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秘密
过年之前顾照阳跟蒋磊说他想回老家一趟，男人没阻拦，准备给他拿钱的时候顾照阳说不用他自己有，蒋磊盯着他没说话，顾照阳才又解释，平时周末出去便利店打工赚的。
他背着自己那个包，蒋磊送他去火车站，临走前不放心又给他包里塞了五百块钱，他跟张静说这孩子心思重，心思太重了。
初三蒋家待客，江月起了个大早来帮忙，进门换了鞋环视屋里一圈，转头看见刚从厨房出来的张静，江月问，“顾……”
她原本是想问顾照阳呢，刚说出口一个字突然觉得好像这样直呼大名差了辈分，张静笑了下，“照阳出去了。”
几个人在厨房张罗到下午两点才吃饭，江月刚摆好碗筷听着有人按门铃，她一边应着一边往门口走，亲戚们已经在客厅了聚成了一堆，一边嗑瓜子一边聊着天，江月把手上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来了，谁呀来的这么……”
她最后一个晚字卡在了喉咙，顾照阳站在门外，下午两点的太阳光正好成了他的背景，江月歪了下脑袋，“你怎么又回来了？”
顾照阳笑了下没解释，他背着那个黑色的双肩包，手里还拎了几个袋子，江月跟他一起进屋，她甚至觉得自己比顾照阳还要紧张，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顾照阳胳膊，她想说没事，顾照阳只是低头冲他挑了下眉，似乎那个被收养第一次见到亲戚的人是江月而不是他自己。
她还没缓过神，突然被一个冲过来的黑影撞了个趔趄，陈昱珩抱着顾照阳颇有一副思念至极的架势，“你怎么才回来，我想死你啦！”
后来江月问顾照阳他是什么时候和陈昱珩那么熟的，顾照阳只是笑着不说话，她又跑去问陈昱珩，陈昱珩朝他挥了挥手说男人的事情你少打听。
江月看陈昱珩这样子也没纠缠，转头就准备走人，刚走出一步又被扯着领子揪了回来，“听说你，有情况？”
江月真的很好奇陈昱珩这手眼通天的情报能力，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你……你听谁胡扯？”
陈昱珩凑近了观察她的表情，江月伸手把他脑袋推开，“你都大四快毕业了，你每天关心这些八卦干什么。”
“少扯开话题。”陈昱珩松开揪着江月衣领的手，交际花似的陈昱珩想在江月身边安插几个观察的眼线根本不是难事，他歪着头两手插进外套口袋，“你跟冯晋川。”
江月大二申请了班主任助理，冯晋川也继续留任，原本大一只是每个月班会上才会见面的两个人变成了每周都有两天会在导员办公室碰头，江月原本没那心思，她其实也并不确定冯晋川对她是什么想法，只是对方总会在结束值班以后约她吃食堂，偶尔带一点小玩意儿给她，江月不确定这是什么关系，反正不是恋爱。
“我跟冯晋川怎么？”她反问陈昱珩，陈昱珩笑了声，“你们俩最好是没什么事，江月，别跟冯晋川扯到一起去。”
江月背过身朝他敷衍地挥了下手，“知道了，我走了。”
五月份的北州正是短暂的春季，再过两周估计就会以极快的速度入夏，江月往图书馆走的路上接到了舍友电话，说是有个穿校服的男生在宿舍楼下等他。
挂了电话女生抬起头冲自己身边的男生笑了下，“她马上就过来了，我跟你一块儿在这儿等等吧。”
顾照阳点头嗯了声，“谢谢。”
女生对这突然出现的还穿着高中校服的小孩好奇得紧，“你是江月弟弟吧？多大啦？”
顾照阳语气依旧，“嗯，高二。”
他感觉女生还想问些什么，刚开口就看见江月正小跑过来，她有些喘，用力地咽了口吐沫，“你怎么过来了？”
顾照阳没说话，只低着头嗯了声，他戴着顶黑色的棒球帽，校服拉链开着里面是件白色的t恤，他好像又长高了点，江月想。
“吃饭了吗？”她问顾照阳，男生仍是低着头，“没。”
江月看了眼旁边正一脸八卦的舍友，伸手抓着顾照阳的胳膊，回头冲舍友指了指食堂的方向，“我带他去吃个饭啊。”
她有几个月没见顾照阳了，大二这个学期开学以后她只回家过两次，剩下的时间要么在社团活动要么就是跟着老师去体验实地勘察，一来二去她回想起来上次见顾照阳竟然还是在她开学前几天。
“怎么突然跑过来找我？”江月先找了个位子坐下，一边从兜里摸索饭卡一边跟顾照阳寒暄，她的语气很温和，陈昱珩总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江月跟谁说话是这个语气。
顾照阳犹豫了一下，“我……我跟人打架了。”
他吸了下鼻子，伸手把原本压低帽檐戴着的帽子拿了下来，“挂彩了，害怕回去蒋叔问，不想回家。”
江月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伤，有些出血的眼睛、眉骨撕裂开的小伤口和嘴角一块血痂，她下意识站起身，伸手越过两人中间隔着的桌子捏住顾照阳的下巴想仔细看清楚他是不是还有哪里有伤，顾照阳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没事，不严重，就是挂彩了我怕蒋叔问起来不好交代。”
“你倒是不害怕我去告状。”江月没好气地坐下，停顿了一下掏出手机给陈昱珩发信息，“今晚上让顾照阳住你家。”
她把手机放下环视了周围一圈，“看看你吃点什么。”
顾照阳把帽子又戴上，他随便瞥了眼旁边的窗口，江月点了点头让他坐着等。食堂刚到饭点，人渐渐多了起来，顾照阳穿着校服在这个大学的食堂里格外扎眼，他一只手撑着脑袋看江月正在排队的背影，江月个子不高，穿了件灰色的连帽衫，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顾照阳想。
江月身边突然出现的男人让顾照阳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下，男人跟江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隔着一段距离顾照阳只能听到江月好像在笑。
“可以啊，那等我等会儿吃完饭跟你一起。”江月答应了冯晋川的邀约，冯晋川比他高一些，说话的时候她得抬着头。
“江月。”
顾照阳喊她的时候她有点愣，江月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顾照阳，怎么这孩子比冯晋川都还要高了些，江月想。
冯晋川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生，他身上还穿着六中的校服，虽然努力保持平静可还是看起来气冲冲的，江月笑着把顾照阳拉到自己一边，“这是我……我小舅。”
她是第一次跟外人这么介绍顾照阳，冯晋川也有点意外，挑起眉毛缓缓地点了下头，江月有点尴尬，又解释了一句，“辈分的事讲不太清。”
冯晋川没准备跟小孩子计较，笑了笑，“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晚上见。”
江月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着顾照阳问她，“你晚上要干嘛去？”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顾照阳问她这话的意思，又觉得自己跟冯晋川目前这暧昧的状态被问起来着实有点让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晚上……去……”
她抬头发现顾照阳一直在盯着她，顿时觉得说话更没底气了一点，顾照阳也没准备为难她，“等会儿我去哪里找陈哥？”
江月突然觉得顾照阳这孩子，一段时间没见说起话来变得跟机关炮似的，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顾照阳的袖子，“不好意思我刚忘了，”话是冲着冯晋川说的，“我晚上还有点事，那个报告我们改成明天行吗？”
冯晋川笑着点头，说那他就先走了，他拎着给舍友打包的晚饭往食堂出口走，回过头看了眼江月和那个高中生，这是他见顾照阳的第一面。
江月吃了份水果粥，顾照阳因为嘴角有伤不好活动，一顿饭吃得也是呲牙咧嘴让江月看着直笑，她撑着下巴仔细打量顾照阳被帽子压塌了头发，“所以是跟谁打架了？”
“不认识。”顾照阳伸手放下勺子两只手搂住吃了一半的卷饼，他的手指很修长，右手的小拇指第二个指节有一处怪异的弯曲，之前江月问过，说是因为小时候骨折。
“不认识你就跟人打架？”江月在桌子底下轻踹了他一脚，顾照阳下意识两腿并拢夹住了她的脚踝，被江月瞪了一眼后又马上乖巧地松开。
陈昱珩送江月回去的时候才听明白江月这么跟他讲顾照阳突然来借宿的原因，他笑着给了江月后脑勺一下，“认识还打什么架，不就是因为不认识才打架。”
江月不懂他的理论，反正从小她见到院子里这群人打架也不少，只是没想到顾照阳也这样，“你回去问问啊，这小孩一直挺乖的，话不多也没脾气，突然跟人打架别是出了什么事。”
陈昱珩嗯嗯地敷衍她，回去的电梯里想起来江月老妈子似的一大串又贱兮兮地学了两嘴，学完自己翻了个白眼，“马上十八了还小孩小孩。”
顾照阳正在厨房里倒水，听见他回来喊了声哥，陈昱珩把钥匙随手扔在茶几上，“打工碰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