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阴雨映朝霞
太阳被云层笼罩，天气些许微凉。秋风骤起，卷着阵阵凉意吹向观看台。观看台上虽然设有屏风，但是那阵冷气却在四周盘旋不去。
陆明台脱下外套给戴着面纱的林俞如披上，从背后紧紧的贴着她。“待会儿若是下雨，你就和关萍坐马车先回去。”
林俞如浑身一暖，柔声道，“陆郎，你们呢？”
“我们自然要等汤煜打完再走。”陆明台将鼻子埋在她的秀发间，轻嗅着阵阵香气。
汤煜见状也要脱下外套披在关萍身上，关萍却摇了摇头，“汤煜哥哥，我不冷，你穿着吧。”说着还让汤煜抓住了她的手。
汤煜讶异，关萍穿的不是很厚，小手却是热乎乎的，拉起她的手时忽然就感觉整个人被一阵热气包裹起来一样。
柳如烟从汤煜手中夺过外套套在自己身上，“呼～真暖和，谢谢好弟弟啦。”
汤煜几人站在观看台上，几人目光注视着下边的一处比赛台上。
一身横练肌肉的拳师正在和一个手持长柄宝刀的刀客战斗。
拳师手上戴着一副铁拳，胳膊上还绑着几块铁片。铁拳和长刀噼里啪啦的撞在一起溅起阵阵火星。
“两个半吊子七境武夫，唬人的成分居多。”柳如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了一会儿不屑地评价道。
“行了柳姐，你八境武夫还会怕这点冷？把衣服还给我吧。”汤煜瞥了柳如烟一眼，伸手就要从她的身上把衣服脱下来。
“姐姐是武夫就不是女人了吗？让你关心一下就这么难？”柳如烟赌气道，紧紧的盯着汤煜。
汤煜有些害怕，柳如烟好像认真了。
“哼！还给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看上你算是姐瞎了眼了。”柳如烟见汤煜毫无动作，气呼呼地把衣服甩在了他身上。转身坐到后边的椅子上拿出了那支白玉烟斗自顾吞云吐雾起来。
汤煜悻悻然地把衣服穿上，转头看了看关萍，见她正好也在微笑的看着自己。
“汤公子在吗？马上就该你上场了，请先下去准备吧。”一个伙计走上高台，询问道。
“好，我这就下去。”汤煜轻吐出一口气，总算是能溜走了。
抽中78号的是一个和汤煜差不多大的同龄人，表情单板，看见汤煜礼貌的抱拳而拜。
“元京城，张元宵，见教。”
汤煜同样抱拳礼，“定江城，汤煜。”
张元宵摆出一个太极架，与汤煜搭手。
汤煜作持刀式，在搭手的瞬间发起进攻。
以龙虎步进其中门，横刀式出拳凌厉，全力出击丝毫不给对手反击的机会。
张元宵以太极架对冲龙虎步，太极推手出招飞速而且势大力沉丝毫不弱于汤煜。
张元宵一拳开路直击汤煜胸口，汤煜看准时机在胸前双手反扣擒住张元宵的拳头，然后双手共同发力扭转张元宵的胳膊。
张元宵防止胳膊被扭断，飞身在空中旋转九十度两脚合并踹向汤煜胸口。汤煜连忙松开张元宵的手侧身躲过这一脚，然后龙虎步再度起身上前，逼迫刚落地的张元宵不断后退。
张元宵在快临近高台边缘时，躬身穿梭巧妙的躲过汤煜的追袭而来的飞拳。然后一记金刚捣锥击向汤煜后背。
汤煜飞速转身用手臂拦下，有些意外，这个太极架果然神奇。
太极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慢胜快、以巧胜拙、以寡御众。张元宵刚才好像一直在试探汤煜，再次出拳仿佛换了一个人。
汤煜招式尽出，每次都被张元宵巧妙躲过或者用太极推手拨开泄劲。汤煜逐渐打的有些上火，出拳开始不再讲究，招招都是下死手。
张元宵也是六境武夫有真气护体，汤煜凌冽拳法打出的拳罡对他来说几乎就是挠痒痒。起初只是十分讶异为何汤煜身为六境武夫竟然能打出拳罡，之后就发现汤煜的速度力量好像都在他之上，每次想要转守为攻反制汤煜都被他出人意料的速度和力量强行解脱。所以只能拼命的用太极推手，抵挡汤煜的凌厉攻势，拖延时间。
天空越来越暗，云层中轰隆隆的出现闪电，关萍三女已经先离开了。武斗场上的观众也离去大半。
大雨突然倾盆而下，冲刷着比赛台上打斗时留下的血迹。
其他几个台上的比赛都结束了，汤煜和张元宵还在僵持不下。
“你是王八吗？这么会挡？”汤煜浑身衣服都湿透了，大骂道。
“只管攻击便是，今天我们谁力竭谁先死！”张元宵面无表情，冷淡道。
一旁的评委纷纷打起了伞，一个评委上去叫停了比赛。“这样吧两位，你们这次算平手，你们二人抽签，抽中1的直接晋级，抽中2的和95号打，赢得人晋级。”
汤煜早就打的不耐烦了，打定主意下次比赛一定把刀带上，再遇到这种躲躲闪闪的直接拿刀砍了！
武林大会允许配带兵器其实对修炼拳脚的武夫来说并不是很公平，虽然武夫也可以配带铁拳，铁脚但当遇到神兵这些铁拳铁脚都形同虚设。
陆明台跑下高台，抢着帮汤煜抽签，中了一号，直接晋级。
张元宵脸色晦暗不明，没再抽签，直接问道，“和95号什么时候打？”
一个武林大会的负责人走过来说道，“等天晴了吧，明天或者后天，下次开场第一场就是你们先打。”
张元宵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哎！别走啊，大侄子。”陆明台上前一把拉住了张元宵的胳膊，制止他离开。
“你是？”张元宵满脸疑惑，奇怪的问道。
“你是户部侍郎张琪张大哥的儿子吧？我是兵部侍郎陆明台，好侄子，没想到我们叔侄俩第一次见面就是为了下一次见面打架。真是造化弄人啊。”陆明台感叹道，就连汤煜都以为他和户部侍郎张琪是多么好的哥们呢。
“怎么样？大侄子还不肯叫我一声叔叔？”
张元宵似乎有些印象，犹豫道，“陆叔叔，下次比武得罪了！”
“哈哈哈，不得罪不得罪，好侄子在哪里住啊？今天就跟叔叔走，去我那里住店吃饭喝酒都不要钱！”陆明台十分痛快的说道。
汤煜十分佩服的看向陆明台，真能忽悠！
陆明台二人坐着张元宵的马车回到了明煜楼，陆明台换了身衣服立刻命人大摆宴席，说是要和张元宵不醉不归。
汤煜换好衣服刚出门就遇见了刚好过来的关萍。
关萍轻轻地为汤煜整理了一下衣服，柔声道，“汤煜哥哥能陪我去一个地方么？”
汤煜立刻想到了上次一起去往烟雨江南时的场景，心有余悸地问道，“去哪里啊？”
关萍知道汤煜在想什么，脸色泛红，焦急道，“这次不是那种地方了！”
“好啊，我正不乐意见那个张元宵呢，我们走吧。”
二人坐着马车，关萍的马车里已经放上了一个暖炉，车内很是温馨。
汤煜诧异的拨开帘子看向窗外，这不是去关府的路么？关萍想带他回家？疑惑的看向关萍。
关萍解释道，“我们先回家里拿点东西，然后再去那个地方。”
马车走的快，路上遇见撑伞而过的行人时，关萍会让车夫提前减速，避免路上积攒的雨水溅到行人。
汤煜此时才注意到车夫竟然是个女人。
曾经的三境武夫被柳如烟坐关萍马车时找了个驾车太慢的蹩脚理由赶走了，然后柳如烟亲自挑选了一个她的五境侍女给关萍当车夫，美其名曰做师姐的当然要照顾师妹的安全。
汤煜本以为关萍说要回家拿点东西时，只是拿些雨伞雨衣之类的零散物件。可是当他看见一辆辆拉着货物的马车从关府鱼贯而出时，不禁问道，“萍儿，我们到底去干什么啊？”
关萍嘴角微微上扬，带起浅浅的小酒窝，“汤煜哥哥你别问，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定江城城西的百姓在刘长风叛乱失败之后没少遭殃，和刘府有来往的百姓通通被抓进大牢，房子财产全部收缴。有些没被抓的也纷纷搬走，城西就这样出现了很多失去主人的空房子，朝廷则是大手一挥全部收归官府所有。不过就像那座曾经的刘府现在的关府一样，几乎没人敢买。
关萍和她母亲两人就把这些普通民房都买了下来，然后以极低的价格租给一些东部曾经被战乱波及的流民，然后还他们寻找生计 ，每逢过节还会给这些流民家的孩子准备一些小礼物。
一场骤雨让人们彻底与深秋告别，随着大雨不停，气温不断降低。
关萍的马车在一处小院落停下，汤煜跳下马车伸出手扶着关萍下来。
小院落里住着一家六口，一个老太太，一对夫妻和他们的三个孩子。
此时正在吃饭一家六口听见外边马车响动，纷纷出来站在屋檐下查看。
两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看见关萍立即乖巧地喊了一声，“萍儿姐姐！”
然后纷纷跑过来要关萍抱抱。家里的男人在一旁说着渐渐的眼中流出泪水，“关小姐，真是谢谢你给我们这么一座房子，要不然我们这一家子这个冬天都不知道去哪才能熬过去呢？”
抱着另外一个约莫一岁大的孩子的妇人，伸手在男人肩膀上拍了一下，“一个大男人就知道哭，关小姐来看我们，是多高兴的事啊，别哭了多晦气。”
两鬓斑白的老妇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见到关萍只是双手合十怔怔地一遍一遍地说着，“女菩萨……女菩萨……女菩萨……”
关萍抱起一个小女孩递给了汤煜，然后将另一个小女孩抱进怀里，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柔声询问道，“嫂嫂，你们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吧？”
“习惯！习惯！你们吃饭了没？要是不嫌弃快跟我们进屋一起吃点吧。”妇人性格泼辣，身材壮实，热心询问道，
“那就谢谢嫂嫂款待了。”关萍抱着小女孩，欣然答应。
汤煜也想伸手捏捏怀中小女孩的脸，却被小女孩一把推开，在汤煜怀中哇哇大哭起来。“我要萍儿姐姐抱抱！”
男人擦干了泪水，不好意思地看向汤煜，“这位公子把孩子给我吧，这孩子怕生。”
“好吧，给你。”汤煜把小女孩递给了男人，然后冲着小女孩做了个鬼脸。随后跟着关萍走进了屋子。
小女孩被逗的咯咯直笑，从父亲身上下来追着汤煜进了屋里。
屋子不算大，两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灶台。所幸屋子还算结实，吹不进寒风。
汤煜见妇人给他和关萍一人盛了一碗稀饭，给老人也盛了一碗，两个小女孩一人一碗，桌子上几个杂面窝窝放在编的竹筐里，还有一碟咸菜就是这家人的午餐。
汤煜鼻子有些酸，他在屋子里寻找了一下，这四个碗一个碟子一个竹筐就是他们家所有的餐具了。妇人是把他和男人用的碗给了他和关萍，再看碗中清白如水的稀饭，对比一下老妇和小女孩碗中的清汤，他和关萍的两碗稀饭竟显得有些“粘稠”？
“嫂子，你还要给孩子喂奶，这饭你喝吧，我吃个窝窝就行。”汤煜将碗推向妇人，直言道。
关萍抱起一个小女孩，端着自己的碗，温柔的喂给小女孩。另一个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奶声奶气道，“萍儿姐姐，我也要吃大米。”
关萍连忙将另一个小女孩也抱到了腿上，用筷子（树枝削的）挑起米粒喂给小女孩。
“你们俩一个叫我嫂嫂，一个叫我嫂子，嫂嫂让你们吃饭你们还推三阻四的……”妇人也红了眼眶，强忍着泪水，“关小姐你放心，等以后我们家……若是我们两口子还不上就让这些孩子报答您。”
“嫂嫂，别哭了，你们放心在这里住，只要你们住在这里，每年的租子就永远是一文钱。若是生活上有哪里紧缺的，只管到关府找我就行。等明年开春，大哥就可以去城西的冶炼场上工，每月五两银子的薪水。”关萍看着妇人细细说道。
这时门外突然来了一大群人站在雨里，在门口全都跪下朝着屋子磕头，“叩谢女菩萨大恩！”
关萍急忙跑出去，在雨中将众人一一扶起，人群中有男女老幼，孤寡妇孺，都是眼含热泪，被扶起的时候都是感激涕零。
汤煜心疼关萍，想脱下衣服给关萍遮雨，却发现关萍被淋了这么久身上却一点也不湿。
“大家都起来吧，别被雨淋坏了！”关萍见很多人还都跪在地上，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