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到手
某院子里，一个体型硕大的男人正骑着车，驮着三块大石头绕圈儿。
男人穿着军装，肩膀上扛着黄色肩章，图案是两杠两星，中校。
“不错，虽然是攒的，但是质量可以，用起来比较顺畅。”王强庞大的身躯离开了自行车，检查了一番，没有异常的地方，满意的点了点头。
比他那个一用力蹬，就容易链条脱落的燕牌儿好用多了。
“是吧爸，这车看起来就不错。”王逐寇在一旁嘿嘿的笑着。
王强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见他笑的很猥琐，一个巴掌拍他头上：
“是呀，谁能看出这车是攒的？这车也不贵，明天把钱票给人送去，这车我用，以后我那辆车就给你骑了。”
王逐寇捂着头一下就急了：
“别呀爸！这是我买……”
“你买的？你出钱了？谁出钱谁买得！再说了，我那车可是永久的，骑出去不比攒的有面子？”
“行了，就这么决定了，等你妈回来找她要钱。”
王逐寇不舍的看着攒的车，之前还没觉得攒的车有多好，但是被他爸强制交换后，突然觉得这车怎么看怎么好忍不住出声：
“爸，你说这车零件都是新的，没问题吧？”
王强把石头从车上卸下来扔到一边：
“你小子这眼神到底随了谁？这些零件都是打磨过的，原厂做工不会这么精细，不会一根毛刺都没有。”
“零件都是精品，质量也没问题，人家这是用了心的，不然我会让你买？”
“至于来源有问题，偷车的不会找你这种毛头小子出货，放心吧，这个品相人家根本不赚钱。”
至于更多？王强不想深究，从人家要粮票就能知道，应该是缺粮了。可能是手艺人想凭手艺吃饭？特殊时期，总得给人一条活路。
他们家低价拿到了质量不错的自行车，人家能拿到粮票养活一家人，不好吗？
…………
第二天，陈卓下班儿后依旧裹着头巾如约来到了巷子里，就看到王逐寇蹲在路边，捯饬自行车。
“咋了？这不是我那车吧？”陈卓走到王逐寇身后，疑惑的问道。
这人有车还买？送别人的？
送别人送攒的？
王逐寇转头，发现是陈卓，惊喜的站起身：
“那车被我爹拿走了，你攒自行车的，你帮我看看，这车怎么回事，用力蹬几下，链条就掉。”
陈卓蹲下身，用力转了几圈踏板，链条没掉，没发现问题。
“我骑一圈儿试试？”陈卓看着王逐寇。
“行，人在上面，慢慢蹬没事，用力蹬就掉，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王逐寇毫无防备的点了点头，还和陈卓解释着这车的毛病。
陈卓上了车，用力蹬了两下，果然，链条脱落了，从后面开始脱落：
“大概是飞轮有问题，这儿没工具修不了，你去修车铺换一个试试。”
陈卓只是个二把刀，反正就建议换，哪里有问题换哪里，和当下的修修补补接着用的思维不太一致。
好在王逐寇还没工作，思维还没有固定，听陈卓这么一说，也就点点头。然后他在墙上擦了擦手，把黑乎乎的润滑油擦掉后，伸出手从包里掏出钱票，低声说道：
“这是车钱，六十块钱，四十斤粮票，三十斤京师的，十斤全国粮票，地方粮票尽快用掉，三个月后就过期了。你点点。”
陈卓只是草草的扫了两眼，没有细数就揣进了兜里，笑着对王逐寇说道：
“点什么点，我还能不信你？就你能拉住昨天那一大批人，那就不是那样的人。实话说我那车怎么样？”
陈卓这样说是有目的的，之前陈卓的目的仅仅是依靠这个渡过特殊年代，毕竟他就一个小办事员，拿着太多钱，也不敢花呀！
特别是，活在院子里，消费水平长期超出收入，铁定被举报。别小看了朝阳群众。
但是现在，他拿到了父母的遗产，一千六百多块，这么一来，他就能放心的花钱了。
所以他现在得哄着目标客户，而这年代十七八岁的孩子，怎么能哄好？很简单，表现的义气，大气一些。用四九城的话说，就是局气。
果不其然，陈卓一说信他，王逐寇的表情都得意了许多。
“您那车，你还真别说，骑起来还真挺不错的，另外通体一根毛刺都没有，擦的铮亮，看起来也精神。”
“可惜，给我爸拿去了，给我换回了这玩意儿。”
陈卓拍了拍王逐寇的肩膀，摆出一副神气的模样：
“那是，光为了挑出那些零件，我就找了不知道多少堆零件，那些零件都是好的，我又费了大功夫打磨。”
“你也别可惜，我能攒出一辆，就能攒出第二辆，你要是觉得我这车不错，下一辆我给你留着。”
王逐寇听说还有，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就黯淡下去，摇了摇头：
“您别说了，我还是骑我这玩意儿吧，我可攒不到钱，我爸把他车给了我，也不会再给我钱买车了。”
陈卓当然知道，等七八十年代，产量大起来还好，现在？能把淘汰的给孩子用都不错了。如果不是他卖了车给王逐寇，王逐寇得等到工作了，家里才会给他买自行车。
陈卓皱着眉头，不断的扫视着王逐寇，摆出一副艰难的样子，然后一咬牙，一跺脚：
“这样，你去打听打听你身边有谁要车，我这边运气好一个月能攒出两辆，换出去四辆，我免费送你一辆。”
王逐寇惊呆了：“你说真的？我给你卖出去四辆，你送我一辆？”
“什么卖？！卖什么？！这是换，我买了点废旧零件，自己拼了车自己想用，然后朋友想要找我换的。”陈卓强调道。
既然想要培养一个生意伙伴，自然得教他怎么说话。
目前的形势下，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群众留个口子，多条活路，就像王强，也没追究。但是光明正大的干，人家不找你也不行。
特别是自行车这种大件儿，给家人朋友攒个自行车，没人说什么，但是光明正大的拿去卖，那就不行了。
现在是行情太差，不然陈卓直接去鸽子市卖了，那边其实更安全。而不是裹着头巾，在这里陪小孩子玩儿，还是危险的小孩子。
“行行行，换换换，你那，四辆车，换给我一辆？”王逐寇应和着，“怎么要两个月呀？也行，还能赶上过年。”
“爷们儿一口唾沫一个钉，谁食言谁孙子！”陈卓指天发誓。
王逐寇本来想让陈卓把头巾摘下来，但是想了想，没开口，只是点点头：“行，那我找到人了，怎么联系你？”
“每月一号和十五号，下午你们放学后，就在这儿见面，怎么样？”陈卓想了想，这地方不错。
巷子里的角落，周围没什么人，往外走几步，地形就变得复杂起来，真要被发现，也方便跑。当然，藏人同样容易，要是被人盯上，也难提前察觉风险。
这次是临时起意，又是第一回，即便被抓了，也能说是自己攒的一辆自行车，实在饿的受不了了拿出来换粮食，加上他的身份，也不会太难为他。
而已经做了一次交易后，王逐寇的可信度就高了不少。
“这找人，你得找可信度高的，这事儿不能捅出去……”陈卓给王逐寇解释着其中的利害关系，同时还教着王逐寇怎么寻找目标客户。
一番折腾，天擦黑了陈卓才回到院子里，期间还跑了一趟粮店，买了两斤白面，一斤大米，放进了空间。
值得一提的是，王逐寇给的粮票中，有十五斤面票和五斤米票，这些是细粮，而不标准米面的，就是粗粮。
京师地区一般情况下粗粮主要是玉米面，但是现在是啥都有，有啥供应啥。
“哟？小卓这两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处对象了？”三大爷正在摆弄他的花盆，看着陈卓，调侃了两句。
这也是他的职业，管事大爷除了调节一下邻里关系，最重要的是监督，是否有人有行为异常。这几年还好了不少，前些年，破坏分子和间谍那才是多如牛毛，行为异常的，会面临不少监视。
陈卓看了看三大爷摆弄的花盆，院子里其他人不知道，以为三大爷就是附庸风雅，但陈卓可是知道，这些花是能换钱的。
不然，闫埠贵的精明，可不会在这时候浪费能量去摆弄一群废品。
“那儿呀，这两天都去了我叔叔家，三大爷，明天粮票就能用了，您帮我都换成粗粮，杂粮换几斤就成，别换多了，看看有没有新鲜白薯你看成吗？”
“成呀，但是小卓，细粮换粗粮可不如换杂粮划算，杂粮混合一些粗粮，吃下去也不会有问题，过日子得算计……”
闫埠贵虽然不明了，但也同意，杂粮终究是要混合着粗粮吃，才能吃下去的，不然杂粮吃多了也会出问题，所以杂粮的价格上不去。
陈卓要的粗粮多，他会少换几斤杂粮，但也没事，大不了多用自己家的粗粮换点杂粮。
“新鲜白薯，这个月刚收完白薯，应该有不少新鲜的，你要白薯干，还没那么好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