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红日与天齐
一车一车的过冬物资陆陆续续地已经运往提前准备好的仓库，关萍安抚好众人，凡是缺少过冬物资的流民都可以到仓库领取木炭棉被，只需在那边记个名字便可。
一切安排妥当后，有妇人悄悄地问关萍，
“关小姐，这位公子是您什么人啊？”
关萍被问的俏脸通红，丝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他叫汤煜，是我未来的夫君。”
“哎！我猜就是！我早就看你俩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呢。”妇人闻言连忙恭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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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大雨渐停，汤煜和关萍辞别一众流民。
马车上，汤煜仔细听着关萍讲述流民中孩子们的趣事，不时地捧腹大笑。
关萍兴致勃勃，不仅记得所有孩子的名字，还清晰地记得孩子们之间起的外号，更或者是哪个小孩子比较内向，哪个孩子比较淘气，哪对邻居的孩子经常打架，哪两个孩子关系比较亲近都如数家珍。
“这些流民都是从哪里来的啊？”汤煜有些感慨，繁华的定江城不是没有乞丐和流民，但是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多！这还只是关萍安置的一部分！
“我听我娘说，他们大部分原来是定江城里的普通百姓，后来因为一场战乱，纷纷流离失所，官府没收了他们原来的家，他们在外孤魂野鬼一样外漂泊了多年，最后仍是拖家带口的回到故土，希望若是那天突然饿死冻死了也能留在这片土地上。”
关萍正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眶渐渐泛红。
“怎么了？”汤煜心知自己说的不对连忙改口道，“没事的，他们现在不是有地方过冬了么。你还帮他们安排好了生计，你做的已经够好了，别伤心。”
关萍默默无言，只是轻轻靠在汤煜肩膀上，微微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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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日西落东升，又是一天好日头。
紫金城，陆明台与张元宵打第一场，作为第二轮的最后一场，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
张元宵今天带了佩剑，由太极拳衍生而出的太极剑因为其刚柔并济，极似剑舞的独特风格，多被当做一项强身健体的运动在元京城的大豪族中流行。
不过张元宵显然是彻底勘破太极剑的精髓所在，一招一式攻防兼备，看似轻飘飘的软剑，攻击之时却带着凌冽的杀机，柔中带刚。
陆明台对太极剑也很是熟稔，之前持剑与汤煜持刀对练之时，便用的是太极剑。
两人持剑在台上打的不可开交，台下众人看来却是两人在共同演绎一出剑舞，华丽至极。
张元宵左弓步拦迎风掸尘，后接反身回劈流星赶月。陆明台便虚步下截乌龙摆尾，转身剑带风卷荷叶。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人甚至还没分出个优劣。
汤煜连连摇头，陆明台显然没展现真正实力，虽然很看不惯陆明台这种装逼作风，但也不得不承认陆明台这家伙长的是真的帅！
林俞如眼中闪着星星，在她心里天上的仙人也不过就是陆明台手握长剑时的这副样子。
这时一道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年轻人要打就好好打，我们都不是来看你来舞剑的，老夫还急着上场打完回去休息呢！”
随众人目光看去，说话之人正是打伤荆木的紫阳州宝灯派九境武夫向晚。
陆明台手中挥剑不停，在台上放肆大笑起来，“老前辈难道是看见我这侄子小小年纪，剑术就这般风流倜傥，而你习武一甲子却还是些丑陋不堪下三滥的手段，嫉妒了不成？”
“年纪轻轻馁多废话，你小子若是晋级有幸遇到老夫，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你！”向晚闻言暴怒，他最烦别人说他丑，狠狠地说道，九境武夫的自恃无恐显露的淋漓尽致。
在大隋的江湖里，九境武夫的实力就足以在一地呼风唤雨开山立派。向晚在这里参加武林大会当然是料定了其他自视甚高的武林门派里的老家伙不会像他这么公然不要脸，所以在向晚看来，这次武林大会魁首非他莫属。
至于武林大会之后被其他门派算账那就用不着他考虑了。他直接进入朝廷，谁敢对他动手？
紫金城的一处包房，关老爷正听着下边人汇报武斗场上的时实情况，当听到向晚和陆明台发生矛盾时，不自觉间露出些许微笑。待下人走后，向身边的老管家问道，“你说陆明台怎么做才能在武林大会期间弄死一个参赛的九境武夫，然后给江湖，给朝廷，给定江城各个家族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交代。”
老管家佝偻着身子，阴声道，“在老奴看来，首先江湖人明面上重义，恰恰向晚行事多不义。所以只需以大义诛不义，江湖之人自然无话可说。
其次朝廷这些年有意整理江湖，参加朝廷牵头举办的武林大会的向晚如果在大会之间被人杀死，就会让朝廷这些年在江湖里树立的威信荡然无存。陆明台虽然是被人赶出的元京城，但并没有失去他的官身，老奴智浅，实在想不到身为大隋兵部侍郎的陆明台有什么理由处死江湖上早已成名的九境武夫。
然后定江城势力如今三足鼎立，朝廷下放一个兵部侍郎在这里如果能随随便便就处理了一个九境武夫，北部和东部的家族自然坐不住。
之后陆明台凭七境想杀掉一个九境武夫就必须依靠陆家在定江城的暗棋，但陆家应该不会允许陆明台动用这些力量，所以七境杀九境，几乎不可能。请老爷原谅老奴愚钝，实在想不到陆明台该怎么做才能杀掉向晚。”
关老爷听罢挥了挥手，大笑道，“你个老东西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怎么还是一点脑子也没有！借刀杀人这么简单的计谋都想不到？”
“老爷说的是。”老管家连忙在形如枯槁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谄媚的笑容，更加的阴森恐怖。
陆明台剑势很快便凌冽起来，招招杀机毕露。
张元宵如临大敌，他本是京城张家旁支，一副天生能够进入武道的体质让他得到家族栽培，家族请来的各种武道高手从他幼年开始便夜以继日的对他进行着各种魔鬼训练。当世剑法几乎都能凭借一手太极剑从容应对，今天陆明台这手剑法处处暗藏杀机，招招夺人要害，他竟是闻所未闻！
很快陆明台的长剑便贴住张元宵的咽喉，森森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大侄子，认输吧。”陆明台一手背后，一手持剑，一身白袍飘摇而起，光这个姿势便不知道让台下多少女子芳心暗许。
张元宵全身颤抖，手中长剑坠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这是什么剑法？”
“谢灵五代弟子王方自创的刑王剑！当年他就是用这套剑法震慑的江湖。”陆明台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不过这么近的距离，台下的通玄境武夫几乎都听得十分真切。
“我认输！”张元宵高声喊道。
台下女子好像安排好的一样，齐齐大喊起来，“陆公子赢啦！”
“陆公子可曾婚配？”
“陆公子可曾有时间……”
陆明台将长剑背在身后，看着台下众人朗朗道，“陆莫不才，在定江城开了个明煜楼，吃喝弹唱，歌舞升平，若是各位姐姐妹妹喜欢剑舞，大可以来明煜楼观看！不过可不能只顾得看剑舞，记得点菜！”
汤煜咂吧着嘴，没意思。
第二轮筛选过后，原先的九十五人变成了四十八人，第三轮抽签立刻开始。
张元宵本来失落落的就要离开，被陆明台及时喊住留了下来。陪着他和汤煜三人一起去抽签。
负责抽签的从官见陆明台抽过签后，悄悄地问道，“陆侍郎，明煜楼可有女子舞剑？”
陆明台默默一笑，给了他一个我都懂得眼神，“放心，你想要的我那里都有，只不过要住店才能看到！”
“哈哈哈，以后有空一定去给陆侍郎的明煜楼捧场！”从官哈哈大笑。
汤煜抽完签后，被陆明台拉住，“介绍一下，这位是明煜楼的二掌柜汤煜，住店就报汤煜这个名字，打九五折。”
汤煜郁闷的看向陆明台，“那报你名字打几折？”
“我的名字当然比你要贵，报我名字价钱翻倍！”陆明台拍了拍胸脯，神气道。
从官下意识地就要恭贺，突然明白陆明台什么意思，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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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三人来到高台，林俞如好奇问道，“陆郎，你们抽中了几号？”
陆明台笑了笑轻声道，“三十六号，放心，你相公逢六必胜！”
汤煜眉毛一挑，悠悠道，“我是27号。”
汤煜的细微动作被林俞如尽收眼底，既是担心，又是提醒说道，“陆郎，汤煜，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们两个在决赛前抽签到一起怎么办？”
陆明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汤煜，“汤弟，你说怎么办？”
汤煜眉头紧皱，咬牙道，“只管出手便是，我还不需要让人手下留情。”
陆明台转移话题，“俞如，刚才喊我名字的女人都记下了吧？”
“记下啦，足足有五十三个！陆郎刚刚在台上真像剑仙在世一样呢。”林俞如眉彩飞扬，激动道。
“这么多？”陆明台惊讶道，旋即大笑起来，“以后明煜楼的菜品单价全部提高五十三两！住店的价格也提高六倍！找人订制一些我身上这件衣服，样式一样就行，布料的价格越低越好，来明煜楼花费超过一千两的每人送一件。”
汤煜本就对明煜楼的价格设定咂舌不已，听到这种加价方式忍不住一拳打在陆明台身上，“你疯啦！”
“汤弟你急什么呀，我们每天赚老百姓的钱要赚到什么时候才能把明煜楼的本钱赚回来？既然要赚就狠狠的赚有钱人的！就算是进明煜楼的一条狗也必须留下条腿给我炖汤才能走！”陆明台苦口婆心劝道。
“这钱你自己赚吧，明煜楼我没出一份力，赚的钱我一分也不想要。”汤煜果断拒绝，这么奸的奸商早晚要完蛋。
林俞如眉眼弯弯，她也由衷的把汤煜和关萍当做了弟弟妹妹。
汤煜下午打，陆明台明天上午打。中午四人一起吃饭时，柳如烟和上完课的关萍一同过来了。
柳如烟好奇地打量着张元宵，昨天她早早的回家了，并没有见到这个后来出现的小伙子。
张元宵被柳如烟直勾勾地看着，脸色不由得泛红起来。
陆明台出声介绍道，“柳小姐，这位是京城张家的人，户部侍郎张琪的儿子，我大侄子。”
张元宵也不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柳如烟妩媚的叹了口气道，“这位侄子长得挺俊，可惜是个哑巴。”
张元宵立刻起身抱拳，“元京城张元宵拜见柳大小姐！”
柳如烟翻了个白眼，喃喃道，“又是个无趣的。”
关萍坐在汤煜一旁，笑问道，“陆大哥，你们两个谁赢了？“
林俞如拉着关萍的手，抢着回答，“当然是陆郎赢了，萍儿你今天上午没过来，刚刚陆郎在台上简直帅呆了！”
柳如烟不屑地切了一声，“净是些花架子，我还是喜欢我好弟弟，直来直去，那才帅呢！是不是师妹？”
关萍恨极了柳如烟，看了眼陆明台，犹豫道，“汤煜哥哥打拳我很喜欢看，但是陆大哥出剑我没见过呢，我想肯定很潇洒，以后有机会再欣赏吧，林姐姐。”
林俞如连忙点了点头，心想陆明台下次比武一定要把关萍叫上，而且绝对不能让柳如烟这个女人跟过来。
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陆明台给张元宵夹了一筷子菜，询问道，“张家很看重御武司常侍的职位么？”
张元宵欲言又止，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
“张家的势力确实很大，但是张家正房行事太过跋扈，我之前在京城时便十分厌恶。我有次听张琪喝醉时说过他曾经有个儿子刚生下来就被正房的人带走了，每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他每每想到便像心被人挖了一样痛苦万分。”陆明台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说到底京城的几个大家族都是这样，把能进入武道的孩子圈养起来，严格训练，希望家族有需要时，这些孩子能成为中流砥柱。我没见过，但是我能想象的到这些孩子每天经历得都是些什么，直到遇见了你！我更加确信！”
“元宵啊，你的父亲张琪给京城张家做了一辈子傀儡，最后好不容易有一个心爱的孩子还被夺走了。你说，你父亲能不难过么？”
张元宵微微动容。
陆明台继续道，“元宵，你的父亲是绝对不希望你走他的老路的，所以他在张家族里数次强调御武司常侍非常重要，千方百计得把你送到定江城，送到我身边，因为我是他唯一的知心人了！你说，我说的对么？”
张元宵泪流满面。
红日高悬，与天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