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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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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毓素日最怕苏沐苍,方才的事她哪里敢说出来,随便寻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便带着婢女柳儿一溜烟跑远了。

    苏沐苍进了屋,见周氏直挺挺躺在榻上,双眸紧闭,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药味,他不觉皱了皱眉头,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孙妈妈捧着汤盏走进来时,恰好撞见苏沐苍阴沉着脸坐在屋里,手不自觉地抖了两下,刚要开口,苏沐苍摆了摆手,示意她将汤盏放下,随即起身低声说了句“跟我来”,便向门外走去。

    孙妈妈连忙跟上。

    二人走至廊下,苏沐苍率先开口道:“夫人这病是何时开始的?郎中怎么说?”

    孙妈妈心里暗道,老爷还是关心夫人的。她小心翼翼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对周氏有利的方式说了一遍,末了,还加上一句:“夫人近些日子本就吃不下睡不好,又担心萧家这般重视三姑娘,吴姨娘的事情只怕是不好动手的,忧虑过度,才导致病倒的。”

    “可有大碍?”苏沐苍眉峰越蹙越紧。

    “倒无大碍。只是郎中的意思,夫人需要静养几日方可痊愈。”孙妈妈如实说道。

    “那就好,”苏沐苍淡漠点头,“明日岑老夫子寿宴,夫人应了岑老夫人的约,也是要去的。等夫人醒了,你告诉她一声,明日务必装扮得有气色些,不可在众宾客面前失了咱们苏家的脸面。”

    孙妈妈眼瞅着苏沐苍的背影离去,嘴唇蠕动了两下,终究还是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夫人眼下这个样子,哪里起得来床呢?

    可是这话他又不敢在苏沐苍面前说出来,这会儿她才觉着老爷最看重的还是苏家和他自己的面子。

    孙妈妈转头进了屋,眼见周氏还没醒,便想端着汤盏下去热热,等周氏醒了再来服侍。谁知她刚转过身来,便听到周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方才可是老爷来过了?”

    孙妈妈:“是,夫人,老爷刚来看过您,见您睡着,就把老奴喊出去问了几句话。”

    周氏这会儿头虽不痛了,但整个身子还是虚弱得很,她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孙妈妈连忙上前搀扶。

    周氏扶着她的手臂喘息了片刻,苍白着脸问道:“老爷他都问了什么?”

    孙妈妈只得将自己与苏沐苍的原话一字一句原封不动说给周氏听。说到明日参加岑老夫子寿宴之事,孙妈妈一脸担忧道:“夫人,您这身体如何能够参加得了寿宴?”

    周氏作为苏家主母,在寿宴上自然是少不了要多方应酬的,孙妈妈担心以周氏眼下的身子,恐怕会撑不住。

    “无妨。”周氏轻咳了两声,“我只是累着了,又不是真得了什么大病。明日一早你替我梳妆时,多擦些脂粉也就是了。”

    “夫人,老爷待您也太苛刻了,您为了这府里的事儿殚精竭虑的,生生把自己累病了,寿宴有大少夫人替您去也就罢了,又何必非要您亲自去参加呢?”孙妈妈心里忍了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周氏叹道:“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不是不清楚老爷的脾气。他一向心狠,当初何氏是他心尖子上的人,他都能说舍弃就舍弃,又何况是我?”

    “我虽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可这些年他待我也不过如此,最多给几分体面,夫妻情分却是半分也没有的。外人看着我风光,谁又知我心里的苦。若非当初我娘家遇见了难处,父亲母亲苦苦哀求,我一个官宦人家出身的嫡女何苦要嫁与商户为妻。”

    “当初刚成婚时,他曾答应过我,为我遣散通房,此生只独守着我一人,绝不会再有第二人。可结果呢?成婚第二年他就给吴氏抬了姨娘,过了两年又看上了我身边伺候的梁氏,逼着我将人给他做妾室。这两人倒也罢了,我心里清楚老爷对她们也不过是一时新鲜,可那何氏,我是万万忍不了的!”

    周氏想起当初的许多心酸之事,一时悲上心来,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

    孙妈妈急忙给她拍背疏气,劝道:“夫人,都已经过去了。”

    “那何心湄,她凭什么!”周氏红着眼眶怒骂,“她不过是青楼里供人赏玩的一件玩意儿,老爷把她带回府,给她最好的院子住着,绫罗绸缎穿着,什么好的都往她屋里送。从她进了府,老爷夜夜宿在她那儿,我连见老爷一面都难。每次去她院儿里见到他二人浓情蜜意的模样,我就觉着自己是个外人。”

    “若单是宠爱也就罢了,他居然还想给她平妻的身份。平妻啊,你说,他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那我算是什么?!”

    周氏越说越激动,咳喘不止,额上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孙妈妈眼瞅着心疼不已,拿出手帕替她擦拭。

    “夫人,您身子才刚好点,不宜这么激动。”

    周氏此时已然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喘息了一会儿,胸中气血略微平息后又忽然咯咯笑起来,把孙妈妈吓了一跳。

    “我知道,外面人都在传何心湄是我害死的。孙妈妈,你是知道的,她难产那晚,如果不是老爷舍弃了她,同意保小,我又如何敢对他心尖上的人下手?呵呵,要怪也只能怪何心湄自己作死,都七个月了还想跟她外面的相好私奔,被老爷发现捉回来后还不思悔改执意寻死,老爷自然会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孙妈妈大惊失色,目光四下一扫,低声劝阻道:“夫人,这些话也是能说的?老奴求您快别说了!”

    此时屋内虽只有她们二人,孙妈妈还是觉着后背冷津津的,大约是冷汗已浸透了衣服。

    “你知道那晚老爷在我耳边说了什么吗?”周氏附在孙妈妈耳边,一字一句道,“他说生不下来就别生了,母子俱损,也是她们二人的命。呵呵,他根本不想那个孩子活,可是我却让蔷儿活下来了,甚至这些年老爷多次暗示我要让她消失,我都没有动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那孩子的一张脸长得实在太像她娘了,我要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老爷,当初他最心爱的女人是怎么背叛他的,又是怎么死的。”

    “我要他,终其一生,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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