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的办公桌下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就像，就像坐着一趟没有回头路的过山车，以快的无以复加的速度冲向我无法控制的，我最恐惧的重新变成差生的深渊。
我想，我是无助和绝望的，很绝望。
你相信吗，我现在居然都可以闻到许弈承身上的香味了。
我只要经过我的课桌，我就可以闻到一种我从来没有闻到过的，自然的香味。
“老周，你……你有闻到许弈承身上的香味吗？”我问我的死党。
“？他没有香味啊？”
我全身突然卸了力，瘫坐在座位上。
这味道只有我可以闻到。
我为什么可以闻到根本不存在的香味啊。
我想我肯定是疯了。
我的笔在颤抖，我很想稳住自己的手腕，在今天中午就完成数学练习册。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不要去找他。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我真的什么都控制不住。
我想我肯定是魔怔了。
我想靠近他，占有他，每天都能看见他。
什么都没想了，就想要许弈承。
像疯了一样。
我一步一步走到了许弈承身边，然后一下子坐到了他的前面。
他当时在认真的做数学题，我记得是一个关于直角坐标系的题目，那个时候，这种题我总是只能做到第二问，而第三问只能打个“是”或 “否”，然后就赶紧换到下一题，然后重新重复一遍上一题的操作。
但是许弈承正在全神贯注的写第三小问，卷子的边缘都被他填的密密麻麻的。可能是刚刚打过篮球的缘故，汗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下来，有的落在了卷子上，糊开了在他在他上面的数字和符号。有时会流进眼睛里，他就猛的抹一把。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微风拂过，扬起衣袂。
想……占有，想他的一颦一笑都是因我而生。
很多年后，我依旧在感慨自己的行动力。
因为那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有了感情方面的想法，还立刻付诸行动的体验。
后来我长大了，我依旧是那个满腔偏执，占有欲强的可怕的人。
但我却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我可以上一秒还在盘算怎么得到这个人，下一秒就轻言放弃。
因为我的身上落了太多的责任和需要完成的事情。
我任性不起。
我渐渐明白了相遇总是猝不及防，离别总是蓄谋已久。
所以我们要习惯身边的忽冷忽热，也要看淡那些渐行渐远。
就像那些年那么好的我和许弈承。
还是走散了。
只是离开的那一天，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我裹了一件常穿的大衣，出了门。
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但是我还是想去记住那些年。
那些年，全世界最优秀最般配的2019届5班的物理课代表们。
那时候我总是偏执的想着，执着的找着我和许弈承的共同点。
physics
这个英文单词很妙。
许弈承的本名的姓的首字母就是p，而我的本名的首字母简写就是hy
哈哈。
所以当时的我认为，我和许弈承是注定会在一起的。
我们也注定是物理课代表。
但可能是我英语不好的原因，现在的我知道。
phy后面的sics是互相猛烈攻击的意思……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已经注定了结局。
“许弈承！”
我大喊一声。
他被吓得浑身一抖。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专注的看着我。
那双眸子清澈，倒映着我的样子。
“你干嘛？”
明明想对他表达爱意，但是从嘴里说出来的却是。
“我讨厌你！”
说来奇怪，我总觉得自己那一年的思维和精神都像被控制了一样。
只要看见许弈承就趋之若鹜。
做出许多癫狂的事情来。
就算我每天回家，深夜里我努力告诉自己，一定要做个正常人。
但到了第二天，我依旧会犯病。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但是我14岁那一年总是在发疯。
就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
“许弈承，你听见没？我讨厌你！”
我指着许弈承。
笨拙的少女，企图用装出来的厌恶来吸引初恋的注意。
“真的吗？”
许弈承挑眉，唇角微勾。
倏地，他站起身，弯下腰，伸出手拉住我的右手手腕。
猛地把我拉向他的身边。
！
！！
！！！
我霎那间脸红的无以复加。
甚至愣了神，忘记做出反应。
他将唇凑到我的左耳边，喃喃低语，引诱我坠入阿鼻地狱。
“何韶，讨厌我？”
他偏头看我，眼神真的算不上清白。
“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我要窒息了，我要疯了。
我使出全身的劲儿甩开他。
他没有反抗，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时而挑眉时而仰头。
我的呼吸急促，我想我再被他挑逗的话，我就真的要疯了。
他好香。
好喜欢他。
许弈承……好有魅力。
我快速跑开，他也没有抬眸，而是继续写数学。
像啊，我像一辆在夜色里全速行驶的轻轨，明明知道前方是断崖，但依旧义无反顾。
我看见前方黑洞洞的入口，我很害怕。
但我太爱他，爱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物理课前，
我和许弈承并肩走着去办公室抱作业。
这是我一天最喜欢的时刻，我们独处，没有人打扰。
“许弈承，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寒妍汀吗？”
我胡乱报着名字，其实就是想听到他说许多似是而非的话。
真的性感至极。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望着我。
二楼三楼之间的平台上没有窗户，但三楼硕大的落地窗泻入阳光，将那个平台分成阴阳两半。
我在亮处，他在暗处。
他专注的盯着我，眼神晦暗不明。
他的手白皙，手指修长，但指尖却是圆润的。
他走近我，走进阳光。
“我喜欢你。”
咚。
心脏的声音振聋发聩。
他说，他也喜欢我……
我好开心，开心的快要死掉了。
我的脸滚烫，那样高的温度，我都不敢摸。
我撒腿就跑，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太……太害羞了。
太心动了。
我用力推着许弈承的背，他身上的香味环绕着我。
我觉得自己要被迷晕了。
上帝不能把我从厌恶憋仄中拯救，只馈赠给了我特殊的光。
他把昏暗的楼道变成通往天堂的阶梯，把我曾羡慕的宫殿变成了废墟。
在这里。
许弈承本身就是天堂。
而我是他的信徒，乞求他的垂怜。
信徒在他身前跪了很多年。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等到。
所以，她只能渎神。
少年熠熠生辉，转头，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推着他，叫他闭嘴，又暗暗渴望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自己的表白。
好幸福啊，何韶。
许弈承猛地转过头，执住我的手腕，想抓住我。
我哪能让他立刻抓住我。
我拔腿就往前跑。
我陶醉的听着身后紧紧跟随的脚步声。
好幸福啊，何韶。
我直直往沈楚哲办公室冲，和许弈承拉开了一段距离。
嘿嘿，得躲起来，让许弈承找不到我。
他会不会着急？
他会不会表现的很关切？
想着想着，心跳就开始加速。
砰！
我猛地推开办公室的门，门板倏地打开，狠狠撞在墙壁上。
吓得本来在专心看书的沈楚哲一哆嗦。
年轻的男老师坐在办公桌旁，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书。
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双结实有力的前臂。黑色短发一丝不苟，微微闪耀着光泽。
长长的睫毛偶尔轻颤，脖子上隐约可见的青筋和喉结。
刚刚沈楚哲吓了一跳，书页也在手中轻轻颤动。他猛然抬起头，看见是我，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他站起身来，身姿挺拔，步伐从容地朝门口走去。
他顺便抽了一张纸巾给我，在走过来的过程中，用手叠的四四方方的，递给我。
“跑慢点，别摔了。”
“要喝水吗？夏天要多喝点水。”
“刚上完体育课？”
服了，好啰嗦。
什么跟什么。
我看他转身要去饮水机里给我接水，我突然紧紧拉住他的袖口。
他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声音细若蚊蝇。
“放开我……”
“沈老师，你可以挣脱开的。”
他咳了咳正色道：“你来抱作业的吗？”
我鼓起勇气，使劲拍了拍沈楚哲的肩膀
“沈老师，冒犯了！”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他的办公桌底下。
我蹲好，看向他。
“沈老师，快来！你坐下！把我挡住！”
我使劲朝他招手。
但他的反应好奇怪，好像被定住了一样。
他呆愣愣的看着我，又好像要说什么。
他是双手紧紧撑在身后的茶几上，呼吸急促。
他眼睛睁得很大，但看不出怒气。
他几次想要开口，但都欲言又止。
“不……不行！”
他好像使尽全身力气，从嘴里说出了拒绝的话。
我急了。
“沈老师！许弈承要来了，帮帮我！”
“我……我……可以，但我不坐下。”
明明办公室的空调打的很足，但他额头汗涔涔的。
“哦呦呦，沈楚哲，你的课代表厉害哦，调戏你啊！”
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是我一直不慎注意的另一个物理老师。
好像叫卞老师。
沈楚哲顿时急了，他冲过去，露出结实的手臂，狠狠勒住了卞老师的脖子。
卞老师顿时咳嗽连连。
“沈老师的课代表！管管你们老师！”
卞老师盯着我，朝我招手。
“沈老师，何韶呢？”
许弈承来了！
心跳一瞬间加快，我迅速躲进桌子。
沈楚哲大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站在自己的椅子边上，高大的身躯完完全全遮住了我。
“何韶啊，不知道啊，你去别处找找？”
我看到，背在他身后的手在抖。
他很害怕吗？
许弈承没有多纠缠，直接走了。
我的心落了下来，好失望啊。
抬起头，我盘腿坐在办公桌下面，而沈楚哲站在我身边，他看着我。
他唇角微勾，朝我歪了歪头。
他的目光穿过桌角直直的盯着我，里面是我觉得不属于我的细腻与温柔。
那时，整个办公室都静谧极了。
只有风吹过窗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