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婆家
江月从厨房出来，顾照阳正跟江言一起看着绘本，他抬起头看了眼江月手里的水杯，“谢谢。”
江言看看江月，又看看顾照阳，打了个哈欠，他原本早就困了，这会儿舍不得顾照阳一直硬撑着。
“该睡觉了，言言。”江月轻声提醒他，江言摇了摇头，不说话只是抓着顾照阳的衣袖，顾照阳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颊肉，“要睡觉了。”
江言不情不愿地跟着江月进屋，想来想去还是没忍住跑了出来，扒着墙探出来一个小脑袋，“言言想你。”
顾照阳有些愣神，等着江月出来他语气淡淡的，“我以后多来看看他，行吗？”
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跟小孩子没有关系。
刚才江言的话说得顾照阳心里难受极了，他抬眼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江月，“你打算和他结婚吗？”
江月知道他说的是谁，她没回答，只是抬眼看着他，顾照阳身上有很重的烟草味，估计是来之前抽了许多烟，他看起来也很是疲惫。
见江月不回答，顾照阳也没再追问，他喝了口水，“今天检察官通知我快要开庭了。”
江一鸣夫妇的那桩车祸，因为各种原因拖延了许久，在警察侦查的阶段先是延长了几次侦查期限，检察院阶段又被退回补充侦查，而这些江月一概不知道，她消失了以后，并没人能联系上她。
她瞳孔有些颤抖，顾照阳轻笑了声，“你也真是挺狠心的，躲我也就罢了，江叔的事情你也不管。”
他好似带着怨气，话故意要往难听了说，江月没应声，只是低垂着脑袋，“对不起。”
顾照阳原本的怨气又被这一句道歉轻飘飘地消解，他撇了下嘴，“这件事蒋叔一直盯着，倒不用担心。”
说是蒋磊，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在来回跑，检察院警察局的人他都已经熟识，顾照阳缓和了语气，“你如果不想参与的话，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搞定的。”
顾照阳还想说些什么，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好像有些重了，他心里着实混乱，想到江月消失的那几年，与人不明不白地生了孩子，如果幸福倒也罢了，只现在江言还要因为没有父亲被别人欺负，他确实有些记恨江月。
恨她如此糟践自己。
“江…”
他的话被门铃声打断，顾照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站起身，看着江月嗤笑一声，“我倒是真的好奇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没等江月回答，他绕过女人走向门口拉开了门，乔仁钧愣了下，随即恢复了一贯的表情，“顾总，今天真是好巧。”
顾照阳懒得跟他掰扯，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有点家事。”
“如果有需要，我会帮江月的。”乔仁钧俨然一副正宫做派。
顾照阳冷了脸，他着实讨厌他跟江月之间有第三个人的存在，“我跟江月的家事。”
江月的信息是在凌晨两点钟蹦出来的，顾照阳失眠，躺在露台的摇椅上抽烟，他看了眼手机，江月说开庭的事情以后通知她。
他扯着嘴角笑了下，不知道这件事她是不是也告诉了乔仁钧。
真是好笑，他想，在他的面前装作独立，却转头什么事情都告诉另一个男人，这算什么。
江月没等到顾照阳回复，她去卧室看了眼江言，确认他还是熟睡以后便走去了卫生间开始洗衣服，过去很多失眠的时候她都是这么过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眼看着上学的日子也越来越接近，她确实亟需一个结婚证来给江言上户口好办理入学。
她并不爱乔仁钧，感激、知遇之恩、兄长之情都行，独独她不爱乔仁钧，所以此前他每次提起结婚，江月都只当玩笑话。
只是现在一定要面对，她短时间内也着实找不出比乔仁钧更合理的选择。
开庭前谈话那天江月特意请了假，顾照阳一早来楼下接他，她穿了件简单黑色无袖连衣裙，许是前一晚没睡好，脸色憔悴。
顾照阳把准备好的材料递给她，“江言呢？”
江月嗓音也有些沙哑，说今天乔仁钧休假，前一晚就接走了江言，顾照阳启动车子，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正前方，“那还真是谢谢他。”
江月嗯了声，顾照阳穿了件休闲的深蓝色衬衣，米色的休闲裤，腕上带了一块机械手表，整个人颇有一种低调的商务感。
顾照阳瞥了她一眼，“我听说你在给江言上户口？”
副驾驶位上的人似是很惊讶，她并不想让顾照阳掺和到这件事里，她思考了几秒钟，应该是张静告诉他的，前几天她去家里问过这件事。
“你跟乔仁钧没打算领证吗？”顾照阳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平常事情。
江月沉默不语，似乎对顾照阳提出的问题并不打算回应，顾照阳语气平淡，“张姨每天都念叨着你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好。”
当然，张静也总跟人这么说他和许婕。
他想起了之前过节他带许婕回家那次，异常的江言和沉默的江月。
顾照阳笑了声，“江月，这里不比美国，你那先进的关系，不合适。”
他回家时张静说的那些话让他心里郁结许久，江月好似总是在随意地处理着这些关系，与不知道哪个谁还未结婚便生了孩子，与乔仁钧如今这样相处却面对结婚犹豫不决，他知道江月在这段关系里过得并不好，于是顾照阳想，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他呢？
为什么可以与别的人未婚生子，可以与乔仁钧这样不清不楚地拉扯，为什么却与他断得如此干净。
江月看了顾照阳许久，没说话。
她想索性就这样吧，哪怕是顾照阳厌恶她甚至憎恨她，也好过两个人的人生一起堕落。
直到下车两个人都没再说过话，顾照阳依旧绅士地给副驾驶位上的人开了车门，江月抱着资料下车，“谢谢。”
顾照阳没应声，他给门卫看了短信，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江月，“身份证。”
负责的检察官姓陈，看起来与顾照阳很是熟识，两个人聊了几句他眼神才落在顾照阳身后的人身上，顾照阳介绍，“江月，他们女儿。”
陈琛点了点头，朝女人伸手，“你好，终于是等到你从国外回来了。”
许多事情因为顾照阳并不是近亲属，走程序格外麻烦，第一次他见到顾照阳的时候还是两年前，他瞥了眼材料，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户籍信息显示受害人有一个亲生女儿，人呢？”
顾照阳只说在国外，好在江一鸣本人的军籍还管用，蒋磊通过这条线推着案件调查一直走了下去。
“目前案件调查已经全部结束了，检察院的审查，也接近尾声，我们现在有一个问题想跟被害人家属通个气。”陈琛穿了身检察院的夏季常服，说话的时候十分干练，他抬眼看了眼顾照阳，这件案子的复杂情况不知道他是否告知过江月。
顾照阳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他看了江月一眼，“这案子有点复杂，里面牵扯到了三个人，一家三口，所以定刑上比较麻烦。”
江月安静地听着，顾照阳对这些事情似乎很是精通，像是一位专业的律师，她听着顾照阳与陈琛有来有回，说情说理偶尔也明里暗里地威逼，最终结束的时候陈琛起身，说话间带了点笑意，“我真是第一次佩服受害人家属的。”
顾照阳的要求很简单，有罪的全部都要上审判席，他跟陈琛握手，“应该的。”
从检察院出来已经中午，江月抱着材料，下台阶的时候轻声跟顾照阳说了声谢谢，顾照阳停下脚步，回过身看她，“不用说谢谢。”
在她消失的这些年里，他就是依靠着这件事才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心理没有崩溃。
“总想着这是一件大事，你一定会回来看看的。”顾照阳启动车子的时候这么说，他停顿了两秒，笑了声，“当然我没想到你现在这样。”
顾照阳送她去酒店，到乔仁钧那里接回了江言，男人抱着江言站在酒店门口，看见顾照阳的时候脸上挂上了那股熟悉的礼貌表情，“顾总。”
顾照阳嗯了声，看着江月伸手抱过江言跟乔仁钧说谢谢，他没再说话，转头坐进了车里，江月跟乔仁钧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怀里的江言闹腾着说晒，小孩子心里一点事都憋不住，想跟顾照阳亲近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
“叔叔，”江言坐在儿童座椅里，抻着脑袋看正在开车的男人，顾照阳应了声，江言挥着手，“你能不能带我去玩？”
江月开口阻止，“叔叔还有很多事要忙，要工作。”
“可以啊。”顾照阳目视前方，全然不顾江月的话。
吴霁看到顾照阳抱着孩子出现的时候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不是，哥，你这是？”
顾照阳把江言放下，小孩子开心地爬上了会所大堂的沙发，乖巧地坐直一双眼睛冲着五级眨巴眨巴，吴霁沉默了几秒钟，江月有孩子这事情他从陈昱珩那里听说了，这会儿看着江言的脸却还是莫名其妙冒出来了一句，“你俩这脸，怎么还长得挺像。”
顾照阳权当他胡说，弯下腰问江言想吃什么，江言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朋友，之前在美国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跟保姆阿姨一起呆着，江月下班以后会陪着他，偶尔乔仁钧也会来看看，于是好似每次跟人相处的机会他都十分珍惜，这会儿主动跟吴霁打招呼，“叔叔好，我叫江言。”
“你好你好。”任是吴霁这种平日里没个正形的人看着可爱的小朋友也换了语气，顾照阳给他点了一份巧克力蛋糕，江言坐在顾照阳腿上乖巧地吃着蛋糕，并不打扰他们谈话。
吴霁瞥了眼小孩，他确实怎么看怎么感觉跟顾照阳长得像，尤其是鼻子，顾照阳的鼻骨笔挺，形状分明却并不露骨，江言的鼻子简直是他的缩小版。
会所里估计是很少出现小孩，出入这种场合的大多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乐意抛头露面变更偏爱于这种隐私性较好的会所，不说小孩，连年轻些的二代公子都很少。
江言长得乖巧，嘴巴也甜会说话，等着顾照阳谈完话便拉着他到处转悠，他逢人便打招呼，语气甜甜地喊叔叔阿姨，几个上了些年纪的人被他喊得满脸笑，抱起江言逗乐。
碰着许昌利的时候顾照阳笑着跟人打了招呼，他还没有正式地跟许婕回家见过家长，只是关于他的八卦消息，传得总是飞快，即使两人还没走到那步，他也早被研究了个底朝天。
“顾总。”笑面虎似的男人一个称呼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远了些，顾照阳也并不在意，仍旧是淡淡地应了声，许昌利的眼神落向正被人抱着的江言，他其实听了些风言风语，说是蒋指导家当年收养的小孩好像一直跟许家的独生女走得很近，他为自己女儿不平，对着江言也没有好脸色，“昨天还听我女儿说，好久没见到你了。”
“这几天公司忙，家事也有些多。”顾照阳语气平静地解释，许家与他的公司并无交集，虽在北城算是有些权势，可抵不过顾照阳不在乎。
许昌利眼神锐利，打眼一看就是常年在生意场上打拼的人，眼睛虽并不清澈但好似一只鹰般毒辣，他原本是想通过自己这个未来岳父的身份替自己女儿教训顾照阳，即使他并不真的服气也会碍于许家的地位给他回个软话。
他笑了声，“顾总还是真是年轻啊。年轻真好。”
他走近，江言趴在顾照阳肩膀上，并不似对其他人那般热情，许昌利眯起眼睛伸手拨弄了下江言的脸颊肉，“这是江家那个女儿……叫什么来着。”
顾照阳看着他，没有搭话。
他知道许昌利是在给他脸色，他这些日子与许婕见面并不频繁，女人来公司找他他也大多都在忙着工作，但也算不上过分，按照吴霁的评价，他该做的都做，一个男友该做的他几乎算得上满分。
“我听说她未婚生子，要是想找个靠谱的婆家，我这里倒是有几个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