说了什么，一向不愿意过多插手他事情的男人竟也特意给他打了电话调和。
陈昱珩叹了口气，“人呐。”
顾照阳知道他想说什么，即使是蒋磊这样的地位，退休了手里的权力也会快速地消散，若是像陈家还好，资源大多都继承给了陈昱珩，在老一辈过世前还能享受着一样的社会地位，不同于蒋磊。
他是不想跟蒋磊家里有什么牵扯的，虽然这话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可顾照阳对蒋家的态度，也并不似别人肖想的那样简单。
她拿出手机给江月打电话，陈昱珩在一旁看着他动作微微挑了下眉，电话响了几声，江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估计是没有看手机，她开口第一句是很公式化的应答，“你好，哪位？”
“我。”顾照阳言简意赅，“蒋叔让回家拿点心。”
他挂断了电话陈昱珩已经坐了起来，给他面前的茶杯里添了些茶水，“还不死心啊？”
“没有。”顾照阳回答，他只是有些不想独自面对蒋磊，他单独回家的时候很少，更不太适应许婕和蒋磊夫妇那样亲密的相处互动，某些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性子凉薄。
陈昱珩叹了口气，“你以为江月乐意回去啊？”
他想起了他高中毕业的时候，那时候江月正跟冯晋川谈着恋爱，几乎一整个假期都不在家里待过，她去了西南的一个小城市说做暑期的调研学习。
看到顾照阳的时候江月愣了瞬，他站在马路对面冲着她歪了下头，江月松开身边男生的手笑着跑过去，伸手就拍了下他的脊背，“你怎么过来了！”
他跨越了半个中国，给江月带了一份家门口的甜糕，江月请他在一家临街的老餐馆吃当地特色的蘸水菜，等着上菜的空挡她就趴在老旧的深色木桌上，顾照阳拆开了包装盒把甜糕给她递到嘴边，“怎么不回家？”
“忙。”江月张嘴咬了口，坐起身子的时候顾照阳才松手，顾照阳歪着头看她，“但你这一天也没事啊。”
江月斜眼瞪了他一眼，顾照阳只笑，江月没好气地问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顾照阳撇着嘴，“我考完试了啊。”
那时候他觉得跟江月无比亲近，比她与冯晋川的关系都更加亲近。
他在蒋磊家楼下碰到了江月，她一个人没带江言，顾照阳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连续几天大雨，异常的天气让气温也瞬间降了十多度，江月穿了件深灰色的贴身t恤，黑色的牛仔裤和帆布鞋，顾照阳转身进了单元门，“冷吗？”
江月摇了摇头，想到顾照阳正背对着她又开口解释，“不冷。”
顾照阳进门，张静探头看了眼门口，顾照阳把东西放下，“她有点事情，等会儿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张静笑着去了厨房，江月不怎么讲话，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顾照阳想她应该也并没有真的看进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许婕来的时候拎了不少东西，她嘴巴甜，跟蒋磊张静聊得火热，顾照阳和江月挨着坐，女人只是沉默地吃着饭，顾照阳突然有些后悔，他不该叫江月过来。
“江月。”他低声喊了句，女人转过头看他，顾照阳声音依旧不高，“吃蒸菜吗？”
女人像是反应了下他话里的意思，她很喜欢吃蒸菜，清甜的绿色菜叶混合着一些面粉蒸熟，这是裴静的拿手菜样，这会儿正摆放在离她最远的地方，江月抿了下嘴，顾照阳没再等着她回答，起身把那盘蒸菜和江月面前的菜换了位置。
正在聊天的三个人顿了下，顾照阳没说话，起身几个人都添了水，许婕看了眼低头吃饭的江月，脸色有些变化又马上瞬间恢复了正常。
江月洗了碗，从厨房出来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她语气温和，“那我先回去了，言言在家里。”
张静似是也察觉到了今天的不妥，他们夫妻俩一门心思扑在顾照阳的这门亲事上，许婕是个十分不错的选择，不论是她本人还是家庭背景，如果两个人可以修成正果，对于顾照阳的事业也有极有帮助的。
蒋磊的地位影响是随着时间、亲疏远近和代际递减的，他们还是希望能够给顾照阳的人生有更多的助力。
“我送你。”顾照阳起身，许婕下意识地跟着起身，跟顾照阳的视线对上才磕磕巴巴地解释，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有些心虚，“我……”
“你别送了，外面冷。”顾照阳语气如常，迈开腿走向门口，他拎起江月手边的东西，另只手抓着江月的胳膊，“走吧。”
她的胳膊很凉，下楼的时候顾照阳的衬衫披在了她身上，江月回过头，顾照阳站在她的两级台阶上，逆着光她看不清顾照阳的表情。
她是打车过来的，顾照阳说要送她被江月语气软乎地拒绝，他也并不再坚持，陪着江月往小区门口走，路上经过了原本江月家的那栋楼，江月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往前走。
“姐。”顾照阳在篮球场喊住了她，江月嗯了声，回过身看他，她身上披着他那件藏蓝色的衬衫，衬得皮肤白净透亮，顾照阳开口跟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喊你过来。”
江月愣了下，随即又笑了声，“没事。”
她好像总是如此轻易地原谅他，顾照阳看向她，沉默了几秒钟，江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跟许婕，挺好的，我看蒋叔他们也都很喜欢。”
顾照阳敛了眼神，“你呢？”
江月抬起头看他，顾照阳解释，“你喜欢她吗？”
江月点了点头，“她很好啊，漂亮、大方、聪明，也很喜欢你。我听他们说许小姐家里也很不错，能够给你的事业许多助力。”
“你希望我娶她吗？”
顾照阳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他眼睛似乎也没有聚焦，只是那样茫然地看向江月，江月沉默了几秒钟，“嗯。”
她笑了声，“照阳，人能有一个合适的家庭很不容易，你和许小姐，很般配。”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直到有人经过，院子里的人都算是熟人，中年女人与江月打招呼，没说几句就问到了江言，问她怎么之前一声不吭就结了婚还把孩子生了，江月并不太接话，女人说了几句便走了。
她站起身，顾照阳犹豫了下，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他回去的时候客厅就只剩了许婕和蒋磊，说是张静被人喊去打麻将，顾照阳应了声，在许婕旁边坐下。
许婕自他刚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外套不见了，她捏了下顾照阳的胳膊，“你的衬衣呢？”
顾照阳语气平淡，“给江月了，外面冷。”
女人的动作顿了下，她穿了条短袖连衣裙，雪纺的材质，比起t恤牛仔裤更不保暖，但顾照阳竟从未问过她一句，许婕想起了那天回去许昌利跟她说的那些话
许家也是看上了顾照阳的，虽说他只是蒋磊的养子，但这么些年蒋磊对他的态度旁人也都看在眼里，跟一个亲生儿子没有区别。许昌利倒也算是家大业大，但他几个兄弟对着董事长的位置虎视眈眈，他又只有一个独生女，如果顾照阳真的能够与许婕成婚，未来许家的所有都会交给顾照阳来打理。
他对顾照阳很是满意，独独不满意的是顾照阳的态度。
他好似并不怎么在意许婕，但抵不过自己闺女一心就是爱上了，许昌利爱女心切，听着许婕跟他抱怨顾照阳的冷淡时心里难免有意见。
其实许婕也没有说什么，顾照阳平常确实洁身自好，从未有过桃色新闻，与她在一起时也算是有求必应，只是他好似过于关心江月，连带着那个江月家的小鬼也十分上心。
许婕心里气，话说出口便有些故意而为之的伤人，“那可能是她身体虚了，生孩子很损耗女人身子的。”
江月生孩子这件事，蒋家一向刻意地避而不谈，江月撒的那点谎，蒋磊夫妻还是看得出来，她与乔仁钧并不像是已婚多年的夫妻，这么一来江言便着实成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顾照阳抬眼看向许婕，没说话却脸色很冷，蒋磊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伸手给顾照阳倒了杯茶水，“你们俩也要努力成好事啊。”
顾照阳没接话，直到送许婕回家的路上都近乎沉默，许婕坐在副驾驶位上，两只手无意识地紧抓着胸前的安全带，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或者说，那句话她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照阳。”下车的时候她喊住了转身就准备离开的男人，顾照阳回头看她，上扬着音调嗯了声，许婕咽了口唾沫，“我……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男人沉默地看着她，大家都是成年人，留宿的意味再明显不过，许婕抿着嘴，一边后悔于自己的鲁莽一边又期待着顾照阳的回应，她又想起了前几日跟闺蜜聊天时找程念念念叨那一大段。
一对身体健康的年过二十五岁的成年情侣，在确认关系几个月以后都没有接吻之上的亲密接触，程念念分析了一大堆关于顾照阳是不是取向异常的证据。
“不用了，很晚了，你早点休息。”顾照阳一只手拉开了车门，车子开出去一段他靠边停了车，车窗被他放下了一半，他点了一支烟，想起了早些时候江月的样子。
他心里烦，却不知道找谁说，更好笑的是，在他因为和江月的关系而迷茫焦虑的时候，想要去求助的第一个人居然还是江月。
接到许昌利电话的时候顾照阳刚开完新一个季度的董事会，他挥手示意了一下，走出会议室按了接听，“许总，你好。”
他听着电话那边冷笑了声，男人对他的称呼非常不满，但顾照阳神色如常，等着男人开口，没等着许昌利再说话，倒是听到了蒋磊的声音。
蒋磊说他们凑巧碰到了，正好也有缘，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两方把家长见了。
顾照阳沉默地听着，上次蒋磊喊他带着许婕回去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到了，许昌利和蒋磊有联络，北城很小，要找上一个曾经身居高位的人并不困难。
吃饭的地方在许家名下一个经营多年的餐厅，顾照阳被服务生带着通过狭长的走廊，他们应该选了最里面的私密包间，服务生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收到了江月的信息，应该是江言发的，画面是当时他们看了一半的绘本，镜头最下面还有江言一双赤裸着的脚丫。
顾照阳抬起头，许昌利坐在正对着包间门的主位之上，看着他的表情算不上友善，却也并不算厌恶。
他欣赏顾照阳，却也因为顾照阳并不领情而有些怒意，但世事哪有完美的，许昌利只是需要一个能够继续执掌许家的接班人，如果他能更爱许婕一些自然是更好的，没有的话也强求不来。
顾照阳坐下，跟在座的几位长辈礼貌地问候，许婕坐在他旁边，他刚坐下就挽上了他的胳膊，“今天蒋叔叔来这里吃饭，我们就碰上了。”
他嗯了声，这顿饭吃的，估计不会太好受。
蒋磊刚才打电话里就跟他说清楚了这一餐的用意，酒过三巡，许昌利也不再遮掩，他给顾照阳面前的玻璃酒盅里添了些酒，“顾总，你和我们家许婕的事。”
他停顿了下，顾照阳耳廓有些发红 许是喝了酒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并不似平日那样冷淡，许昌利笑了声，“我想听听顾总是个什么想法。
顾照阳举起酒杯，感觉着许婕伸手在桌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低头沉默了几秒，再抬起头好似做了决定，他伸手与许昌利碰杯，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日子您长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