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抹了抹脸
“还有别的么？”赵宇一脸嫌恶地抹了抹脸，示意他继续汇报。
提到的牛娃子是他们幽州的导游。
起初是因为察觉到牛娃子口齿伶俐善于骗人，赵宇就委派了他做导游的任务。
闻言，胡三仍旧一脸激动：“目前牛娃子正带领那位豪客到咱们赵氏商行，照着殿下面前展示的宝物估价，我们起码能从他手里勒索十万两金银！”
“只打算得十万两？”赵宇挑了挑眉：“你也挺会赚钱的。”
话音未落，一脚蹬去。
这些年靠他赵乾那些宝贝敛财无数，连装银两的麻绳都磨损了好几次。
赵宇的大部分金银财宝主要用于幽州的城市建设和民生改善之后，剩下的钱财寥寥。
即使遭受了赵宇的一脚踹，胡三却仍不介怀，小心翼翼靠近赵宇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满脸恭敬地递给他：“殿下，皇后娘娘的信来了。”
这里的”娘娘”即当今赵宇的养母马皇后。
赵宇的亲生母亲在生他的过程中不幸难产离世。
尽管马皇后并非其亲生母亲，但她多年来如待己出般照顾赵宇，每月皆会从宫廷派人给幽州送去问候。
大秦帝国的规定极其严格，禁止宫妃与外派亲王私下有任何交流，所有往来通信都需要司礼监太监审查。
这种规定涉及朝廷内部的秩序与尊严。
马皇后自然不受此规约束。
相比之下，便宜的父亲赵宇远虽然时常来信，但内容大多是对儿子寄予期许、敦促，像是守护边疆的责任、爱民如子的决心，乃至善待地方官员。
赵宇对父亲这些话已听得不胜其烦。
但赵宇远确实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唯一的难点是他上一任君主颇具明朝嘉靖帝的性格，在位五十年政务之余热衷于修仙。
因此在他去世前，留下一堆复杂的证据等待处理，令赵宇远难以收拾。
拿到信件的赵宇打开阅读后愣住了，怔怔站在那里。
除了养母马皇后一如既往的关怀，更让他惊讶的是，他父亲赵宇远可能会亲自来幽州。
养母鼓励他在父亲面前表达悲惨境况，借此打动他，让他有机会返回京都。
“我……”
赵宇内心纠结至极。
自己是真的想要回家吗？或者只是想要阻止你们调动我？
盯着手里的信，他感觉心力交瘁。
这真的是通过自甘失败的方式取得他人同情吗？自己是否过于用力，现在反被利用？
察觉到赵宇神色异常，胡三关切地问道：“殿下，皇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看到内容后，胡三瞬间紧紧抱住赵宇的大腿，哀求道：“王爷，请别离开啊，奴才还不想您走。” 泪水瞬间滑落，毫不做作。
赵宇瞪了一眼胡三，然后轻抬脚将胡三踢开：“别在这哭丧，我还活蹦乱跳呢。” 但听到他的话，胡三哭得更为伤心，满含委屈地说道：“只是舍不得您而已。”
胡三并不是矫情，幽州这些年的确在赵宇手中发生了巨大转变，作为本土人的他从没有想过有衣食无忧的时刻。
赵宇头疼地挥挥手，示意结束这番谈话：“好了，别在这纠缠，按照之前预备好的计划b执行下去吧。” 接着吩咐一声，胡三大步擦去泪水，快速前往燕王府做后续准备工作，去执行那个名为”b计划”的任务。
他们直接在城墙外面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黄泥，解决城墙过高的问题也很轻松。
如果老子没有足够的钱造城墙，我可以多夯几层泥土呀，不是问题。
城里的一切也同样如此，房屋与道路都要用黄泥包裹起来，房顶则覆盖着一层茅草。
这样做，便能最大程度地隐藏幽州目前富裕的模样。
即便是到了老爹赵宇远那里，即使看起有一些怪异，也能混蒙过去。
前世的那些难道不是靠这样的手段度过难关的吗？
呸！老子是清官赵宇在内心深深为自己澄清道。
随后，他快速更换上一身破旧不堪的王袍，如一阵风般奔向燕王府大门。”殿下啊。”一看到赵宇也穿上破烂的王袍离开，胡三更是迅速奔出了大门。
他们都曾数次预演的计策，在此刻一一展开。
绿桃和几位女仆瞬间泣不成声。”哭丧呢。”赵宇怒火中烧，下意识想一脚踹过去，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毕竟她们只是丫头，算了，还是走上前轻轻捏住她们的脸颊：“别哭了，哪怕殿下离去，也会带上你们的。”听到这话，女孩子们立即破涕而笑，一脸期待地望向他。”好、好。”赵宇连忙回应，旋即向城外飞奔。
多年喊着穷日子，不知道还能不能骗过去了。
要是他老爹一时冲动，追究他的欺君之罪，他的末日就来了。”你要敢治我欺君之罪，老子跟你拼了。”赵宇喘着粗气回应，毕竟他是个现代穿越而来的人，又非赵宇远亲生子，真打起来，谁怕谁？
“死了都算了，活一天赚一天！”。
此刻，与此同时的赵氏商行，满目的琳琅商品让人目不暇接，王力士与赵宇远几乎无法自制地沉浸在购买狂潮中。”贵客，这款是镶嵌珐琅的手表。”
“买！”
“贵客，这里青花瓷很独特。”
“买！”
“还有这件望远镜，能看到数十里外的景色。”
“也买！”牛娃子在一旁看着这场景乐坏了，他可是见过大方的人，但从未见过如此豪爽之人。
刚进入赵氏商行，根本不需要任何交流与指导，赵宇远与王力士就直奔购物主题。
转眼间，一旁的护卫二娃子等人手中已满载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被两位疯狂的顾客购买的东西完全掩盖。
许久后，在赵氏商行的所有商品几乎都被挑选遍，找不到他们还未买的东西时，两人才略显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这位客人，总价为三十万三千六百五十两银子，根据燕王殿下的规则，给您五折优惠，实收十七万一千八百二十六两。”店小二恭声道。
两人一听，面面相觑，显得傻眼不已。”啥、啥价钱？”听着这个数目，他们心中一片混乱，似乎银子还不够……
原来并不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买，反而是购买得太多。
单那只计时的珐琅钟，他已卖出四十个，再加上那能看得远的天目镜子将近百个，原计划回去后要作为重赏，每人发给大秦军队的高级将领一个。
可是，尽管他们购买量巨大，甚至雇佣四个人都无法全部带走，总价竟然高达十八万两白银。
这相当于大秦全国一年的部分税收，甚至在打了五折后还是这个数目。
如果不打折，费用将更是超出四十万两，超过他们的原准备银款的整整四倍多。
事实上，这次出门，他们并没有带如此庞大的资金，最多携带的也只是七万两白银，这远远不够满足他们的购置欲望。
“那个，“赵宇远站在那里结巴着，不知该说什么。”实际上……”
说是他们很有钱吧，确实，他们有。
但说他们囊中羞涩，却又不无实话，因为他们仅有的钱只能买到一点小零头的货品……
并不是他赵宇远好浪费，而是商行中的各类奇珍太多：千里镜、精细的珐琅钟，还有香味超过宫廷 皂，香气宜人的香水，这些如果拿回去赏赐后宫佳丽，哪怕瞬间的喜悦都能减轻她们许多烦忧。
更别说还有之前被他们视为宝物的琉璃杯，在这些面前几乎就是废物。
也许正是这种差距才使得那放牛汉先前看到赵宇远等人将玻璃杯奉为至宝，一副瞧不起他们的样子。
相对于千里镜和精美工艺品，杯子确实逊色……
但现在问题的焦点不在这些，而是他身无余财。
他，作为一位皇上私下去采购，居然带的钱不够！一旦传开，不是会被取笑吗？自己的颜面何存？
“你莫非是真的没有现银？”看着赵宇远欲言又止的样子，掌柜似乎洞察了他的尴尬，缓步上前，眼中流露出不悦之色。”大…”
王力士见到掌柜这样的态度，本想立刻厉声制止对方，但他环顾四周，那些拿着狼牙棒的大汉已经虎视眈眈，于是话锋一转：“大人，你这话就不妥了，我家大人是位商人，出门采买东西，怎么可能不带着银子？”
掌柜伸出一只手：“那便支付吧。”
王力士干笑一声：“实非小生怠慢，只因店内的商品精美非凡，我家大人看了满心喜爱，不知不觉买多了些。
不如这样，我们这些银子能买下些什么，就全当作定金吧。”
他一边说着，眼神中尽显讨好之意。
而此刻的掌柜，微微挑起眉毛，饶有兴味地看着二人：“如果不够，那就是不够了。”
“没……只是我们的银票不足。”王力士连连摇头，紧接着，在掌柜还未开口前，便从怀里抽出七张银票递给对方：“我家大人是第一次来到幽州，原本所带银两并不多，你看这样可以，银票的价值对应您这边的货品价值如何？”
客栈掌柜淡定地看着身旁的向导，待看到对方颔首应承后，才淡然说道：“外地游客我也遇过不少，囊中羞涩还什么都想买。”
闻言，王大力士和赵宇远尴尬不已，脸上有些无地自容。
这种话听起来实在难堪。
见到二人不再言语，掌柜顺势道：“好嘛，初次犯错姑且不计较，下不为例就行。”
“哎，是、是是。”王大力士满心欢喜，连忙将手上的银票送到掌柜面前。
半个时辰之后，看着堆积如山的货品陡然缩成一半，再想到之前的满满两车稀奇古怪物件，赵宇远和王大力士兴致索然。
黑心导游一脸笑意走了过来：“两位客官，物品既然已挑选完，那小店就请先行帮两位装载到马车上。”
“劳烦了。”赵宇远心情糟糕，甚至没力气抬头打招呼。
眼角扫过黑心导游和几位赵家商号伙计欣喜若狂的模样，特别是看到财物上了车后，恨不得飞奔离去，赵宇远感到哪里不大对劲。
“力士，这次又中他们的圈套了吗？”赵宇远忍不住说道，语气中透露着无法置信。
他重复两次”又”，语气格外戏剧化。
连王大力士也一脸困惑：“两个‘又’什么意思啊？”
王大力士盯着马车上的物品，还是带着遗憾感慨道：“皇上，今日买卖虽然畅快，只是所带钱财有些短缺，否则能带回去更多。”
大力士微抿嘴唇，像是难以置信：“这么值得？”
赵宇远冷哼，“足足七万两白银！皇室内库有多少，你知道吗？
那是一县半年的税银，是两位亲王全年的俸禄，足以养活三千户人家半年，对普通人来说，这是一生都难赚的数目。”
然而，这些金银竟用来购买一堆看似新鲜却价格低廉的物件。
赵宇远目光炽热，对着王大力士道：“七万两，你说划算？”
王大力士听完计算后满脸愕然：“我们，我们刚才花掉那么大一笔钱……就买了这么多东西？而且都是看着奇特，实际价值并不高。”
“皇上，我们被骗了……被骗了啊。”王大力士紧握空荡荡的钱袋，指着逃跑的方向焦急地踢了几脚。
赵宇远的脸色比煤炭还要黑：“逆子竟敢 本王，就连亲老子也一并算计。”
他深知没有赵宇撑腰的幽州商贩绝无胆量这么宰杀外地客人。
他咬牙说道：“退回去，皇上，一定要退回去！”
身为司礼监印玺大臣，他经历过多少波折风雨，可在这小小的幽州，却吃了亏。
王大力士急躁，狠力拍了自己的脸：“该死的脸！”
赵宇远面色凝重，“退款？怎么可能？朕丢不起这个脸！朕的儿子在封地受此欺辱，一文都没落下，事后再闹到退购？那还有何脸面立足！”
说完，二人向商行台阶走下去。
刚跨出两步，他们齐齐顿住了——这是他们刚才所熟悉的幽州街道吗？还是已经有所不同？
在街头巷尾，为何到处都是人力车运载黄色的淤泥？有人在路边忙着泼洒，有人则把黏稠的泥浆厚厚涂在用青砖砌筑的墙壁上。
更有些人已经爬到房顶，开始在屋瓦上铺垫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