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疯子
正在二人交谈时,昌阳县令张慕迁赶来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因着急赶路而溢出的满头汗水,对钱文渊抱拳道:“让贤侄久等了。”他又看向那两名被缚的匪徒及地上的尸首,面色一凛,“这些人是……”
登州知府钱谦与张慕迁乃昔日同窗,私交甚好,所以私下钱文渊与张慕迁多以叔侄相称。
“张叔,咱们还是进去详谈的好。”钱文渊望向周围围观人群,眼见人越来越多,他提议道。
“贤侄请。”张慕迁与钱文渊并排而行,进了县衙大堂。
钱文渊:“张叔,实不相瞒,此三人乃与淮山匪徒,今日寅时三刻潜入我府邸内盗窃财物,并损毁了我自登州带来的两件价值连城的宝物。那两件宝物本是预备送给恩师岑老夫子及萧家大公子的贺礼,还得请张叔为我做主才是。”
张县令一听这两人的名号,冷汗直下,顿觉此事愈发棘手起来。
“贤侄请放心,剩下两名从犯我定会依律严惩,至于贤侄损失的财物,我府内虽无多少好东西,却也有几样尚看得入眼的,任由贤侄挑选,不知贤侄意下如何?”张慕迁试探性问道。在他看来,宝物已毁,匪首也被杀,两相消抵,此事已经了结。不过此案发生在昌阳县内,也有他治县不力的缘故,所以他自然要极力安抚钱文渊。
“张叔的好意我心领了。如今我只求一件事,还请叔父与我合力荡平与淮山,彻底为民除害。”钱文渊抱拳道。
与淮山这帮匪徒胆敢偷抢知府钱家的宝物,等于直接在打钱家的脸,如今匪首虽已被诛,但剩余匪徒还在,若不彻底清除了这帮祸害,他钱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张慕迁额头冷汗又一次下来了:“贤侄啊,不是叔父不愿帮你,只是那伙匪人占山多年,足有数百人。仅凭我这区区几十人,便是再加上你手下的人,那也根本不够看的啊。”他自身能力平庸,靠着与知府钱谦的这层关系,在昌阳任知县多年,虽无甚政绩,却也求了个平安无事。剿匪一事,干系甚大,若无十足把握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张叔放心,我已去信父亲,请他从登州派人来此相助。”
张慕迁稍稍松了口气:“如此,还是等钱兄的人来了以后再商议如何行动吧。”
县衙外,苏檀上了马车,见到苏毓正一脸苍白的对着车窗发楞。见到她的一瞬,忽然又开始干呕起来,一旁的婢女柳儿急忙给她顺背。
苏檀正在诧异她这是怎么了,苏毓一边干呕一边用手指着她大声道:“苏檀,你简直……简直是个疯子!”
苏檀挑眉,随即又觉得好笑:“二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
苏毓只要一想到方才那具尸首可怖的样子,心里边害怕得紧,根本不敢看苏檀的眼睛。在她看来,苏檀好歹是苏家的三小姐,方才的事简直是在丢她苏家的脸。更何况她面对死人,没有半分害怕,竟然还敢动手去碰,苏毓觉得这个三妹不是疯了就是脑子真的跟正常人不一样。
“你!今日之事我定要回去告诉父亲母亲,让她们狠狠罚你!”苏毓吐了半晌,总算好受了些,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狠话。
“二姐请便。”苏檀冷笑了一声,“不过想必父亲不仅不会怪罪我,还会夸我为苏家立了功呢。”
“我看你不仅疯了,还喜欢做白日梦!”苏毓气得俏脸通红,“你娘那个疯子,生了你这个小疯子,母女两个全是疯子!”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的时候,车里的三人全都愣住了。
苏毓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的望着苏檀,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打了,“你敢打我?!”她一向被周氏纵容坏了,何时受过这种气,登时就要伸手打回去,却被苏檀死死按住胳膊。
“你还在那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打这个小贱人!”苏毓转头冲着婢女柳儿吼道。
柳儿哪里敢真的打苏檀,但苏毓的话她又不敢违抗,犹犹豫豫上前举起手,却又被苏檀的一记狠厉眼神吓到缩了回去。
“废物!”苏毓怒骂道。
苏檀在她耳边轻声道:“二姐,你可知县衙门前那位公子是谁?”
苏毓此时急火攻心,哪有心情去听她说这些,但自己的一双手被苏檀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能用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瞪住她。“他是谁与我有何干系?难不成是你的相好?”
苏檀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只缓缓道:“当然与嫡姐你有关系,那人正是登州知府钱家大公子钱文渊,你很快就要与他的二弟成婚。过不了多久,你就得称呼他大哥了。”
苏檀的话令得苏毓一怔,甚至忘了要动手打她的初衷:“你没见过钱家大公子,怎知道是他?”
“二姐想想,昌阳这地界上有头脸的人家总共就这么些,你何时见过此人?”
昌阳县是个小地方,大户人家之间多以姻亲维系,来往密切,是以彼此再熟悉不过。若有外地人来此,相互之间也会通气。就如此次钱文渊的到来,几家大户早在多日前便得了县令府的消息,想要巴结的人家早已有了准备。
苏毓又是一怔,随即道:“便是没见过,你又怎么能确定他就是钱家大公子?”
“二姐难道没有听到县令大人称呼其‘贤侄’吗?能够让张大人另眼相待的贤侄,又有几个?”苏檀用看蠢人的眼神看着苏毓,不屑道,“何况钱大公子昨日受邀曾来过苏家,不巧见到了嫡姐你英武不凡的样子,你的婚事能不能成,只怕要看钱大公子会不会在钱大人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了。”
苏毓心里一阵阵发冷,她回想起昨日自己像个泼妇追着苏檀不放,一股恐惧感自心底油然而生,“不可能!你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