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见不得光的人
在la人迹罕至的郊区,山峦重叠,巨树参天,但如果靠近来看,掩人耳目的山腰处,美式建筑群褐色的尖顶隐约露出,宣告着这里并非无人之地。
位于山脉深处的圣福西疗养院,从外面看就像是富人与世隔绝的庄园,大片的绿地、精致的花园,常常会让人忘记,这里面住的都是见不得光的有钱人。
再大的空间也改变不了,它是座“监狱”的事实。
明亮的光线落入客厅,给窗边的人镀上淡淡光晕,微长的黑发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精雕玉琢的半张脸,白到近乎病态的皮肤,更添了几分神秘。
他手执黑色棋子,专注的看着棋盘,一个人安静地对弈,身上的病号服因为强烈的紫外线,白的格外刺眼。
一个亚裔女孩站在走廊的另一边探着头,怔怔地出了神。
他跟她遇见的精神病人都不太一样,所以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他。
在他的身上察觉不到病耻感,对于治疗非常配合,这很罕见。
他不会把药藏在舌尖再吐掉,不会抗拒地扯掉冷冰冰的电极片,不会看到束缚带就大喊大叫……即便这些东西,都会带来极度的不适感。
他总是沉默着,除了不喜欢被人触碰,看起来就像一个不爱说话的正常人。
“tina,看什么呢?”拐着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虽然不大,却吓了她一跳。
“你走路不带声音的吗?吓死我了!”亚裔女孩拉着她躲回拐角,捂着突突跳的胸口小声说道。
“心虚了吧,竟然在这边偷窥患者,怎么,你喜欢他啊?”金泰熙的手指戳着她的胸口。
她的中文虽然很流利,但是调子上上下下,有股明显的泡菜国味儿。
“没有,我就是觉得他挺正常的,不像个疯子,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儿?”tina是刚来不久的实习生,对于这个特殊的病人,不免有些好奇。
金泰熙四处张望了下,凑到她耳边说道,“越是沉默的人,发起疯来越可怕。
他来这都快四年了,别看人长的跟海报似的,我可是亲眼见识过他的恐怖。
刚住进来没多久,他就拿水果刀把胳膊划得没有一块好肉,更瘆人的是,他蘸着自己的血在墙上写字,大大小小,写的满墙都是!
大半夜的没有开灯,我都快被吓死了,最后注射了镇定剂,绑了半个月才敢松开。”
回想起那个暴雨夜,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黑暗中泛着冷光的脸,血淋淋的手举着利刃,还挂着森白的笑容,真是诡异的无可复加。
“说来也奇怪,横七竖八的伤口虽然看着骇人,但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全都精准避开了动脉。”金泰熙补充道。
tina匪夷所思地睁大了眼睛,自残却不自杀,就连发疯都在克制本能,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大概是绝对不能死吧,她心里猜测到。
“他都写了什么?”tina想知道。
“他那会神志不清,字写的歪歪扭扭,血迹又干的很快,时断时续的,勉强看着像&39;木&39;字和&39;又&39;字的随机排列组合,不知道有什么含义。”金泰熙耸耸肩说道。
“极端的事情发生过好多次,所以他的房间,一件有角的东西都没有。
狂躁最严重的时候被关小黑屋,等到放出来路都走不了,直接跪倒在地上……生病真是让人毫无尊严可言。”金泰熙的语气里透着唏嘘。
“之后,他又改用手在墙上写,直到十根指头全都开裂流血……就好像被什么执念驱动似的,我甚至怀疑他压根没有痛觉。
再后来dr allen换了治疗思路,只要不危及生命,就不打算制止他。
自从allen医生给了他一把木尺,他房间的墙,永远都是坑坑洼洼,写满了就粉刷,然后周而复始……木头都被磨平了一大半。你还觉得他正常吗?”金泰熙随手捡了几个例子讲给她听,真要详细说,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一边压抑一边发泄?我感觉他好像是被困住了,心愿不能满足肯定很难受吧。”tina本来心驰向往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可惜与怜悯。
“不过呢你也不用担心,他应该快离开了,最近几次心理评估都没什么大问题。走吧,被别人看见就糟了。”
tina点点头,拉着金泰熙悄悄地离开,心里默默地说道,“祝你好运。”
两个年轻女孩前脚刚离开,杜苏芮就从对角走了出来,斜瞟了一眼,走到盛弋面前不客气地坐下,“两只小麻雀一直在背后叽叽喳喳,不觉得吵吗?用不用我帮你杀人灭口?”
“无所谓,别去找她们麻烦,我会提醒allen。”盛弋的手支着下颌,视线始终落在棋盘上,原本完美无瑕的手,多了几道浅白的疤。
这种地方讨论客户隐私,开除事小,惹到不该惹的人,人间蒸发也不是没可能。
“你还真是转性了,我该说是治疗卓有成效呢,还是脑子过电太多彻底坏了。”杜苏芮移动白棋,试图占据有利位置。
“时装周筹备完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盛弋步步紧逼,士兵上前发起攻击。
“大差不差吧,来跟你离个婚的时间还是有的。喏,离婚协议,签字吧。”杜苏芮迅速落子之后,从lv托特包里拿出个文件袋扔了过来。
原本约定的三年,因为他要接受最新的mect电休克治疗,又拖了一年。
盛弋随手将纸袋放到桌角,因为排布问题,目前他出子较慢,但更靠近白方王翼,思索片刻后黑棋巧妙落下。
“你的小女朋友还挺有本事呀……哦,你瞧我这记性,应该叫——前女友。她一没背景,二没家势,在这种靠人脉和资源的行业,短短两年时间,就认识了x市大半的有钱人,现在已经是私人银行中心的高级客户经理,再干两年升个总经理不成问题。”杜苏芮闲话间,棋盘上的局势胶着起来。
这些年有关她的事,江流都会跟他说,他并不感到意外,林又本就是个很厉害的人,下定决心干一件事情,就会异常执着跟努力。
“再给你友情剧透一条,最近她跟一个浪荡公子走的很近。高、富、帅,三者他可都占全了我看了都心动。”
盛弋举棋的手不明显地顿了顿,而后落子,却被杜苏芮尽收眼底,他的心乱了。
杜苏芮火焰般热烈的红唇向上勾起,不紧不慢地说道,“对了,他还比你年轻的多。盛弋,你出局了,check mate!”
“啪”黑色国王应声而倒,死状惨烈……
“你赢了,攻心计用的不错。”盛弋抬眼看向她。
杜苏芮翘起长腿,双手抱臂懒散地靠上椅背,柳叶般细长的眼睛盯着他,一言不发,似乎在等什么。
盛弋错开视线,打开牛皮纸袋,对方贴心的准备了钢笔,因为这对他来说也是危险物品,怕他用来戳破眼球或者喉咙,不经允许,房间里是不会有的,虽然他不会这么干。
笔尖触及纸面,对面轻笑一声冷冷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的名字吗?”
盛弋握笔的手一颤,本该漂亮的字体因为过于长的弯钩,显得有些不协调。
“想!”他沉声说道。
“这才对嘛!记好了,他叫时羡,时间的时,羡慕的羡。”杜苏芮一字一顿地说道。
“时羡……”盛弋低低地念了一遍。
彼时,远在韩国,被林又拒接无数个电话的时羡,忽然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我家柚子在想我!”他揉了揉鼻子说道,套在食指和中指上的六边形蜂巢戒指,很是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