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星星之火
“wow！don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oh，bro，你的选择是无可挑剔的！”
两个脸大脖子粗、棕发蓝眼的老外坐在刨冰摊子旁，仗着游客听不明白英语的优势，肆无忌惮地与同伴交流信息。
“……的人真是一群猪，竟然在游戏里交换情报。”
“感谢上帝，让我们送他们下地狱吧！”
“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本国游客仿佛看到精神病，往四周退了退，留下一大片空地给他们。
……
“周天子，瓮中一共有16只鳖，可以捉了。”
商场四楼的一间客房里，周天子躺在床上看平板，他的“母亲”站在门边警戒。
“‘狐狸’和‘猴子’在干什么？”
“‘狐狸’在商场一楼，‘猴子’在外面玩雪。”
“啧，‘猴子开智’别落下了。”
“收到。”
“两个‘奥姆’呢？”
“在商场三楼东边的，女洗手间里。”
“捉鳖吧。”
周天子发布完最后一条命令后，把平板丢在床上，打开电视，找到最喜爱的动漫频道，看起最近在追的番剧。
按照原定计划，自己只需要在房间里看完两集动画片，然后，队员们就会争相报告胜利结果，进行胜方结算。再然后，按照“荆轲计划”，把四位主角送往下一地方，自己顺利成为“胜方mvp”，享受各界褒奖。
但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受控制了。
周天子看着熄灭的电视和漆黑的房间如是想道。
“周天子！”“母亲”惊呼一声，闪身挡在身前。
“没事，熊姗姗。”
周天子拿起平板，向各个队员发布“按原计划进行”的命令后，对熊姗姗说：
“我们出去看看。”
……
“秦平乐，你在干嘛？”
听到王于的呼喊，赶忙把手上的雪花甩在地上，转身进入商场内，低着头走到王于身边。
“你出去干嘛？”
“我想看看雪。”
“好吧，下次想看雪提前说一声。”
“哦，好。”
二人坐在商场一楼的收费按摩椅上，当然，二人肯定没有付钱，只是单纯地坐在上面。
王于小声对秦平乐说着自己刚刚收集来的情报，一方面帮助自己梳理整件事情，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灵感。
“嗡—”
一声短暂的沉闷声音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同时，整个商场的照明设施突然熄灭，餐厅、商店的招牌失去生气。五颜六色的世界在瞬间内失去了色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色。
“灯怎么关了？”
“不是关了，是没电了。”
“为，为什么没电了？”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惊恐的情绪在众人心底滋生、蔓延。
如同长在黑暗底下的霉菌，那么的不起眼。如果没有来得及清理，会在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占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那时候，清洁房子是个大工程。
王于意识到这一点，问：“你怕吗？”
“啊？怕什么？”
“没什么。”
坐以待毙从来不会出现在选项里，王于拉着秦平乐来到滑雪设备租借店。
“我们去偷四件滑雪服。”
“王于，偷是不对的。”
“借，我们借。”
“我们没有钱。”
王于在心底叹了口气，后悔与他商量，应该直接命令的，现在还要和他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秦平乐，听着。现在商场断电了，供暖设施不工作，外面的雪还在下，意味着如果我们没有保暖的衣服，就会冻死。”
“如果我们拿了，别人就会冻死。”
王于终于理解网上说“末日先杀圣母”的含义了。
“唉。”
“快吸回去，爷爷说了：‘叹气会让幸福溜走的’。”
“吸——”
王于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那我进去拿三件，你别穿。”
“这，不太好吧。”
“闭嘴！”
王于在混乱的商店中，偷出四件滑雪服，一件穿在身上，一件强行套在秦平乐身上，另外两件拿在手里。
“走，我们去找张姨和李叔。”
……
黑暗里，陈硕的右手盖上妻子放在膝盖上的手，描述完商场五楼的情况后，安慰道：“别怕，马上警察就要来了。”
“老公，广播室里什么情况？刚刚广播里的不是警察，对不对？”
“是的。”
看见敏感的妻子在寥寥几句话中推断出事情的大概真相，宠溺一笑：“别想那么多，静静地等着就可以了。”
像陈硕一家三口这么冷静的人极少，大部分人在黑暗里哭喊着，一些人凭借着微弱的手机灯光，找到安全的角落，蜷缩身体。
十分钟过去了，混乱程度丝毫未减，甚至在呈指数级飙升。不少商店门口爆发一场场混战，可能因为无意的推搡，也有可能起源于绝望的叹气。
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商场内的氛围不对劲，极力制止暴力行为。
按理说，围困于商场、没有电源、陷入黑暗，精神正常的成年人会在两到三小时内处于一个情绪稳定的状态，而且负面情绪的产生和传染的速度不会这么快。但现在，仿佛有只黑手，暗暗推动人们往悬崖边上走去。
“我孙子呢！谁看见我孙子了！”
商场二楼的一位老太凄厉的叫喊声，一时盖过了所有声音，所有人停下手上的动作。
老太的叫喊声变成了悲伤的恳求声：“快把我孙子还回来！求求你们了！”
老太声音刚结束，哭喊声、叫骂声、打砸声愈演愈烈，真是一方唱罢，一方登场。
坐在黑暗里的陈硕，如同台下观众，观看商城内闹剧的发生。但紧锁着的眉头和抖动的脚尖，暴露出内心的焦虑。
“老公，继续这样的话，大家精神都会崩溃的。”
妻子把陈硕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他思绪一滞，摇摇头。
“老公~筱筱给我抱着吧~”
陈硕轻轻地把女儿放进妻子怀里，然后低头轻轻地亲吻妻子嘴唇，如同亲吻天边的一朵云彩。
“我马上回来。”
妻子脸红红的，晃动着身体，亦如摇晃着摇篮。
“咳咳！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
陈硕站在混乱的人群中央，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了漆黑的天花板，大声吼道。
“我叫陈硕！我是党员！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现成立临时党支部！希望诸位党员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勇于承担责任！”
“我加入！”一个大学生举起了右手，手机的手电筒像是夏夜里的萤火虫，虽没有天上的月亮那么耀眼，但也向世人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我也加入！”另一个人举起了手。
“我也是党员！”
“我不是党员，我也可以加入吗？”
“当然可以！”
华夏国内只有一个执政党派，在生活中，党派成员除了档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
更何况现在，在半末日场景下，没有人知道周围人的身份。
遇到危险，选择躲在角落里，没有人会拿出身份去约束、去看不起你，因为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选择站出来，更没有人会质疑你的身份，甚至会因为你的普通群众身份，更加钦佩。
一个个手电筒光芒，宛如宇宙中的银河，一点一点向陈硕那边汇聚。
正应了那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陈硕数了数，不包括自己，商场三楼大概有八人加入，了解到各人的姓名和职业后，在心里稍微规划了一下，开始发布一道道命令。
“赵伟和钱伟，你去商场一楼，召集党员后，把人们聚在一起，保护好老人孩子、妇女和病人。”
“孙伟和李伟，你去商场二楼，同上。”
“郑伟和王伟，你去商场四楼，同上。”
“周伟和吴伟，你去商场五楼，同上。”
“还有，若看见一个古装男子，你们把他带到这里。”
众人领了任务，去相应楼层，做好部署。
陈硕再次召集数名志愿者，及时制止暴力行为的发生，并把游客们聚拢在一起，集中安放在临近的两个面积大的餐厅里，并要求每个桌子上必须有一个手机手电筒打开，提供光源。
见商场三楼走廊上没有人后，把志愿者分成三人一组，一共五组，其中三组去洗手间、楼道寻找落单的人，其余两组去安抚群众情绪。
陈硕站在餐厅门口，来回踱步，在心里把刚刚发布的口令细细想了一遍，防止出现遗漏。现在，群众的神经十分脆弱，要是一个疏忽，很有可能产生蝴蝶效应。
“你，你，你是陈硕吗？”一个胖胖的男子从楼梯那边跑向陈硕。
“是的，怎么了？”
胖胖男人把背包摔在地上，扶着膝盖，大口呼吸，一边喘一边说：“我这里有十二个无线电对讲机，叫赵伟的人全买了下来，并让我把它们交给你。”
“你会用吗？”
“我卖这个的，当然会用啊。”
“那就好。”陈硕从包里拿出一个对讲机后，重新帮助男人把包背上，说：“你先去一楼给赵伟和钱伟送两个对讲机，教会他们使用方法。然后给……最后，你来我这里。”
“啊？”胖胖男子听完后，有些乐意。
“我给你一千块钱，去不去？”
“去！”胖胖男子连忙答应，从陈硕手上拿过钱，赶忙去送货了，生怕他反悔。
不到一刻钟，九个对讲机已经全部连接，胖胖男子也坐在陈硕脚边，擦着脸上的汗水。
听到众人汇报任务顺利完成的情况后，还没松一口气，赵伟就带了一个坏消息。
“俺刚刚和一个商场员工，去负一楼的供电房间看过了，铁门被暴力破坏，里面的供电设施都起火了，那火恁娘大。多亏俺懂点消防知识，否则那火一点都灭不掉。”
“辛苦你了，商场外的风雪是什么情况？”
“风也大，雪也大，一推门，人都要被吹出去。我和几个志愿者把门用链锁锁上了。”
陈硕的右手手指敲着桌子，发出“噔噔”的声音。
周东雪场不是露天雪场，空中飞舞的雪是制雪机制造的，现在商场已经断电，但雪仍在下个不停，难道制雪机是独立供电吗？
雪能用制雪机解释，商场外的大风又该如何解释呢？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滕六。
“你们有看见穿着古装的男子吗？”
“没有。”
“那行吧，下面还有几件事需要你们帮忙去做。”
“一，你们和志愿者依次询问游客，是否有同行人不在身边的情况，如果有，统计并及时汇报，楼层所有人配合寻找。”
“二，一楼，统计保暖衣服数量，优先分发给孩童、老人、妇女和病人。其他楼层，统计需要保暖衣服的人员数量，汇报给一楼。”
“三，各楼层统计并收集该楼层所有充电宝。”
“此外，如果有突发情况，比如身体不适、情绪不稳，及时汇报。”
陈硕召集商场三楼十四个餐厅的经理，让他们各自领三个自家员工统计食物库存，以防不时之需。
吩咐完后，陈硕和志愿者对两个餐厅里的人们，一个又一个仔细询问。
遇到财物丢失的游客，他们会承诺商场通电后帮助寻找；遇到问“这种状况要维持多久”的游客，则会告诉他“警察在路上，请耐心等一会”，并想办法让他放松；当然，也有不愿意配合的游客。
“fxxk your mxxxxr！”角落里，一个身高大概有一米六左右的外国游客突然发狠，一把将陈硕推开，想要逃出去。
结果，同桌的中年大叔一脚踹在外国游客的膝盖处，然后把他按在地上，把脚上的袜子脱掉，塞进外国人的嘴里。
做好准备工作后，中年大叔双手在外国人的肩关节处稍微使力，身下的外国人听话许多，挣扎的力度也小了些。
中年大叔一边念叨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边押着双臂无力下垂的外国人回到座位。
“您这是？”陈硕问。
“哦，这是我的一外国朋友，酒喝多了就这样。”中年大叔回答完，便低头转动念珠，用那磁性的嗓音低诵：“福生无量天尊。”
陈硕看见此人不仅戴有银色的十字架、玉制的弥勒佛，还背有桃木剑、腰挂香囊，明显是一个多宗教杂糅的神棍。
他不想在此人身上多纠缠，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个人要多留意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