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旁友第章 车子要伐？
第二天，正常上班，非常平静。
一杯茶，一包烟，一张报纸看一天，说的就是陈卓了，档案保管股依旧没有事做。
轻松确实是挺轻松的，也能解释为啥另外两个同事干了好几年，还是个低级办事员。
没有背景，基本上越轻松的岗位代表着进步空间越小，越忙越累的岗位代表空间越大。
忙着才能做事，才能接触更多同僚，才有可能被领导注意。
当然，忙只是代表有这个潜力，并不一定能兑现。
考虑到空间的能力，陈卓去图书室，借了几本专业图书看了一天。
下午下班后，陈卓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后海，走到角落，从空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旧衣服换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再在借着后海看了看水里的倒影。
很好，即便是杨有荣来了，应该也认不出来自己。
陈卓点了点头，找了根靠近路边的树，坐在树下，余光注视着来往行人，寻找自己的目标。
陈卓的打扮和做法都很怪异，如果是平时，早就有热心群众来抓人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上面实际上放松了管制，普通的私下交易几乎没人管，总要让人活下去吧！
所以，目前还没人管陈卓，倒是有几波人过来低声询问过，都是想要粮食和副食品的，出价之高，让陈卓为之咋舌。
这也坚定了陈卓寻找目标客户的决心，以当下的粮食价格，卖给普通人，根本挣不了几顿饭。
现在是五点多，以前许多人下班儿后，还会来后海逛逛，或者正在处对象的人们，会来这儿散散步，说说情话，拉拉手什么的。
现在，除了钓鱼的，就是来买卖物品的，只有少数人还有闲心出来瞎玩儿，陈卓的目标就是这些人。
“来了！”
陈卓看到了一群十几人靠近后海，这十几个人，年纪有大有小，穿的是没有几个补丁的衣服，从他们一举一动看，上蹿下跳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清一色寸头。
“咳咳！”陈卓靠了上去，咳嗽了一下，即引起人注意，又变换声线。
“旁友，票……车子要伐。”
听到陈卓古怪的口音，这一群人都愣住了。
当然不是被陈卓的王霸之气震慑到了，而是没听懂陈卓奇怪的口音。
有点像沪上口音？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众人看向人群中最高的那人，看起来几乎有一米八左右。
“四哥，这是你家亲戚？”一个一米五不到的小孩儿疑惑的看着他四哥。
“你家亲戚，我妈那边儿早没亲戚了，狗日的日本鬼子……”一米八大个儿一巴掌拍在小孩儿头上，然后开始骂日本鬼子。
接着，一群人都开始骂了起来。
“咳咳，朋友，自行车有兴趣吗？”陈卓又咳了一下，吸引这群人的目光。
“你有？要卖？新的旧的？什么牌子的？”一米八来了兴趣。
“自己攒的，零件全新，姿态优美，价格不贵，你可以先验货。”陈卓看着一米八的眼睛。
“攒的？”一米八有些不满。
“当然是攒的，原厂货紧俏，怎么也不会乱发，就算是你们，想买原厂也得等吧。我这车比起原厂来丝毫不差，你可以先验货，买不买之后再说。”
陈卓知道他卖车的最大劣势是什么，没有品牌。
他的目标客户，并不是对自行车有刚需的职工，而是眼前这群大院儿子弟。
这些人买车，主打一个面子，攒的车在这方面有先天劣势。
不过陈卓也没办法，能够拿得出东西交换的，目前也只有这群大院儿里的人。
卖给普通人？一辆车也能卖一百多，倒是有人买，然后呢？拿着一百多块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粮食。
陈卓的目标是票，是粮票。
“不去不去，你要是有飞鸽永久的车，二六的也行，攒的小爷不要。”一米八摇摇头就要走。
“看看，看看再走，我攒的不是那些破烂货，零件都是全新的，你先看看，骑两圈再说，怎么样？”陈卓赶忙拉着他。
“四哥，看看呗，反正也没事，这人不是说是新的吗？总比没有好。”一米五小孩儿的面子思想还没有上升到牌子上，只是有和没有的区别。
“永安哥买的车我早就眼馋了，可惜他不让我骑，不买也去骑骑看嘛。”人群中也有人听到能白骑车，想去看看。
大院儿里别说自行车，小汽车都不少，但那都不是自己的，都是父母才能用的。
至于自行车，家里也不是不能买，但一般孩子没工作，家里不一定给买。
这才60年，不是70年，自行车还没那么泛滥，哪怕是在院子里。
怎么形容呢？此时基础工业体系刚刚搭建，与毛熊关系恶化，屯兵边境，三线开工，加上自然灾害。资源都得紧着这几项用，工业品的按需分配卡的更死，大院儿里有工作肯定给，但没工作的小孩儿，那就不在计划内了。
所以即便是大院儿里的孩子，有自行车的人也不多。
“行，看看去。”一米八见小弟们都想去看看，点点头同意。
陈卓没把他们带的太偏，这些都是大院儿里的人，万一被误会，那就糟糕了，至少车是不能卖了。
走到胡同旁，让他们等在原地，陈卓进了胡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车取了出来。
车架延续二八大杠的经典造型，毕竟对外声称自己攒的，这东西不能动，就像改装车，把三大件都改了，甚至车架都换了，那叫非法车。同时，这个车身也是当下流行。
车身没有漆面的金属位置，陈卓都尽可能做的光滑，做的亮晶晶的，也许没什么用，但是抢眼。
乍一看，这车也是大厂生产的，但是仔细琢磨就能发现，各个部件来自不同的厂。链盘和飞轮还找不到出处，明显自己打造的，明显是攒的。
“这是永久吧？和我爸的一样。”
“瞎说，这是燕牌儿的，我哥就买的这个。”
“这是攒的？我看是偷的吧？偷出来便宜卖……”
一个个看着这车，怎么看怎么不像攒的，因为整车看起来比较流畅。而不是像攒的那些车一样，因为零部件匹配度问题，牛头不对马嘴，怎么看怎么埋汰。
陈卓听到他们说偷，赶紧制止，不然等下被小老太太听到，来的就是公安了：
“你们仔细看看，车身是燕牌儿的，轮子是沪牌儿的，零部件来源较多，但都是新的，保管好用！”
“就这车，你看看怎么样，骑一骑试试也行。”
一米八的表情已经变了，之前还一副瞧不上的样子，现在已经把手搭上车了。就算是攒的，但是表面上不是看不出来吗？
陈卓不说，他们十几个人没一个人看出零件来自不同的地方。
“行，我试试。”一米八接过车，骑车沿着巷子远去，到巷尾再骑了回来。
“行！比我爸的车好骑……这车多少钱？”回来后，一米八已经不愿意放开车了。
这年代各工厂，甚至各车间都有大量手工制作的零件，导致工业品质量参差不齐，著名的就是老美买七爷做假想敌，结果同一型号飞机的零件互不通用。
这种情况在八十年代后期才得到改善，不过在自行车上，由于对公差的要求更小，七十年代开始便有了极大改善。
“一般攒的车一百出头，那是因为他们用的都是坏零件修好攒起来的，看起来也埋汰。我这车，零件都是好的，没有维修的痕迹，还有这造型，虽然零部件不是同厂，但看起来一点不埋汰，所以……”
“一口价，六十块钱……搭配四十斤粮票。”
陈卓看了看他们青涩的脸庞，开出来一个不算高的价格。
正常二八大杠的自行车，新车一百五到一百七八十，但是买车得有票，自行车票紧俏，一张票几十块，也是有价无市。算下来就是二百往上。
陈卓实习期10级办事员，拿28级工资，275，每个月即便省了又省，买辆车也得攒一年的钱。
这两年，紧张的粮食环境把自行车票的价格打下来了不少，部分普通职工拿到自行车票后，选择了换成粮食或者粮票。
“六十块钱！四十斤粮票……”一米八张了张嘴，这个价格不算贵了。
他有一点私房钱，但绝对不多，而且没票。他也不傻，这人的车看起来这么新，骑着也好骑，价格这么低，一定是看重粮票的。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粮票，人家干嘛不去找工人，而是找这一群娃娃呢。
“我今天没带够钱，明天，明天还是在这儿，还是这个点儿，我来找你。”一米八不舍的将车子推给了陈卓。
“那多麻烦？带笔了没？写个欠条，学生证给我看看，车你推回去，也能给家里有个交代，怎么样？”陈卓没有接过车，而是让一米八把车带回去。
京师人最好面子，更别提大院儿里的人了，陈卓也不怕他吞了，这是一个讲名声的年代，他这么多小弟看着呢，他不会食言，除非马上就要离开京师，一辈子不回来。
“行！爷们儿敞亮！我王逐寇佩服，明天还是在这儿，这个点儿，我一定给你把钱或者车带来！”一米八拍拍胸脯，然后拿出纸笔写了个欠条，混合着学生证给了陈卓。
“逐寇，这名字好。十八岁，高三了？考大学吗？”陈卓看着名字和出生年月，42年生人，抗战最艰难的时候，这个名字，寄托了不少情绪吧。
“试一试吧，我觉得，还是有机会考上的。”王逐寇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那预祝祝你成功，时候不早了，都回吧，明天见了。”陈卓将学生证还给了王逐寇，他只需要知道王逐寇的学校班级就行了。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