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护送你们出城的
“二位尊贵的旅客，我是燕王殿下派遣来护送你们出城的，因车上的玉女烧沿原路返回不太方便，燕王殿下已经预修了石板道路，我将带你们沿这条路返回兖州，再用舟船送返雍州，如此一来，最有效地节省时间，还能减少途中消耗。”
这位心机导览员依旧态度热情。
这家伙还是蛮会说话的，听见这些，赵宇远不觉露出了笑容。
赵宇远简直气得血管突突直跳。
他们刚才离开时的道路颠簸不堪，如果照原来的路返回，一车珍贵无比的玉女烧怕是还没走到一半就得报废。
如果选择赵宇整治好的路段，既快捷又节省时间，抵达兗州便可乘坐舟楫直返京城。
这是最佳路径且无疑会很安全。
正当他们看着心术不正的向导指挥搬运货物，自己两人也坐上了马车，这时，那名向导却将脑袋从窗帘后探了进来：“两位尊贵的客人，送到兗州不在幽州范围内，请您另外支付三十两白银的服务费。”
王力士： ”……”
赵宇远： ”……”
“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赵宇远怒不可遏。
自然能辨识出来这些人在背后肯定是赵宇安排。
但这意思是什么？百万两的佣金不够填满他的胃口，连这点钱都不放过？
“大人大人”看到赵宇远脸色变黑，王力士连忙安抚。”如今是在幽州的地盘，燕王爷的地盘。
想想不久前您发过的重誓，若此事张扬出去，您颜面何存。”
“呼呼”
赵宇远深深吸了口气，强行按捺下了内心的怒火。
他还连续背诵了七八句安慰自己的诗——《莫生气》！
“力士，给银子。”赵宇远压制住怒意说道。
王力士一脸犯难：“老奴我”
“哦？钱不够吗？”赵宇远眉头微凝。
“嗯呃~”王力士尴尬一笑，这次出行花费大，再加上五十万两的外债，确实已经掏空他们腰包。
不过这话，王力士连提都不敢提。
无奈之下，赵宇远轻哼了一声，瞥向二娃子等人。
他们脸色顿时一暗，彼此对视一眼，好不容易只搜刮到二十九两散碎银。
距离那三十两的数目仍有缺口。
并非因为贫困，而是作为皇宫侍卫，随同陛下出行，谁想到会遭遇这种掏钱的需求，所以出门时并未带多少钱，几乎准备好等着上司提供。
“不够吗？” 赵宇远脸皮抽搐。
“没没”几人神色痛苦，无奈摇摇头，脸上流露着失落。
赵宇远望着这一幕，嘴角越发无法抑制抽搐的冲动。
如果不是王力士阻拦，他早想冲去找赵宇理论了，质问他如何能让自己颜面扫地？是如何让人家的父亲颜面丧尽地走出幽州城的？
“混账东西，你是这样的儿子！！！”赵宇远心里恨得牙痒。
最终，尽管气急，他还是忍耐了下来。
一边的”坏心眼”向导察言观色，意识到几人没钱支付了，索性从他们的手上接过银子，并朝身后的账簿记账员说：“记下：雍州江南府商人李龙欠燕王府银子一两。”
“是。”随着话落，账簿记账员应声而出，是个戴冠配老花镜的老者，这出现让原本还在倔强的扭开头去避开视线的赵宇远瞬间惊讶。
他下意识扭头，看着那位从心术不正的向导背后冒出来的账簿记账员：“你还记得你从头赚取的几乎六十万两银子吧？”
这么一块银两也要锱铢必较吗？拜托，您要点人样啊！黑心导游诡异地笑了起来，叹息道：“哎，无奈啊，毕竟是燕王殿下的手下，规章由他定，就算免你那一两银子，殿下那边我也难做，你能不能受累一下？就当作是额外服务。”
说着，他对赵宇远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赵宇远越是看他这样，就越想要上前给这家伙两个耳光，如果不是这家伙胡乱带路，他们绝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赵宇远从兜里掏出一颗吊坠，哼声道：“本爷我不屑占那微末便宜，这账就算清楚！”他随手丢给了黑心导弹。
那黑心导游一瞧见吊坠质地，眼睛立即闪亮起来，一边抚摩，一边不住点头：“嗯嗯嗯，这才是真爷呢，您真是位真爷！”
这家伙虽然法外疯狂，但怎么说也是有些阅历，虽然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那吊坠精美如玉，晶莹剔透，若是卖掉怎么也值上数千两银子。
不过，本着他的道德洁癖，他当然视此吊坠等同一两银钱，收在袖口内了。
他朝着身后的搬运工人群喊道：“别看了，真爷的东西都归我们照应，还不快去帮着卸载！”受此召唤，搬运工们一个个脸上洋溢起满足的笑容，兴冲冲地围了过来。
依照燕王当初的分配协定，这些货物利润的三成分成将于年终一次性发放给他们作为奖励。
这笔丰厚的报酬超过四十万两，意味着足足有十二万两落入他们的年终奖池。
即使这样，每个人也能拿到相当一部分收益。
看着黑心导游指挥幽州的百姓搬运财物，旁边的王力士表情越来越难以忍受。
那个玉坠乃是南陈几年前作为国礼赠送给赵宇远的，纯天然材质，加上顶级工匠手工打磨，其价值简直是无法估量。
此刻竟然当成一两银钱来抵押，王力士心中感到无比震惊。
不久，伴随着一众人马的努力，六辆马车都被装满了货物。
出于对”玉女烧”的保护，他们特地更换了密封木桶，能减少在路上的损毁。
赵宇远与王力士则自然坐在 的一辆车内。
刚登上车，赵宇远就面沉如水地瞪着王力士，下令：“回宫后，草拟一道诏书，即刻发往幽州，派快马传达，内容是我指控燕王 ，坑害商旅，损伤我大秦皇家颜面，剥夺他三年俸禄，作为儆戒。”
王力士闻言愣住，疑惑不解地抬头望向赵宇远：“陛下，如此匆忙发布，不似明智之举啊。
这不等于默认了自己和燕王殿下就是……那个李……”
赵宇远被问住，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气势，狠狠地拍了一下车厢，气恼道：“就是承认了又如何？难不成朕 言权都没有？谁给他这么大的胆？”每想到此处他就越发怒气横生。
本是满怀希望地探视儿子，却落得这般田地。
直到最后，他自己还两手空空，一分钱也没有带回家。
这让他的愤怒难以忍受。
王力士看着气得发飙的赵宇远欲言又止，犹豫许久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您可曾想过，燕王殿下其实已经不太看重朝廷的俸禄了？”
赵宇远：(沉默无语)
穿越幽州境内的道路还算通畅。
包括赵宇远本人，共有六辆马车跟一辆专用座驾，总共七辆马车疾驶在青石路上，全程颇为平稳。
沿途村落排列有序，一处处木质农舍经过官府规划整饬，整齐有序。
每个农宅里皆有耕牛、羊群。
尽管乡民依然忙于田间劳作，但从他们脸上的笑容可以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看到这样的景象，赵宇远对赵宇的怨念少了一些。
虽然儿子坑了他一笔巨款，但他确实在当地赢得了民众的信任和福祉。
不只是幽州城里，幽州和兖州交界的区域生活也相当安逸。
赵宇显然在这地方治理上倾注了很多心血。
反过来思考，赵宇远实际上是花了假借李龙名义的五十万两银子。
每当回想起这些，他对李龙的伪装便感到一丝得意。
对抗一个父亲，赵宇远心想：他还嫩着呢。
“力士，你回到内库里取二十万两银子，让使者带去。”赵宇远对一旁的王力士下令。
“遵旨，陛下。”王力士立即答应。
虽然心中不舍，但赵宇远还是难以对他这个儿子下手，给二十万两白银已经是基于这几个马车货物的最低估值和他在价钱上察觉到的小小把戏。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王崇远的国库已经所剩不多了。
大秦连年战事，加上朝代更迭带来的遗留问题，使得国家财政捉襟见肘，以至于他只好用自家内库填补公帑。
久而久之，内库的银两就少得可怜了。
正当此时，
轰的一声，马车突然颠簸起来。
猝不及防，赵宇远几乎被甩出，幸亏王力士及时扶住他。
“陛下！”王力士大声呼叫。
赵宇远眉头微蹙，掀起帘布看了看车外，对驾车的二娃子问道：“这是离开幽州范围了吗？”
“对，陛下，三十里左右就到淇水了，到了那里我们就乘坐船只返回京都。”二娃子答得毕恭毕敬。
听着二娃子的话，赵宇远点点头，内心深处对幽州的生活产生了怀念，那种宽阔的大街、整齐的道路以及一排排精心建设的民居，让人仿佛身陷梦幻之地。
然而当这思绪尚存，车轮忽地停止了转动。
“怎么回事？”赵宇远皱起眉，目光转向马车窗外。
不平的土路上，一个个衣着寒酸的身影拥挤在前进的道路之上，画面凄凉。
形容破旧，形容枯槁。
车队中，除了需要留人守护的二娃子和少数卫士，其余的都已经下车，驱赶滞留的百姓。”这就是我大秦的常态啊。”赵宇远苦笑道，眼中充满感慨。
立国两百年，大秦王朝在周邻各国中排位仅次于大虞与大离，其历史之悠久比南陈北梁还要长久。
可是这两百年间，也培养出了庞大得如同寄生虫般盘根错节的官僚贵族体系。
这些人宛如吸附在老朽大树上的虫害。
前朝政治 问题更为严重，赵宇远虽有意改革，但成效甚微。
阳奉阴违的事情他见过太多。
于是，王力士在他身边安抚：“只要陛下在，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赵宇远苦笑，摇头，“好？如果能好，我就不用耗费二十年光阴跟官员争斗了。”此时，他们发现远处流民队伍中有 动发声。
定睛一看，那狡诈的导游竟然下了车，端起大锅，在人群里沸沸扬扬。
他一边用大铁勺熬煮粥品，大声宣布：“有碗自己盛，无碗可到这边领，每人一碗粥，再给两个窝窝头和一袋子食物。
有力气，便前往幽州吧，燕王殿下方才好客。
到了幽州，保证你们的粮食问题。”喧闹的人群在这家伙的号召下越发混乱。
见到这般状况，赵宇远虽然惊讶，但随即向王力士下令：“派人支援。”王力士指挥原负责赶人群的宫中侍卫，场面逐渐缓和。
直到入夜之前，所有流民都获得了食物，拿着面袋子和食物走向了黑心导游指的方向。
注意到他的停止，赵宇远走上前来疑惑问：“人人都说，流民凶猛难以救济，幽州反而接纳他们，岂非引来祸患？”
“何需畏惧，如今殿下经营工厂缺工人们，这些人去了正好帮忙。
殿下常说，人口是第一财富。
有人之处，就有食物保障。
即使闲着也没关系。”狡猾的导游嘿嘿一笑，随后自嘲地说：“其实，实话跟你说，我自己曾是流民，如果不是燕王殿下施舍，可能早已饿死街头。”
赵宇远听完后，陷入了深思。
的确，人口是基石，有人就有生存的可能。
可惜，有些人根本无视 。
观察到赵宇远的脸色显得有些阴郁，那位狡猾的导游微微瘪起了嘴。
他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位爱国的商人。
这种事情他见识得多了，当年赵宇还没有到幽州时，情况真是凄惨万分，连吃树皮都没东西了。
几块馒头都能交换一位儿媳妇回家的事屡见不鲜，路上满是被饿死的人，连埋 都成了问题， 只能成为野狗的食物。
甚至，易子相食的现象也并不罕见，简直是人间炼狱。
然而过去的几年情况稍微好转，还算过得下去。
狡猾的导游把手轻轻一挥，抛掉之前赵宇远丢给他的玉坠：“看在你还有一颗爱国之心，我们就不要那个玉坠了吧，那一两银子，老夫张家三愿意为你补上。”
赵宇远拒绝得干净利落：“不用。”
皇上的东西怎可再要回来？
“呵，这商人倒还挺有意思。”
张家三咧开嘴一笑，不在意地继续招呼人添火，同时贪婪地注视着流民们。
这些都是未来的财富，到了幽州，他们都将成为他们家燕王府下各工厂的工人。
到那时，一座座工厂崛起，在他们主人燕王那些神奇造物下，金山银山随处可见。
同一时间，赵宇远背着手走上马车，对王力士脸色沉毅地说：“告诉我，兖州的郡王是谁？”
王力士惊讶之余眉心微蹙，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应：“啊？是……齐王殿下，就是赵哲公子。”
听到赵哲的名字，赵宇远一脸惊讶，声音不禁提高：“赵哲这小子！”
王力士干笑了两声，勉强回答是的。
齐王是赵宇远的第八子，赵宇同母兄弟，在原本的封地中并未在兖州，而是另一地。
后来因齐王的母亲贵妃张氏向赵宇远求情，并凭借张家在京中的势力，才将赵哲安排在兖州。
尽管兖州非富饶之区，却是乾朝的重要粮食产地，黑土地易种植庄稼，又有幽州天险庇护，除非幽州失守，否则兖州很少遭受战乱。
但现今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