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雨夜
空气中集聚起湿漉漉的气息，如影随形的沾上皮肤，即使进入房间换了身衣服依旧挥之不去。
林又站在椭圆形的玻璃窗前，白色的边框框起黑夜的画布，拓上埃尔菲塔铁塔耸立的骨架。
一双匀称冷白的手，从身后环上她的腰间，将她拥入怀中。
盛弋的下颌支在她的肩头，不安分地嗅着她的味道，温热的气息游移向上。
唇瓣若即若离地擦过敏感的耳侧，一圈又一圈的酥痒渐渐蔓延，林又的指尖蜷了蜷，完全贴上他宽阔的胸膛。
盛弋贪恋地吻上她的脖颈，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的体温终是障碍，于是他解开她胸前一粒粒的扣子，只轻轻一扯，白色翻领衬衣倏然滑落。
他的手臂收紧用力回拉，林又的后背顿时抵上冰凉的墙壁，人依然被牢牢禁锢在怀中。
她抬起手，掌心触摸上他紧致的腹部，慢慢向上攀爬。
她抚上他的脸颊，凝视着那双深邃的眼睛，想要看清漆黑瞳孔的背后，隐藏着什么？
不知是否刻意躲闪，盛弋垂下眼眸，将她的手包裹，在脸颊上蹭了蹭，然后指引着它停在锁骨下扣子的位置，意味不言而喻。
林又单手斗争了半天，只解开了领口的一粒贝母扣，继续皱着眉头解决下一个。
明明他做的时候就很容易，为什么我不行？因为手指没他长吗？
“你别急，快好了。”林又说到，第二颗扣子应声而开，隐约可以看到肌肉的轮廓。
盛弋的眼中盈满月光般柔和的笑意，任由她跟扣子较劲，“我不着急，我可以等。”
三分钟后，她的手指却是酸了，林又撅了撅嘴，只得抽出另一只手帮忙，不到十秒解开了剩下的3个。
“你是不是都没兴趣了？”林又的头抵在他的胸口，闷声说道。
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倔强什么？就算是做到了，又能证明什么？
“怎么会？正兴致盎然呢。”盛弋倾身而下，距离近的不能再近，在她的耳边低哑地说道。
清晰的感受让林又的脸颊登时飘上两片火烧云，咬着嘴唇害羞地侧过脸去。
“林又。”一声低唤。
“嗯？”
转头的瞬间，她的嘴唇便被围堵，舌尖撬动贝齿，带着侵略性，扫荡过每一寸的空间，炽热的深吻如烈酒一般，使人眩晕、迷醉。
“唔……”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透亮的液体沿着嘴角溢出。
窗外的低气压终于攒足了水汽，丝丝雨滴飘落，朦胧了夜色，模糊了五感。
他低语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比认识这么久以来加起来的还多。
一阵阵浪潮席卷开来，将她拖入深海，跟他一起沉溺，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本能的用身体回应。
交缠的喘息声中，玻璃上的雾气留下了清晰的手印。
潮水退却得时候，尖利的牙齿，毫无征兆地陷进脆弱的脖颈，林又眉头紧蹙，发出一声闷哼。
就像蛰伏的毒蛇死死咬上它的猎物，他没有停，穿透真皮层后继续往下……浓稠的鲜血慢慢爬出，顺着白皙的锁骨向下蜿蜒，扭出弯弯曲曲、或长或短的几道。
疼，钻心的疼，林又的额头浸出冷汗，身体微微发抖。
腥甜的血液与湿黏的空气混杂，形成让人不愉快的气味，不禁让她回想起第一次见他发病的样子，也是这般热切与狂躁，甚至像是某种偏好，他咬了同样的位置……
只是这次更深，更痛……
疼痛模糊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钝痛感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麻木的胀痛。
盛弋离开她的颈窝，唇边带着她的血，一脸餍足地舔舔齿尖。
他不紧不慢地用手背抹了抹，冷白的皮肤霎时晕开一片殷红，红艳的嘴唇，配上黑亮的眸子，显得格外诡异。
“疼吗？”盛弋轻抚过伤口，周围的血液已经开始凝结，锁骨上深刻的齿痕，像恶魔血红的眼睛，泣出了血泪。
“还好。”林又的脸色煞白，胸口上下起伏着。
“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我……很担心你。你到底怎么了？”林又迟疑半天，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是就想说我不正常？”盛弋的眼神陡然冰冷。
“我没有，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可你总是不说，我根本猜不透你在想什么。”林又慌忙解释道。
“为什么要在意我的想法？你不是很清楚我不正常？”盛弋的诘问咄咄逼人。
“你别这样好吗？”她伸出手想要安抚他，却被无情打落。
“又是这句话，我哪样？这就是我！如果你还不明白，好，那我问你个问题，电车难题听过吗？”盛弋阴郁地看向她，疯狂在言语中震荡。
“嗯。”林又点点头，“一个疯子在一边的轨道绑了5个人，另一边绑了1个人，此时你手中有一个拉杆，可以控制即将驶来的电车的方向，你是否会拉动拉杆，杀1人而救5人？……我会选择救5个人。”
“好，同样的电车难题，一个疯子把五个人绑上轨道，电车即将飞驰而过，而你站在桥头，身前有一个胖子背对着你，你只要伸手将他推下去，电车就会停下来，但他，必死无疑！你怎么选？”盛弋嘴角噙上一抹冷笑，声音不大却字字凛冽。
“我……”林又的嘴唇张了又张，脑子飞快的衡量着，同样的1和5，区别只在于直接杀人和间接杀人……她犹豫了。
亲手杀人……她做不到……
“很难吗？如果是我，我会毫不犹豫的把桥上的人推下去，对我来说他就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题，1永远小于5，你明白了吗？我跟你，不一样！！！”话语从齿缝中吐出，带着病态的焦躁。
“类似的测试还有千千万万，需要我一一给你列举吗？！”
林又拼了命的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眼中蒸腾的水雾，将他的脸割裂成一块又一块。
为什么……他要执着于在两人之间，划出楚河汉界？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我清楚你说的不对，你跟我一样……”林又只恨自己言语匮乏，哽咽着搂上他的肩膀。
细碎的哭声，像锋利的玻璃片一般扎进他的心脏，刺的他站着也疼，呼吸也疼……她又做错了什么，要平白承受他的癫狂？
雨势渐渐变大，连成铺天盖地雨帘，随着风碰上玻璃汇聚成汩汩水流，不甘心的滑落，流下一道道泪痕。
“对不起……”他失去了力气，沉声说道。
正常人的世界，谁能忍受一个疯子的逻辑？种种滋味在心头翻涌，余味全是苦涩。
鲜花就应该在开的最盛的时候剪下枝头，脱水干燥，永久封存，而不是任由它耗尽生机，残花落尽，终成怨恨，感情也一样。
“在一起不过短短三个月，这是你第18次跟我说对不起，为什么……你总是在道歉？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我想要的，是你需要我，而不是什么都不说。”林又睫毛簌簌，泪水无声滚落，渗进伤口，如蚂蚁咬噬般的刺痛。
她不知道，加上圣岛的最后一夜，应该是19次。
“我知道了。”盛弋闭了闭眼，藏起眼底的绝望，抱住她颤抖的身体，直到耳边的啜泣声完全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