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养心殿外
一旁的侍卫连忙拉住他。
这时候，赵宇远已经对孙冰失去了兴趣，他双目空洞地盯着养心殿外，愤怒地吼道：“该死的赵宇，这笔账我一定要跟你清算！”
“嗯？”
“嗯？”
这句话出口，无论是孙冰还是冯茂渊都感到疑惑不解。
皇上这是怎么了？
赵宇远怒不可遏，当年在幽州签署契约之时，他曾对着广播声发下了狠毒的誓言，特别是……特别是什么？
赵宇远想起赵宇的那些狡诈言辞，怒火更是无法遏制。
真不配有做人的资格！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么神奇的东西，能把令人胆寒的声音记录下来？
“皇上……”王力士担忧地瞥了赵宇远一眼。
事情发生的那一刻，王力士就现场目睹，清楚地看到赵宇远一步步被赵宇引向错误的道路，最终愤恨地发出那样的毒誓。
那个劈裂石头的男人，不用说他也知道是曾经停车场骗过众人四十文钱的大叔；至于叫张三的角色，毫无疑问就是那名贪婪的导游。
这哪里还像是幽州城？简直就是贼窝！这种团伙行动，谁承受得了？
“皇上？”王力士再一次关心地看向赵宇远。
赵宇远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后问：“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我要知道全部经过！”
孙冰咬紧牙关继续讲述，他的态度触动了冯茂渊和赵宇远：“燕王殿下来年为宽慰我，每一年给我送一千两白银，又在幽州为我盖房子以备晚年使用，随后释放了我……但是……”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所谓的忠诚。”没等孙冰说完，赵宇远就挥手打断，随后转向一脸迷茫的冯茂渊：“把你的手下带走，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但 不予考虑，只需革去官衔即可。”
“遵命。”冯茂渊立刻恭敬地回应。
孙冰听到这里，脸上瞬间显露出极度喜悦的神色。
“谢皇上，谢皇上。”虽然被罢免了官职，但他的欺君大罪本已判死罪，能得到宽恕，还有什么要求呢？
看着冯茂渊牵领着孙冰走出养心殿，赵宇远再次强调：“这次事件，不得对他人泄露，若孙冰敢有异动，哪怕是十个脑袋，朕也绝不留情。
至于燕王之事，朕自有处理办法。”
听到这话，孙冰连忙低头称谢。
紧接着，在冯茂渊的带领下，两人离开了养心殿。
目送二人离开后，王力士凑到赵宇远身旁轻声询问：“请问皇上，您打算如何对待燕王殿下？”
赵宇远挑了挑眉毛，语气不满：“你想让我怎么做？难道告诉全天下的人都是我被自己的儿子算计了吗？接着怒火冲天地想砍他的头？还是让那个怒音广为流传出去？”说到这里，他猛地骂了一句：“该死的东西，有这么珍贵的东西却做这种卑鄙之事，实在辱没了朕的名声。
要不是因为他在幽州，我非得让他受到严惩不可。”
望着气愤满满的赵宇远，王力士尴尬一笑，没有插话。
过了一会，他迟疑地问道：“陛下，如果真如陛下所言，那个神器能录音，那您对燕王殿下欠的五十万该如何解决？是不是需要偿还？”
“当然要！”赵宇远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回答：“我从来不会欠账，不管名字如何改变！”
他说起”名字”时，特意加重了音节。
然后他又挥了挥手示意王力士靠近些，小声道：“银两的事别告诉皇后……嗯，你懂吧，这种事情。”对王力士抛去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使王力士会心一笑，嘴角轻翘。”老家伙。”赵宇远笑道，然后起身拍拍臀部，吩咐道：“好了，咱们已经待了好一会了，该去看看皇后，她估计已经在等急了。”
“要带仪仗队吗？”王力士轻声询问。
“不必，就我们两个一起去。”赵宇远简洁地回绝。
于是他们俩便率先出了养心殿，朝向坤宁宫，皇后所在的宫殿走去。
等两人抵达坤宁宫门口时，那里已满是守卫的太监与宫女。
除了依旧负责监视赵青詹抄写的翠鸾之外，其他几乎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已经被皇后驱赶到了外面。
“这里怎么了？”赵宇远眉头微皱，望着门口的一众仆役。
“陛下，您还是进来看一看比较好。”其中一名小太监低头低声说道。
“嗯。”赵宇远抚摸胡须，故意大声对背后的王力士说道：“力士，我感觉有政务在内阁待处理，我记得 大人杨氏还在书房等我。”
“哦？”王力士一时间有点困惑。
只见赵宇远挤眉弄眼地对着他暗示。
王力士立刻反应过来，朝着宫内高喊：“是的，陛下， 杨公在尚书房等着您的光临。”
说完二人迅速调头离开。
“吱呀！”大门在这个瞬间悄然打开。
马皇后站在门口，见到赵宇远，笑容里透着冷淡：“陛下，我记得今日杨府是太师抱孙大喜，想必尚未回书房吧。”
“啊，真的吗？”赵宇远假装惊讶一笑，然后拍了下腿：“那么，我还是该亲自去一趟， 是国家重臣，是我的恩师，他孙子抱孙，这样的家族盛事，我也得表示表示我的祝福。”
说完，他又转向王力士：“快备仪仗，我立即前往尚书房。”
说着，两人便急步前行。
不过还未走远，马皇后身影已出现在前方，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笑容里的寒意并未退去：“陛下，我觉得你现在更该待在这里， 家的贺喜之事，我已经派人送去贺礼。”
赵宇远话音未落，立刻上前拉扯赵宇远进入坤宁宫，丝毫没有给后者说话的机会。
！
才踏入门，就听到”啪”的一声，一个枕头飞了过来，直击目标。
赵宇远一怔，敏捷跳开避开。
紧接着，各式瓶瓶罐罐犹如流星赶月般，发出响亮碰撞声，从坤宁宫内部被猛地甩出，落到赵宇远周围。
不断躲避，终于让他逃脱一劫。
满脸讪笑的他朝着宫内唤道：“妹子。”不过，还未及开口，第二记”哐”声，枕头再次袭来，准确命中了他的脸庞。
摸了摸脸颊，抓起砸在脸上的一只软枕，眼角余光瞥见门外的王力士正偷 视。
“看你干嘛？再看就把你的眼睛给抠下来。”他恶狠狠地瞪了王力士一眼，口中责骂着，“老头，没见过这样的吗？”
王力士清了清嗓子，微仰起头转移视线，顺便将坤宁宫大门轻轻带上，随后向外面守候的宫女太监咆哮，“看什么看，别以为我不敢把你们的眼睛揪下来！”随后，他悄悄伏在门缝上注视着宫内。
此时，坤宁宫内，赵宇远保持着笑容，一边擦拭着龙袍，一边悄悄走进宫，讨好似的说：“妹子，你怎么能这样？我知道小定不听话，但我已经教训他了。
犯个小错不必生气吧？气坏了身子多不好，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
见里面无语回应，赵宇远小心翼翼绕过散落一地的瓶罐，刚迈进屋内，就见马皇后挺腰站立，怒气盈然：“老九在哪？”
“哪个老九？”赵宇远眉头紧蹙，稍加思索明白了，“你是说定儿那个小子。”说着，弯腰拾起地上的枕头，放回桌上，笑容满面道，“他还在幽州。”
“赵宇远，赵宇远，你的心真狠毒。
刚成人就把他扔到幽州去了，整整八年都不见召见。
好不容易这次去了幽州，你还什么忙也没帮到，还是把他留在那里。
当父亲的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你知道吗，小定从小就无母，出生时还小，是你亲自送来的。
是我一手将他带大。
成年后就送边境，又是八年，那地方多艰苦。
每次他在奏折里诉苦，有哪次是找你帮忙要回来的？我一直希望你可以这次带他回家……你却一个人回来，对得起静嫔姐姐吗？”
马皇后美艳的脸蛋充满愠怒之色，说到激动处，竟抽泣起来。
这位静嫔正是赵宇的生母，在生产他的时候不幸去世。
听马皇后这般说，赵宇远有些哭笑不得。
闹了半天，自家的妹妹竟是因赵宇的事动怒，他还以为是什么呢。
赵宇远缓缓走近桌子，取了一串葡萄塞入口中，边吃边低声嘀咕：“嘿嘿，你这个娘还那么操劳地为小九儿忙碌，你只知他受苦，哪明白他在幽州有多么逍遥自在，我这个皇帝和他比起来都不如。”说完，他边剔除葡萄籽。
“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皇后擦拭眼角，仰头含泪看着赵宇远，然而泪水并未停止掉落：“你在逗我开心吗？”
“赵宇远老头子，我告诉你，除非你把小九带回，否则我跟你算到底。”
她说着说着又流下了泪，一边抹泪一边坐回床沿，满面愁怨看着赵宇远：“我知道你不乐意接他回来，所以我写信告知过他。
但即使如此，你竟忍心让他在外，甚至用这话 我，真是……幽州何时好过了呢？南北皆近邻，还有北方蛮荒与 相接。
南方的陈国好惹？还是北方的梁国好应付？还有那民间叛乱和山贼四起，哪个好安抚？你弟弟当年的奕亲王去幽州那次差点儿丧命，现在你告诉我，小九在那儿惬意得很，当我是瞎眼了吗？呜呜呜。”
马皇后越说越泣不成声。
赵宇远头疼道：“你不信我？那总该相信力士吧？”
“不信！”马皇后坚决摇头，“力士是你自小相伴之人，先皇在世时就在你府中，后来又做了多年的贴身太监，他怎能不向着你呢。”
“那当初幽州的二娃子侍卫呢？”赵宇远小心翼翼询问道。
马皇后一时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看向他，眼神略显恍然。
“如你所说，我明白了。”
赵宇远摊开双手，然后详述他在幽州的经历，尤其是关于那笔五十万两借款和可以录音的大喇叭，语气里透出愤怒：
“等九哥回来，我要打断他的腿！”
马皇后听到这里，眉飞色舞，高兴地起身走到门口，面对天空合起双手，满是欣慰的表情。
赵宇远内心无奈：呵，好嘛，看来你也知道你的孩子是个人啊，那你老公就不是了？坑爹的事儿你完全不管？
他心里吐槽不停。
“说起来，崇远，小九都二十六了，还没纳妃，我们是不是再帮他物色一门亲事？你怎么看？”
马皇后过了片刻拭去了眼泪，笑着转向他，变脸的速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赵宇远心里暗道：“啧，这女人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他虽然心中腹诽不已，可看见她脸上的喜悦表情，却不好意思打断她的兴致，只好带着一丝怨气问：“你的意思是，让小九再破坏哪家闺秀？”
“你怎么能这么讲，这怎么能算是灾星呢？”皇后马氏微挑柳眉反驳道，“咱们的老九如此卓越非凡。
自从大秦年间以来，幽州这难题连历代藩王都无法妥善治理，偏偏咱老九治下了，还不够出类拔萃吗？幽州百姓以前的生活和现在相比是截然不同啊，这难道不算优秀吗？
而且，你口中所说的稀奇之事，除了咱们的老九，谁又有这样的创新精神？”
马氏嘴角轻扬，不提他把自己坑害的事。
赵宇远心中暗自腹诽皇后的话，脸上依旧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对对对，老九确实有着我们的几分风采。”
“这和你有什么关联？”皇后马氏眸光一斜。
“全赖于我的悉心教导啊。
老九从小在身边长大，我一眼便看出他是聪颖的孩子，日后必将是个善待领地，能让百姓过上舒心日子的好君主。”马氏满意地抚着自己的手。
呵呵，你忘了吗？赵宇远心中默默吐槽，当年老九为了背千字文，让张先生头疼欲绝的往事。
赵宇远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心想好事儿都被你想到了，坏事就丢给我了？
端起茶抿了口，他清了清嗓子看着马皇后：“你打算为老九安排哪家的姑娘？”
马氏上前，帮赵宇远倒满茶水，满脸笑意地说：“崇远，你觉得天德家的大女儿，紫雲如何呢？”
赵宇远愣住，险些将茶水喷出来，惊讶地盯着马皇后，“你怎么会对紫雲这个想法产生了兴趣？”紫雲即当今卫国公徐天德的女儿。
天德是他从小的朋友，他们的关系亲密无间，和皇后马氏关系也不错。
不过他万万没料到，他的妹妹竟打起了天德府邸姑娘的主意。
“男女大宜婚，自古就有这样的道理，“马氏不以为然地说，“尽管我有段时间没见到紫雲了，但那姑娘从小就聪明懂事，如今正值花季，正适合咱老九。
再者，咱家老九这么出色，能被天德的女儿看上是他们徐家的好运。”
“可是听闻徐天德曾表示，紫雲不愿嫁人，打算招赘进门，难道你想让老九去做上门女婿？”赵宇远表情无奈。
“成为上门女婿那是绝不容许的，世间哪有女子能让咱家老九下娶的可能。”皇后断言，神色颇为自豪，瞥了赵宇远一眼，“至于怎么打动天德，就看你这位父亲的手段了。”
赵宇远沉默不语。
“你确实想要迎娶天德家的姑娘进咱们老赵家”
过了片刻，赵宇远试探着问。
“嗯哼。”马皇后轻轻颔首，并不作答：“咱们老赵可是大秦王族，她徐天德的女儿嫁进来，不算委屈了人家吧”
“那还用说，不算。”赵宇远用力摇头否认道。
“既不算是委屈，那为什么不能？况且，我听说在京都有许多显赫世家公子都在追慕天德家的若云，有些人甚至封她为我们大秦的第一美女。
这样一个女子……不是很匹配我家老九吗？”
马皇后挑了挑眉头，望着赵宇远。
“呵，嗯……”赵宇远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听起来，确实是门当户对。”
然后他又轻叹一声：“好端端的一颗大白菜啊，要被猪拱走了。”
“哎呀，你这样说你自己的孩子不合适吧？”马皇后不满地看着他，翻了个白眼。
接着她为赵宇远倒上茶水，笑盈盈地从后面帮赵宇远揉捏着肩膀。
“只是天德的性子挺倔强的，到时候怕不容易说服。”赵宇远担忧地说道。
“这就要看你谋略多高明了。”马皇后又挑起眉毛回应。
“那你去预备一只烤鹅。”赵宇远摸摸她的手提醒，“最好是亲手做，天德他喜欢吃你烹制的烧鹅。”
随后，他又朝外吩咐王力士：“还有一坛琼浆玉露，准备好。”
“什么琼浆玉露，听名字就夸张。”马皇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