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想歪
呼延盛醒来的时候，入目漆黑一片。
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不知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亦不知身在何处，想来应该还在萧府内才是。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后背抵着冰凉坚硬，四肢传来被麻绳捆绑的痛楚，混合着身上几处伤口处传来尖锐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嘶吼出声。
他尝试着晃动自己的手脚，却发现半点动弹不得。
忽然，伴随着沉闷的开门声，一丝亮光从前方透出。
亮光越来越盛，有人走了进来。
在暗处待久了，这光有些刺眼。呼延盛眯着眼适应了片刻，逐渐看清自己身处在一间密室之中，四周排列着不少刑具，上面还有着日久干涸的血迹。
进来的是几名萧府侍卫，他们熄了火把，转而点亮了室内四周照壁内的烛火。
为首的正是穆延。
呼延盛冷冷瞧着他，正欲开口说话，又有人从门口处扔了一块厚厚的木板进来，斜搭在台阶上。
一个一身黑袍的人坐在轮椅上顺着木板缓缓滑了进来，正是萧靳原。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自上回战场分别，呼延盛已有数年未见过萧靳原，不过老对手的这张脸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哪怕午夜梦回，他出现在他梦里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让人讨厌。
二人目光对视，出乎意料地并未有剑拔弩张之感。
呼延盛咧着干涸的嘴唇笑了，“萧靳原，看来这几年你也不好过。”
萧靳原瘦了，瘦了很多，大约是因蛊毒的折磨，原本高大魁梧的身躯如今瘦削不堪，脸颊甚至有了凹陷的迹象，蜷缩在轮椅中的确像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看不出半分当初那个威风凛凛的战神的模样。
说来呼延盛也是十分好奇，萧靳原是如何承受得住蛊毒折磨数年仍旧不死的？
他曾问过月戈，月戈告诉他萧靳原中的是巫族最厉害的蛊毒，这种毒放在寻常人身上别说几年，就是几天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种蚀骨的痛楚比世间任何刑罚都要残忍可怕。
一想到萧靳原这些年来承受的非人的折磨，呼延盛便兴奋起来，呼吸都畅快了许多，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令他感到开心。
“的确不好过，呼延大人，这几年可叫我好想。”萧靳原凝视着他的面庞，眸中尽是怀念，倒像是老情人久别重逢般恋恋不舍。
他是真想念在草原上与他两军对垒，打得他残兵败卒狼狈逃窜那段时日啊。
呼延盛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狠狠啐了一口，“萧靳原，你真特么的恶心，老子告诉你，老子喜欢的是女人！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早晚有一天老子要将你眼睛挖了，带回草原喂鹰！”
萧靳原一愣，反应过来是呼延盛会错了意。
他蓦地大笑起来，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连一旁的穆延等人都有些诧异，多年未见公子这般放声笑过了。
“呼延盛，你还是老样子，当真是没什么长进。”萧靳原笑着，不知是不是扯动了体内的蛊虫，忽然他面色一变，面部肌肉急剧抽动起来。
下一刻，他俯身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脓血，若是仔细看去，那血中分明有着几只近乎透明的虫子正在扭动着，诡异而又可怖。
呼延盛盯着地上愣愣地看了片刻，忽然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萧靳原，看来外界传言是真的，你果真没几天活头了。”
毒虫已在血脉中扎根繁殖，攻入心肺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说不定这会儿萧靳原已是强弩之末了。
又是一个人快步跑了进来。
大冷天的，张淼满头的汗，不由分说往萧靳原口中喂了一粒朱红色的丹丸，嘴里还在责怪着，“将军，你来审讯犯人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动气，当真是不要命了不成！”
萧靳原服了药丸，闭眼休憩，面上的黑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退去。
呼延盛却是一脸错愕，见了鬼似的模样。
萧靳原的脾气，什么时候也敢有人当面训斥他了？就算他中了蛊毒，也不至于变得这么软弱了吧。
再瞧瞧萧靳原，面对张淼的训斥，他好似习惯了一般，竟然半点没有恼怒的迹象。
呼延盛脑子里似乎有团东西打了结，他想起外界纷传萧靳原不近女色，又想起方才他看自己的暧昧眼神，再联系到他对眼前之人的异常宽容，不由得眸子越睁越大，心底里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也在飞快繁衍滋生。
萧靳原他，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呼延盛越想越觉得自己八成猜中了真相。
难怪，他要将几个侍妾赶出府去，冷落新入门的妻子，却原来他有这不为人知的癖好。
忍住心中作呕的情绪，他飞快地打量了几眼张淼，目光在他花白的胡续上停留了一瞬。
暗道，萧靳原中了蛊毒以后口味也变重了，这么老也下得去嘴？
张淼并不知呼延盛心中所想，见他频频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自己，便知此人是个乖戾的，遂想到方才将军体内蛊虫异动，大约是被眼前这个五花大绑的人气的。
他沉着脸对穆延等人说道：“往后这种事儿，你们自己审讯便是，无需劳动将军。”
穆延等人立即俯首应下，甚是听话的模样。
呼延盛越发惊奇，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张淼没好气甩了甩袖子，道：“老夫太医院医正张淼。”
阶下之囚，也不知能不能活到明日，他自认没必要瞒他。
呼延盛的面色越发古怪起来。
连给自己治病的太医都能下得了手，萧靳原真是个变态！
张淼却不知他已经想歪了，他双手扶住轮椅，正欲推萧靳原出去，却不想萧靳原忽然睁开眼睛，说道，“且慢，我还有些话要亲自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