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月
江月大学就在本市，离家开车半个小时的路，她去报道的时候拒绝了裴阳的陪同，一个人背着包拎着行李箱就过去了，结果刚出地铁口就看见了站在一边抽烟的陈昱珩，男生冲他做了个鬼脸，笑着过去把她手里的行李箱接过来，“裴姨给我打电话让我接你。”
江月直翻白眼，陈昱珩冲她直笑，“女孩子，太要强可不行。”
陈昱珩家里有辆开了十年的车，耐不住他软磨硬泡最后就答应了给他开，这会儿陈昱珩把行李箱摆好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没急着启动车子，斜眼看着江月，“你可不要回去了乱说话。”
副驾驶位上的人咂巴了一下嘴，“我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他来之前陈昱珩他妈确实是叮咛过她帮忙盯着自家儿子。
陈昱珩比她大了两岁，但是打小就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江月脑袋靠在车窗上，陈昱珩开车很稳，窗外的街景匀速向后撤退着。
“听说蒋指家里来了个小男孩？”
江月嗯了声，“人家也不小了，个头跟你差不多了都。”
“你见了？”
江月又嗯了声，“上回我妈去送东西，那小孩跟着我姑姥去搬东西，瘦瘦高高的，十五岁，开学读高一。”
陈昱珩拍了下她的腿，“行啊，了解够清楚的啊。”
江月翻了个白眼，她打小就觉得陈昱珩属于人厌狗嫌的类型，所以开学一个月以后当她发现陈昱珩居然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男神”的时候感觉自己的人生观都受到了冲击。
她把刚用完的浴巾搭起来，舍友凑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她，“你不知道吗？陈昱珩刚开学的时候就泡了美院一个特别漂亮的学姐，后来分手那学姐还公开求和。”
江月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的，她就知道陈昱珩在大学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后来呢？”
舍友看着她好像感兴趣，径直把自己的椅子拉了过来坐下跟她细说，“后来那个学姐以后他好像很久都没谈过恋爱，但是也有人说那时候他是谈了一个外校的，再后来就是今年上半年他跟另一个学姐在一起了，现在好像还没分手。”
江月慢悠悠地点了下头消化着这一大串，她拉开背包准备把明天回家要用的东西收拾一下，“所以说，男的，没一个靠谱的。”
舍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抵过八卦心凑过来问她，“月月，我看咱班那个指导的学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给他们班做指导的学长叫冯晋川，大三，江月听到舍友这话疑惑地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就是“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舍友撇着嘴，“我不知道啊，他们都说。”
江月十一假期的第二天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们？哪个他们？他们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翻了个身下床，洗漱完还没到九点，家里已经没人了，她简单吃了个早饭拎着东西就往张静家走，前一天晚上裴阳蒸了些枣糕，睡前让她第二天跟给姑姥送过去一点。
从家到张静那儿要经过一个大操场，这会儿早操已经结束了，只有零星的人还在训练，她晃悠着手上的袋子，一转头看见了背对着自己站在操场边缘的人。
“顾照阳？”
男生听到她的声音回头，他穿了件白色的运动速干t恤，领口和后背都有一块被汗湿的痕迹，好像比之前黑了点，江月猜可能是因为军训风吹日晒。
顾照阳冲他笑了声，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江月姐。”
江月连忙摆手，“小声点小声点，可不敢这么叫我。”
顾照阳抿起了嘴，抿成了一条直线，江月晃了下手上的袋子，“家里有人吗？”
“应该有。”顾照阳把地上的水杯拿起来，跟着江月一起往回走，江月走路很轻快，回过头仔细地打量他一番，“怎么样？新学校还适应吗？”
男生点着头嗯了声，过了许久才又开口，声音不高，“姐姐你呢？”
正好走到楼下，江月一只脚已经踩上了台阶，她回过头严肃地盯着离自己一步远的顾照阳，“我再提醒你一遍，不能喊我姐。”
她站在一级矮阶上跟顾照阳勉强一样高，江月那时候还没有发现这点，眼前的男人光是向她紧逼一步就能牢牢地把她圈在自己能够完全掌控的范围内。
顾照阳乖巧地点头，“那我喊你什么……”
江月思索了几秒钟，“就名字吧，你就喊我江月。”
她从小时候起出入蒋磊家太过频繁，以至于她完全没有丝毫客人的自觉，下午张静出门的时候也只是跟她说了一声然后留两个小孩子在家，出门之前想起来什么冲着正在洗水果的顾照阳喊，“照阳你作业不会的东西可以拿出来问问。”
江月没听到洗水果的人回答，她甚至不确定厨房里的人是否听见了张静那句话，几分钟以后顾照阳出来给她把洗好的水果放在桌上，自己拿了一个坐在了另一边的小沙发，电视上正在拨着一个国外的纪录片，江月咬了一口冬枣，“姑姥说你是不是作业有不会的题？”
顾照阳愣了下，“哦……是……”
他两只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指尖略微用了些力气绞在一起，江月抽了张纸擦手，“我给你讲讲？趁着我高中的东西还没完全忘了。”
顾照阳跑楼上把自己的书包拎了下来，江月脱了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盖着张静那条深灰色的毯子，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子，“坐这儿，我看看。”
后来每次回来张静都会拉着江月给顾照阳讲题，江月还开玩笑说要不然她在院子里办一个补习班好了，陈昱珩说行，正好把自己家那个江月她叔送过来从小接受熏陶，江月翻白眼说算了吧他要是哭起来了房顶都要掀开，谁管得了他啊，哪有我们阳阳乖。
她管顾照阳叫阳阳，江月是顾照阳自来到北州以后唯一一个这么喊他的人，偶尔会让他想起婆婆，他其实在新的学校呆的有些吃力，大城市的教育水平和原来的小村子相比可谓天差地别，好在顾照阳脑子灵泛，加上有江月补习，在第一个学期结束之前竟然生生赶了上来。
蒋磊对他的成绩并不甚在意，亲闺女那时候上学的时候成绩就一般，蒋磊早经历过了那种从高期待到接受现实的阶段，顾照阳把成绩单拿回来的时候给他乐得看着薄薄一张纸笑了老半天。
跟着顾照阳一块回来的还有吴霁，背着一个大大的斜挎包塞得鼓鼓囊囊，胳膊底下夹着一个篮球另一边手搭着顾照阳肩膀，“蒋叔，我俩打球去啊。”
俩人到球场刚过六点，快到部队晚饭时间，球场上没什么人，吴霁把挎包随手一扔，“来吧，让你见识见识我苦练的成果。”
顾照阳个头高，吴霁身子壮实能对抗，一来二去俩人打得也分不出个高下，吴霁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滚落，喘着粗气拍球，俯身看着他的眼神像只豹子，“下午那会儿怎么不见你上去打？”
“不想打。”顾照阳抬手断他的球，被吴霁一个侧身挡住，吴霁冲他回头一笑，“你拽个屁。”
吴霁投篮，球砸在篮筐上弹了出来，“你都一学期了，跟死人一样，谁谁都不搭理。”
其实顾照阳刚去班上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关注，他个子比同龄人都高，加上长得清秀，没多久他们班门口就有几个偷摸摸地来看他的女生，他性子一直都淡淡的，别人喊他做什么就做，从不出风头也不喜欢参加班上活动，这让吴霁很烦。
“我本来也不该在这儿。”吴霁发火放狠话的时候顾照阳只是这样淡淡地回了他一句。
“阳阳！”
顾照阳听见喊声回头，江月脸贴着球场边的铁丝网冲着他挥手，等他跑到跟前冲他咧着嘴笑，“晚上吃好的不，带你一起？”
坐下来了顾照阳才开始后悔，他甚至没问江月这顿饭是跟谁吃的就跟着来了，江月刚在他旁边坐下对面的男生就开口打听，“江月，这是……”
问话的人语调上扬着拐了好几个弯，江月翻了个白眼，“顾照阳。”
男生听完忙起身凑了过来，冲顾照阳咧着嘴笑得十分阳光，“我陈昱珩，江月他哥。”
顾照阳礼貌地握了下陈昱珩递过来的手，江月伸手把顾照阳的手扯回来，“别理他。”
陈昱珩倒是早都习惯了江月对他的态度，手搭上了顾照阳肩膀，“你跟吴霁一个班吧？”
凉菜上了两个顾照阳才搞清楚，这是院子里同龄人年前的聚餐，上大学的刚回来高中的也放假，桌上的人大部分都是从小就认识，只有他，他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江月，对方像是注意到他的眼神，回过头来冲他歪头笑了下，凑过来小声地解释，“多见几次就熟了，他们都很好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