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绪恶魔
“雪场游客已经得到有效控制，大众情绪逐渐平稳。”
“‘神棍’，你给他们祷告了？”
“不是，是之前和滕六接触的男子。他把人们聚集在一起，现在在挨个询问是否有走丢的游客。”
“艾伦和本，找到了吗？”
“本有削弱感知的能力，我们这里没有针对此异能的能力，需要您出手。”
“商场二楼，东边，男洗手间。”
“滕六，再次确认，商场外是否存在人类。”
“经过再次确认，不存在。”
周天子看着窗户外的景色，风雪在商场外的每一处尽情咆哮，形成一个无法逃脱的冰雪牢笼。若有普通成年人妄图逃脱，无论身穿多厚的衣服，只要暴露在空气中，短短一分钟，就会被寒冷的天气冻成冰棍，变成雪人。
看着积雪深度已经到达腰间，寒冷的空气再也无法降低内心的滚烫温度。
如果成功抓到情绪恶魔，会达成国内“第一个成功抓捕国外妖怪的人”成就。在年末的镖局交流大会上，那个老女人就要对自己俯首称臣，再也不敢让自己回去写寒假作业。
这样一来，“总镖头”转正的希望近在眼前。
“情绪恶魔，开始抓捕。”
……
经过各个楼层汇总的信息，陈硕计算出商场内共有420人左右，储备食物足以支撑3天，如果每人每天只吃一顿，可以支撑8天左右。
8天，足够外面的警察发现事情的不对劲。毕竟四百多人消失两三天，足以在社会引起动荡，那些新闻学的人绝不会放过这一个劲爆的消息。换句话说，只要活过五天，商场内的所有人都会获救。
纯净水、衣服和药品经过统计和重新分配后，每个人的基本需求得到充分满足，唯一可惜的是没有热水。若有热水的话，大家的情绪会高涨些许，撑住五天，也不在话下。
“陈硕，商场一楼有个妈妈说自己孩子不见了。”
“商场二楼有四个孩子走丢了。”
“商场四楼有六个。”
陈硕握紧对讲机，心中疑惑丛生，听见后面志愿者的脚步声后，直接问道：“是不是有孩子走丢了？”
老唐摸着脑袋，笑着回答：“未卜先知啊，是有三个孩子不见了。”
陈硕看见昔日友人的笑容，内心一阵愤怒，孩子走丢了凭什么笑得出来！
但看见他脸上竖直而下的伤疤，小时候为了救自己留下的伤疤，内心一软，到嘴边的脏话咽回肚子里。
“性别呢？”
“有男有女。”
“你们那边呢？”
其他楼层共有六男六女走丢。
乍一看，这个性别比例还很正常，但陈硕立即注意到事情的不正常，问：
“记录一下走丢的孩子相貌和衣服，立即派出志愿者寻找，你们去安抚家长情绪。”
“老唐，你和志愿者们说下，让三个组的志愿者寻找孩子，其他两组留下来维持秩序。”
“嗯。”
陈硕刚把发小送走，无线对讲机里又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商场五楼，有三个小孩不见了。”
“啊？商场五楼不是办公的地方吗？”
“有个男人这么说的。”
“是走丢孩子的父母吗？”
“不知道。”
“麻烦你去确认下。”
陈硕有些焦急，这么多小孩子走丢了，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必定会引起更大的骚动。情绪不稳定的家长会成为千里之堤毁坏的第一个缺口。
商场二楼突然传来玻璃的碎裂声，紧接着是人群的争吵声。
“孙伟李伟，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过了几秒钟，夹杂着吵闹声，孙伟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
“有个家长把李伟打了。”
“事情起因呢？”
“她说李伟不信自己孩子丢了。”
“事实呢？李伟在问旁边家长的孩子情况，背后打人的家长突然举起板凳就打，把店里的橱窗打碎了。”
“所以，李伟还没问她，她就动手了？”
“对，按照顺序，还没有轮到她。”
“等会，有人过来了。”
话音刚落，对讲机就传来肉体摔倒的声音，和孙伟求饶的声音。
陈硕刚准备动身，去商场二楼查看具体情况，对讲机此时又传来声音，是他完全不认识的人说话的声音。
“喂，你是陈硕吗？”
“我是，你说。”
“我是商场一楼的人，凭什么你们占据食物多的三楼？”
“我们没有占据，我们是根据每个人所在楼层就近分配。而且商场内的资源，我们都会公平分配的。”
“又在说这些屁话，想要衣服穿，就拿食物换吧。”
不给陈硕解释的机会，对讲机就传来“兹拉”的电流声，他不得不把对讲机拿远一些。
“啊！”
小臂一痛，手上的对讲机握不稳，掉落在地。
陈硕挡住刚刚小臂被砸的地方，看清眼前的人手持钢管，估计是从椅子上拆下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犹豫不定的人。
“你们干什么？”
领头的人前伸钢管，把较为锋利的一头抵着陈硕胸膛，慢慢地将其推到三层夹胶玻璃制成的围栏上。
在平时，陈硕不会对商场围栏的安全产生质疑。
有时候，餐厅排队，女儿筱筱会趴在围栏后，看向一楼的地面，他从来不会制止；只有女儿爬到金属栏杆上，他才会十分严厉地打她手心。
刚出来工作的时候，下班后和几个大学朋友，人手一杯咖啡，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匆匆行人，畅想未来美好。
陈硕额头上冷汗直冒，与冰凉的金属栏杆上接触的肌肉微微颤抖，内心不断浮现坠落的场景。
“你是陈硕？”
“是。”这是今天晚上第几个是呢？
“你没有领导的资格，懂吗？”
“我不太明白。”
“我来告诉你。”
钢管刺破衣服，冰冷的刺痛感使他浑身一颤。
“作为领导，你不去抢夺更多的资源，反而把自己的资源和其他团队一起分享。这，是对领导这个称呼的一种亵渎。”
“我们都是一个团队，我们应该互帮互助。”
“嗬嗬。”男子轻蔑地笑了一下，嘲笑道：“你看，你一点都没有领导的资格。”
“损害自己利益，成全他人。滚下台吧！”
……
餐厅内目睹一切的秦平乐握紧了拳头，坐在过道的王于无聊地转筷子，就像高中上课神游物外的时候，手上会不自觉地转笔。
几十分钟前，秦平乐和王于二人拿着偷来的滑雪服寻找李氏夫妇，结果刚到三楼，就被志愿者发现，将他们请到餐厅里。被他们心心念念的李氏夫妇，在楼道里被发现，然后请到二楼的游戏厅里。
“秦平乐，赌局结果一目了然，你输了。”
“为什么会这样？”
坐在躁动的人群中，平静的二人就像脱离羊群的两只绵羊，对牧羊犬的呼唤置若罔闻。
“首先，你太单纯了，这不是你的错。”
“其次，你不听我话，这件事完全可以避免。”
“最后，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秦平乐离开高中，进入逃亡后，一直对社会的所有人抱有美好期待，每个人都是善良的、替他人着想的，每个人会道谢，每个人会道歉。
在半末日的场景下，他看见了为一己私欲霸占资源的人，为满足内心欲望欺负弱者的人，为不愿配合固执己见的人。这些人，无情地把美好社会这一块画布，撕得粉碎。
“秦平乐，你拥有力量，你的力量是保护正确的人、保护弱小的人，而不是保护所有人。”
“如果我偏要保护所有人呢？”
“呵，你还在这里犟。”
王于一把抓住正在旋转的筷子，向着桌面使劲一戳，想象中筷子戳穿桌面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而是发出清脆的一声，从中部断裂，下半截砸到秦平乐的脸上。
“假如这筷子是个人，你刚刚成功保护了吗？”
“你……”
“我知道你想反驳，但是，你崇拜的陈硕有危险了。”
秦平乐抬头看了一眼半个身子悬在外面的陈硕，认命似地低下头，问：“我以后听你的。现在我该怎么做？”
王于把下半截筷子放在桌面，起身让开通往外面的位置，微笑地俯视秦平乐，说：“把威胁陈硕的人，痛扁一顿。”
餐厅外面威胁陈硕的人也不过四五人，在秦平乐面前，哪怕三倍数量的人都不够看的。
只不过二十多秒，他就完成了从餐厅里面出来，痛扁坏人，和救下陈硕的一系列操作。
“你，你是什么人？”陈硕坐在地上，看着在地上晕倒的人们，心有余悸地问。
“哦，我们是雷锋。”王于姗姗来迟。
“请你继续掌控大局吧。”
“我？我不行，我不行了。”
陈硕脑袋倒悬在空中的一瞬间，看见了妻子抱着女儿，坐在餐厅的里面，小声讲着王子救公主的童话故事；远方的父母，坐在社区的凉亭里，向周围吹嘘儿子和儿媳的厉害，炫耀孙女的可爱。
王于歪着脑袋，捂住耳朵，沉默一会后，说：“那行吧。”
“秦平乐，你把打晕的人放在餐厅门口。”
秦平乐一肩扛一个，一手拖一两个，把这些晕倒的人全部放在餐厅门口处，餐厅里的人好奇地伸长脑袋，窃窃私语。
“咳咳！”王于清清了嗓子，朗声说：“现在，商场三楼由我接管，谁有意见？”
待到人们讨论满一分钟后，期间迟迟未见有人站出挑战自己。
“大家没有意见就好。现在，我委托陈硕先生替我管理，谁有意见？”
“啊？我不要。”
“你也想躺在地上吗？”
陈硕看了一眼地上躺的人，又看见妻子充满希冀的眼神后，艰难同意王于这个方案。
“很好！全票通过。希望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要对陈硕先生的地位产生质疑。”
“如果有。”王于扭头对秦平乐说：“把那张没人坐的空桌打坏。”
秦平乐走到无人的空桌前，伸出手掌一拍，木制桌面便四分五裂。
众人见此，瞬间噤声。
“如果有，下场和那桌子一样。”
出于武力的恐惧，大家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般。
未知能产生恐惧，暴力亦能产生恐惧。只要利用好恐惧，所有人都能成为听话的小狗。
几分钟后，在陈硕的情报下，和无线对讲机的老板的教导下，王于手持对讲机，带着秦平乐，挨个楼层平推。
商场二楼打成一片，认识的人在打，不认识的人也在打。游戏厅，角落里的李叔凭借高超的武艺，竟无一人对他和张姨造成伤害。
看到此情此景的王于甚是头痛，指挥秦平乐打晕几个人后，打架的激烈程度却丝毫未减，甚至开始用上武器。举起铁棍和板凳往对方头上挥。
“什么？全部打晕？”
接受到这一命令的秦平乐怀疑自己耳朵坏了，听错了。
“没有错，去吧。”
“打他们脖子后面，别打错了。”
……
商场四楼，客房走廊。
看见向自己飞来的酒瓶子，周天子躲也没躲，径直走过去。
看见酒瓶子擦着头皮从小孩子的头皮飞过去，酒鬼一脸不可置信，于是挥舞拳头上前。结果酒精占据了思维，酒鬼趴在地上，流着口水，用了如同婴儿般的睡眠。
客房混乱一片，有打架的，有抱头痛哭的，也有疯狂爱爱的。
“有点短。”
周天子不满意地摇摇头，便看向酒吧柜台前，背对自己，独自饮酒的红发大波浪女人。
“阿姨，这里这么混乱，建议你先回房休息。”
“是跟小弟弟你一起回房吗？”
红发女人转过身，鹰钩鼻，雀斑脸，和有些皱纹的皮肤显得十分老态。如果走近观察，那一头红发像冬天的干草一样干枯，即使经过认真梳理，分叉的头发到处都是。
“那个老女人说对了，外国人不保鲜。”周天子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抱着手说：“奶奶，我实在不想碰你，你能跟我回去吗？”
“你说是奶奶！”
红发女人伸出枯树枝般的食指，隔着空中，遥遥点中周天子额头。
见周天子面色如常，红发女人又狠狠地点了几下。
“fxxk！为什么对你没有用？”
“哦？你说你的攻击吗？”
周天子把右耳朵上的无线耳机摘下，耳机里传来“神棍”的磁性声音：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