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易命
萧靳原命穆延停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告诉了你，你就能放我走？”呼延盛双眸血红，声音嘶哑，他与萧靳原对视了一瞬，从他眼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神色瞬间狰狞起来。
“反正都是要死，说与不说有什么分别？”
“你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呼延盛忽地咧开嘴无声地笑起来，露出一口沾着血沫的白牙。
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萧靳原，咱们都是军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你以为你这点把戏就能逼迫得了我？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
早在睁开眼看到萧靳原的一刻，呼延盛就明白自己是没有办法活着出去了，不管再做什么都只是徒劳挣扎而已。
萧靳原看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脸部不断抽搐的肌肉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你想用激将法逼我快些杀了你？”
萧靳原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对穆延道，“动手吧。”
通红烙铁转了个方向，印在呼延盛的肩头，伴随着滋滋声响，呼延盛凄厉的惨嚎起来，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层层烟气自他的肩上渺渺升起，转瞬消散不见，空气中惟留下一股皮肉烧焦的滋味。
穆延拿起烙铁，复又放入火盆之中再度烧红。
如此反复二次，呼延盛终于承受不住，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穆延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回首道，“公子，此人已气息微弱。”
“请城里最好的郎中来为他医治，待他醒了再继续行刑，直到他肯交代为止。”
张淼推着萧靳原出了地牢，四周是一片竹林，却不见屋舍，唯有身后一尊翠色的石像屹立，与竹林混为一体。
张淼扭动石像某处，石像缓缓转动，将二人出来时的洞口遮掩住，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
暮色四合，天空呈现一派灰蒙蒙的色彩，四下无风，有些诡异的寂静之感。
萧靳原回了房内，不多时，管家谭久雍匆匆而来，面带焦急之色。
“公子，少夫人失踪了。”
萧靳原眉头一皱，古井无波的面庞上甚少有了波动。
“怎么回事？”他冷声问道。
“今日上午，少夫人去了一趟张县令的府邸，出来后遇见了魏市，不知魏氏同少夫人说了什么，少夫人下车随她进了一条胡同，再未出来。跟随的家丁发现不对劲时，巷子里已是空空如也，什么都不见了。”
谭久雍面现惭愧之色。
早知如此，他应该多派些人手保护的。
“魏氏？”萧靳原想起那个妇人虚伪的嘴脸，神色间透出一抹不加掩饰的厌恶。
魏氏是他的乳母，在他身边多年，本应是他最为亲近的人之一，可此人趋炎附势，见利忘义，墙头草一般的，风往哪儿刮她便往哪边倒。
尤其对于钱财极度贪婪，在萧家做事时，总想着各种汲汲营营，不遗余力地捞取财物，他念在她多年劳苦，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钱财这种东西他一向不放在心上，既是乳母想要，多给她些也无妨。
可她若是想要直接同他说便是，不该利用他的信任拿他当枪使。
几次触碰他的逆鳞过后，萧靳原便有意无意地疏远了魏氏。
他以为，这种方式，能够让她收敛些。
后来，魏氏年纪渐长，他本想为她备好足够的财物奴仆送她回乡养老，却被魏氏拒绝了。
魏氏口口声声说要留在他的身边伺候他一辈子，转头却与他的侍妾瑶娘争风吃醋。
那时，他在外征战，一年才能回来一次。
当他好不容易回府时，却听闻魏氏失手将瑶娘推倒，致其小产的消息。
虽是大半年前的事儿了，萧靳原仍旧怒不可遏。
他看着瑶娘在自己眼前哭哭啼啼，眼泪鼻涕一起糊在尚未换下的军袍上。
他听着魏氏振振有词指责瑶娘对她不敬，克扣她的月银，薄待她的家人等事。
他忍着心头怒火，低头抬起瑶娘尖细柔嫩的下巴，问她，“是么”
瑶娘虽是歌妓出身，却是他的几个侍妾中最懂事也是最贴心的一个，他一向信任她。
上回走时，将府里事务交于瑶娘打理，并曾叮嘱过她要善待魏氏，她就是这般善待的？
瑶娘哭着说自他走后，魏氏隔三差五地便吵着要涨月例银子，还自作主张将她的三个孙女也接进了府里，要她给她们安排院子，一应用度都要向萧家几名侍妾看齐。
瑶娘不肯，魏氏便日日来闹。
不久，瑶娘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处处小心，躲着魏氏不见。
魏氏却带人将她堵在了院子里，拿着公子乳母的身份压人，要她交出管家权。
两边下人起了争执，推搡之间，瑶娘不小心摔倒在地，肚子坠痛，就此失去了腹中孩儿。
萧靳原又审问过府内下人，所说与瑶娘并无二致。
魏氏见瞒不过去了，哭着求他宽恕。
萧靳原怒火攻心之下，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他已身中剧毒，命在旦夕，实在无暇顾及这些糟烂事。
他对魏氏失望至极，强行将她送去了庄子上，并连那处庄子一并送给了她，要她日后不得再踏入萧府半步。
至于魏氏以后的生计，他心里清楚，凭她从前在萧家搜刮到的钱财，足够她的一家人衣食无忧过上几十年。
至于瑶娘等几个侍妾，他虽将她们遣散出了府，却也为她们妥善安置了出路。
如今，昌阳城内最大的酒楼醉风楼，就是他送给瑶娘的产业，也是他给予瑶娘失子的补偿。
……
“去寻魏氏。”萧靳原闭了闭眼，面上闪过一丝疲惫之色。
他要知道魏氏究竟是为何人做事。
“公子，魏氏只怕已藏了起来。”谭久雍沉吟道，“为今之计，还是先救少夫人要紧。”
“救人没那么容易。”
这个档口，他们抓走萧家少夫人，必定有所图谋，所谋应当不小。
二人正说着，一名护卫在门外禀报道，“公子，有信件！”
萧靳原让他进来，从他手中接过一封信，同时听护卫说道，“方才有人用箭将此信射到了门上。”
萧靳原打开信纸，映入眼帘的仅有四个字。
“以命易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