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警惕
雪越下越大，从原本的细小如砂砾，逐渐变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银装素裹所覆盖。
苏檀冒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积雪轩。
一路行来，穿过诸多院落，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看见，不由得心生疑惑。
人都去哪儿了？
她推门进屋，迎面而来的熟悉中带着松枝香味的温暖气息，让本已被冻得有些僵硬的她，又好似活了过来。
冬儿正在屋内急得直打转儿，忽然看到苏檀出现，一时喜极而泣。
“姑娘，你去哪儿了？大半日不见你，我都要急死了！”
筵席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姑娘也跟着不见了，寻了许久都寻不见她，害得她差点以为她出事了。
苏檀摘了披风给她，走到火盆旁的竹椅上坐下，从一旁的木篓里取了两块银丝碳放入火盆内，随后脱了已经浸湿的鞋袜，将自己的双手双脚放在火盆上烤着。
火红的火舌在她的手掌下方吞吞吐吐，让她觉着异常的温暖。随即她整个人俯身趴在了火盆上方，试图靠着火盆的温度将心中的冷意驱散。
冬儿端了一杯热茶过来，苏檀喝了两口，见屋里屋外只有她一个人，问道，“咱们院里的人呢？”
“都被谭管家喊去前院帮忙去了。”
“帮忙？”苏檀不明所以。
“筵席乱起来以后，客人们都吓坏了，纷纷闹着要出府，谭管家将府里下人都喊去前院送客了。”冬儿想了想又道，“对了，县令夫人不小心失足落入湖内，被咱们府里的人救了上来，人倒是没事，就是受了凉，怕是要病上几日了。”
听到这消息，苏檀蹙起了眉，心里不免有些隐忧。
昨日她答应给张县令一个答复，当时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答复尚还未给，县令夫人余氏又在萧家的筵席上当众落了水，再加上先前苏家因苏毓的婚事与县令府闹得不愉快，怎么说她也该给县令府一个交代才是。
看来，她是该抽空亲自去县令府一趟了。
是夜，寂静无风。
今晚的月色格外暗淡，似被一层薄纱笼罩着，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萧府东北向，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翻过院墙，落入一处陌生的院落内，二人一番仔细观察确认安全后，又如鹘般隐入暗夜里。
前方不远处是一片竹林，二人这一次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匍匐原地观察了许久，朦胧的月光印在二人的面庞上，让他们的面容莫名多了几分不真实的肃穆之感。
月戈的目光随着夜色摇曳，轻声问道：“钱公子给的线索应该就是这儿了。”
那日，五方密谈，钱文渊曾经给过他们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萧府东北方向有一片浓密的竹林，名为桃源居，近年来萧靳原便隐居在此。
浑戎长老眼含戒备，警惕地目光在竹林四周来回扫视，“不错。如果萧靳原真的在这片竹林内，那此地未免安静地有些异常了，不可不防。”
他年纪长了月戈许多，行事老练，第一时间便觉察出了此处的不对劲。
“会不会是夜深了，里面的人都睡了？”月戈不甘心，再度问道。
他们在萧府内躲了一日，好不容易趁夜色寻到这儿来，如果确认萧靳原近在咫尺，她是不愿意放弃此次杀了他的大好机会的。
一旦他死了，那解药就失去了作用，她就可以将其完好无损地带回南疆，归还大祭司。
这可是大功一件。
“绝无可能。萧靳原此人诡计多端，防备心极强，即便是睡了，四周也定然有人守着。”
习武之人的听觉格外敏锐，尤其是像浑戎长老这般习武多年之人，超出常人的警觉曾帮助他躲过多次危机。可眼前这处竹林太过安静了，静到让他觉得里面好似没有半点活人的迹象，这实在不正常。
月戈依旧不死心，紧咬红唇片刻后道，“那我们就这样白白跑一趟？”
她当然知道萧靳原诡计多端，今日他们的人损失惨重，呼延盛那一支人手连同他自己彻底折在了萧府，浑戎长老麾下最出色的三名杀手也已殒命，而今只剩了他二人尚在苦苦支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这般憋屈让她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杀了萧靳原，一了百了。
“汉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浑戎长老思忖片刻，“既然知道了萧靳原的所在，就不算白跑一趟，日后还是有机会的。”
“日后再想进萧府怕是难了。”月戈反驳道。
此次混入萧府，是因萧府大宴，宾客众多，若是恢复同往常一样大门紧闭，谢绝生人，高度戒备的状态，他们想悄无声息地进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不过说归说，她也知道浑戎长老的提议是对的，眼下不宜轻举妄动，保存实力才是最要紧的。
二人又在原地带了片刻，随后在夜色的掩护下设法离开了萧家。
次日，苏檀坐上马车，往县令张府所在方向行来。
昨日筵席，萧家大失颜面，虽说谭久雍已设法挽回了些许，但身为萧家少夫人的她也不能坐视不理，因此特地备了厚礼来向几位受了伤的客人赔礼道歉。
首先来的，便是张府。
到了张府门口，冬儿前去叩门，下人在听到萧家少夫人的名号后，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稍候”，便没了声响。
苏檀在马车内等了许久，大门才又重新打开，张府的管家将她请进府内。
上回她来张府，还是两个月前受夫人余氏的邀请来参加茶会，且在茶会上见到了萧玉妍，与她搭上了话，说起来，余氏也算是间接帮了她的忙。
进了正院堂屋的暖阁内，苏檀见余氏病恹恹地躺在榻上，两侧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之色，问过一旁红着眼睛的张家幼女张昕若方知，余氏回来后发了一整晚的高烧，这会儿烧还没退下去。
苏檀心中顿觉过意不去，她让冬儿将带来的礼盒放下，见余氏沉沉睡着，不忍打扰，便请张昕若出了内间，道明了来意后，又与张昕若寒暄了片刻，说道，“关于令尊托我查的那件事，我写了封信还请姑娘替我转交，并告诉他三名凶手的尸身尚在萧府内放着，若他得空，可随时来萧府，验明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