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言为定
这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像是夜晚的露水,晨光微现便蒸发的无影无踪。
结婚?这个理由过于荒谬,她始终难以相信。
很长一段时间,林又陷入神魂恍惚的状态,失去了对外界信息的反应,活着全靠本能。
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每天无差别的过着,如果不是日历上变换的数字,她甚至怀疑自己是游戏里的npc,卡进了某种奇怪的循环。
又或者像是过度沉迷于梦境或书籍中的故事,骤然惊醒不知今夕何夕,复又怅然若失继续沉沦……
十月,她去了他的住处。
在门外踌躇了很久,才举起手敲了上去,虽然明明知道没有人应。
她试着输入密码,指纹锁应声而开,密码没有换,或者是懒得换,还是两人初遇的日子。
房子也如同被遗忘了一般,没有人存在的痕迹,偌大的空间陈设简洁到不近人情。
昨天,一条报道出现在当地新闻版面的头条,艾瑞集团董事长千金杜苏芮,与科技新贵——深蓝科技有限公司总裁盛弋,珠联璧合,喜结连理……
照片上的两人郎才女貌,很是般配,都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目空一切的气质。
他们才是同类,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般的角色罢了……真是可笑至极。
一盆冷水,裹着未化的冰块,当头淋下,梦也该醒了。
曾经熟悉的环境,现在了无生气,所有的爱恨贪嗔无人证明,化作流烟散去……
银色的戒指失去皮肤的温度,被一双白玉般的手摘离脖颈,放上深沉的木几。
咔嚓,门被关上,脚步声渐渐远离,室内重新沉入死寂的晦暗……
时光就这么在日复一日的平淡中一点点溜走,转眼就到了毕业季,李斯远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林又拿到了化工与经济学的双学位,以及合资银行chas管培生的offer。
李斯远有问过她,“就这么放弃学了四年的专业,不觉得可惜吗?”
林又的回答是,“我想早点挣钱,我怕外婆等不了那么久。”
她的外婆有心脏病,她说过,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她想尽快攒够20万,如果将来有机会就还给他,她再也不想欠任何人的债……
至于为什么没有从事本专业,一则本科毕业在科研领域没什么就业优势,而且理工行业天然自带性别歧视;二则从行业薪酬来看,金融行业平均薪资还是要比化工行业高的多。
坐上出租车,城市的高楼大厦从眼前掠过,除去学校的方寸之地,此外都很陌生,原来这个她生活了4年的城市,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有他在无数平凡的日子里,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后销声匿迹……
都过去了,林又收回目光,看向前方,未知的生活即将开始,x市,我来了……
两年后……(2015年)
咖啡厅的玻璃窗清透光亮,一个挺拔的身影坐在原木方桌前,不住地望向门口。
约莫半个小时后,身穿黑色束腰西装,脚下一双裸粉色平底皮鞋的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
“林又,这里!”李斯远站起身来,明朗的笑容似乎让周围都亮了些。
黑色荷叶西装裙,露出纤长的小腿,跟随身体的幅度,轻曼摇曳着落在了他的对面。
“好久不见。”林又浅浅一笑,梨涡聚集在脸上。
李斯远怔愣了一刻而后说道,“是啊……有将近一年了吧。”
反观自己,浅蓝色条纹衬衣,黑色休闲短裤,加白色球鞋,两相比较之下,他悔的肠子都要青了,为什么穿的这么随便?!
“你染头发了?”他问。
“嗯,一成不变的黑色太无聊,换换发型,不好看吗?”林又勾起胸前一缕栗棕色的头发,发尾温柔的弯着弧度,从指间滑落。
“很好看,就像电视剧里的律师一样。最近过的还好吗?”李斯远的眼睛如月牙般弯着,温柔地看着她。
褪去了青涩学生气的她,清纯的脸庞略施脂粉,温婉大方,让人视线无法旁移。
“底层社畜一枚,每天都在焦头烂额中度过,人情世故真的好复杂,还是上学好啊。”林又秀气的眉头微皱,翻看着菜单,点了一杯冰美式加提拉米苏。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领导,有什么事吗?”林又挂上职业笑容,接起了电话。
“张总的资产配置报告呢?!”严厉的女声从对面传来。
“张总的资产配置方案还在根据家庭现金流做调整,晚上我给您……”林又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对面的女人气急败坏地开始了……
林又生无可恋地歪着头,把手机斜举地远远的,可还是阻止不了高分贝的噪音扩散。
李斯远低头看着菜单,断续听见几句,女领导的言语极为犀利,总之没一句好话。
十分钟后,林又把手机挪了回来,恭敬地答道,“好的,领导……您说的对……嗯嗯……让您费心了,是我考虑不周……好的……再见。”
挂断电话的林又,深吸一口气,手撑向两边,自我安慰道,“不气,不气,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乳腺结节。”
看着她变脸堪比翻书的过程,实在是可爱,不管外表怎么变,她还是她。
李斯远眼底的笑满溢出来,“打工人的怨念看来比贞子还重啊,如果不喜欢这份工作,为什么不考虑换一个?”
“又不是小孩子,喜不喜欢重要吗?上班不就是为了钱,喜欢钱就够了。我是不是特别现实?”林又抬眼看向他,白色衬衣领口的缎带系成蝴蝶结,精致的垂落在胸前。
“挺好的,人总归是要长大,理想也不能当饭吃。还是一个人?”
“单身狗一个,我现在眼里只有工作,工作爱我,我爱工作,什么都比不上握在手里的钱踏实。你呢?”
“老样子,沉迷于通信技术无法自拔,哪有时间谈恋爱。借用你的话,我爱科研,科研爱我,什么都比不上发几篇sci踏实。”李斯远带着几分调笑,现学现卖道。
林又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晕开,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直接挂断,跟之前的低眉顺眼判若两人,紧接着那个人又打了过来,她接着挂断……
对方异常执着的还在打,林又就差把“烦”这个字刻在脸上。
“不接没关系吗?不会挨骂吧。”见识过刻薄领导的嘴上功夫之后,李斯远不免有些担心她的任性。
“一个脑残,不用管。”林又干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塞进了包里,眼不见,心不烦。
屏蔽掉手机之后,世界终于安静了,可以放松心情品尝下午茶,两人天南海北的聊着,一直说到学生时代的往事。
“你说,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没有遇见他,我们会在一起吗?”李斯远淡淡地问道。
林又思索了一下说道,“应该……会吧。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早一分,晚一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不管怎么样,能听到你这么说,我还是很开心。我们来做个约定如何?十年之后,我未娶,你未嫁,我们两个就结婚,搭伙过日子,怎么样?”
林又敛眸轻笑道,“像老友记的莫妮卡和钱勒那样吗?挚友变爱人?”
“我可能不是你的最优解,但却是你最保险的解法。彼此完全了解,相互支持,我可以陪你聊天,替你暖床,要是觉得两个人无聊,生个一儿半女,到时候子孙环绕,不也挺好?”
林又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不知道在想什么,末了抬起头说道,“好啊,不过我不会等你,我可能会交很多个男朋友,来找到我的soul mate。”
她怕他为了这么虚无缥缈的约定,放弃选择,站在原地。
而她不会再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李斯远爽朗一笑,“在那之前,我也会努力找到我的那个她。”他伸出手指,“那就一言为定!”
十年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
林又勾了上去,“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