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威作福表小姐
江袖爬下梯子，随手将手中的鸡骨头塞在了花盆之中，将手上的鸡油洗净，又洗了把脸。
这才拿起云时新送来的那些药，那些小药瓶上都写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大概是一些使用方法之类的。
江袖的手长，人又瘦，随便一伸手便够到了身后的伤口，很快就龇牙咧嘴地涂上了药。
翌日，天光刚破晓，便有个小鬼在后门处叫着江袖。
【大人，大人！鬼王大人！】
那小鬼伶俐精细的样子，正同门口上贴着的门神吵架，那两门神奈何不了行尸，对于这些低阶小鬼还是很有威严的，死活就是不放他进来。
【大人，鬼王大人！】
眼见日光就要起了，小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要是再通知不到江袖，它就要热散了。
吱呀——
蓬头垢面的江袖支棱着两个黑眼圈看见门口的小鬼，一下子来了精神。
“怎么样，找到了吗？”江袖问。
小鬼点头：【找到了，弟兄们已经把他带到坟地附近的山洞里，就等您的指令了！】
江袖顺口赞道：“办得不错！先看好他，晚上再说，今天看戏！”
小鬼得到指令一溜烟没影了，江袖又打了个哈欠，正打算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她才走了两步，猛然一想起，方才随口一说看戏，自己倒是真的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赶紧小跑回屋，洗漱换衣，扎了个高马尾，噔噔噔地就往前堂跑。
前堂此时果真聚集了好多人，正排着队呢。一看江袖跑过来，目光就一齐朝她看过去，倒是像专门再等她一般。
赵公明夫妇早早换了简便的衣服，难得的语气温和，恨不得把江袖供起来。
“明珠，怎么起来这么早，不再休息会儿？”
江袖道：“趁着日头还没热，早点出发。大家都吃过早饭了？”
众人皆是点头，一致看向江袖。
江袖道：“可我还没吃，先等一炷香吧。”
赵公明心里打着小算盘，他想趁着天还未亮，赶紧跪出镇子，免得丢面丢大。于是他赶紧让人摆上一桌好早点，是口感刚适宜的温度，正好不用久等。
江袖看透了这家人的心思，偏慢吞吞的坐下，撸个袖子就撸了半天。
赵公明“温柔”地催促道：“明珠，这早点得赶紧吃，不然马上就凉了啊。”
收到赵公明眼色的赵夫人也赶紧布菜，夹了好多食物放在江袖的面前盘子里。
“明珠啊，快吃呀，你看这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好吃呀！”赵夫人赶紧跟着说道。
江袖故意筷子一个拿不稳，哐啷掉到了地上。
江袖假装委屈道：“伯父伯母，不是我吃得慢，实在是昨晚在祠堂被打得我手也疼脚也疼身子也疼……”
一桌冒着热气的早点眼看就要凉透了，江袖一副“明知道我装的你又能怎么办”的姿态，假惺惺地甩着手，眼睛时不时地四处乱顾。
赵公明袖中的五指紧握，赵夫人咬牙切齿道：“那明珠啊，既然你手疼，伯父伯母喂你吃，怎么样呀？”
“喂”字咬得极重，恨不得后牙槽都咬碎。
江袖“为难”道：“那怎么好意思呢，你们二位是我的长辈，怎么敢劳烦二位呢？”
赵夫人和赵公明赶紧一边夹菜一边舀粥递到江袖嘴边，赔笑道：“哪里的话，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哈。”
江袖十分受用地张大嘴巴，细嚼慢咽地吃起了早点。
看着赵家夫妻那副憋屈隐忍的脸色，江袖心里可爽快多了。
看你们平时作威作福，我不得整死你们。
足足两炷香过去了，江袖才慢吞吞地打了个饱嗝，将嘴巴撅到赵夫人方向。
看着江袖那对自己撅着的嘴巴，赵夫人不明所以，试探地又夹起一个小笼包递到江袖嘴边。
江袖摇头道：“麻烦伯母帮我擦擦嘴。”
“你！”
好你个赵明珠！赵夫人真想朝那张小脸扇去，竟然把自己当丫鬟粗仆使唤了！
倒是赵公明顾全大局，弯腰很快给江袖擦完了嘴巴，边擦边问道：“明珠吃饱了吧，吃饱我们就赶快出发吧，耽误了时间可不好。”
江袖神伸懒腰，舒展了一下肩骨，道：“瞧伯父说的什么话，今天又不是什么黄道吉日，还能耽误什么时辰？”
赵公明心中叫苦不迭，这赵明珠再这么折腾下去，到时候镇上所有的人都起床醒工了，到时候不知多少人要看他赵家的笑话。
江袖数着院子站着的人，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三个，少了一个。
差的人，正好是赵金银。
江袖眼睛一眯，谁都可以缺，唯独赵金银不可以缺。
这赵金银平日里欺负赵明珠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今赵公明还想把儿子躲藏起来。赵金银不来道歉，赵明珠估计难出恶气。
见江袖负着手，面上微怒。赵夫人赶紧上前问道：“明珠啊，怎么啦？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发吧？”
“有——事！”江袖人不大，声音却掷地有声，短短两个字震得院子里所有人头皮一震。
好像上次从祖坟回来之后，赵明珠就变了。
她不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怯懦顺从的赵明珠了。现在的赵明珠抬头挺胸，一股自信肆意仿佛与生俱来，盯着你的时候像把你心里的算盘都看得一清二楚。
赵公明不由得被自己的感慨震惊到了。
“表哥在哪？”江袖对着赵家夫妻发问。
赵夫人脸上立刻浮起略微尴尬的笑，解释道：“亮儿他不是……不是生病了嘛，我看这跪拜一事，就免了吧……”
江袖反问：“免了？谁给他免的，是太爷吗？”
赵夫人回道：“那……那……那倒没有，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嘛，你到时候和太爷通融通融，说不定太爷……”
赵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瞥见江袖那双细长丹凤形状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不知怎的，剩下的半句话愣是哽在喉咙，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赵公明见二人僵持，只好摆手叫赵四，去把赵金银背来。
江袖道：“太爷说了，要赵家除了我之外上下五十四口，从赵府一路跪拜忏悔到他坟前，才能给表哥回魂。伯母伯母倒好，倒想同太爷商量起来了，你们忘记了昨晚的事吗？惹怒了太爷，说不定他就不给表哥治病了。”
赵家夫妻方才想起昨夜被鬼拦车的事来，心中不免得后怕。
得亏赵明珠提醒，不然险些又闯下大祸。
二人不再说话，任由着江袖指挥着众人出府去。
江袖抬眼看向太阳，现在是辰时，阳光正好开始普照大地。
江袖牵着匹小毛驴，坐在小毛驴上啃着苹果，指挥着大家开始跪拜忏悔。
江袖朗声道：“诸位要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嘴中要念着‘我有罪’三字，从赵宅一直磕到太爷的坟前，中途不得休息，不得吃喝，不得如厕，可听明白了？”
一众的家仆听了这个要求，心中哀怨谩骂许多，但是嘴上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得连连应承。
“至于表哥嘛……”江袖目光投向失神木讷的赵金银，道：“赵三你磕完一个头，便帮表哥摁着头磕吧，如果你累了你可以换上赵四。”
赵三赵四昨晚见识过江袖的厉害，自然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得接下这份苦差。
于是乎众人在江袖指挥下排成两长列，赵公明夫妻在两列最前头。
江袖则骑着小毛驴慢悠悠地跟着，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赵家五十四口除了赵金银，无一个不面红耳赤，面上羞赧，一时间仿佛晨读一般，“我有罪”三字配合着别扭又无奈跪拜动作，整齐划一，惹得不少镇民前来围观。
吃食的捧着饭碗跑过来，出工的停住脚步跟过来，推车的小贩也驻足观望，一时间跪拜队伍前后左右都围起来一个人圈。
一时间吵吵嚷嚷、窃窃私语在江袖耳边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