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铸雪辉
顾倩芸的生活过悠然自得，她喜欢看着殷素睡觉，等她熟睡后再帮她把床帐轻轻放下来。
某个夜晚，顾倩芸如往常一样，在院中水缸前洗了一把脸，水面上泛起了一轮弯月的倒影，她随意地披散着头发，步履轻盈地回到了屋内。
进屋时，殷素正忙着脱下外衣，几缕湿发轻贴在她的颊边和颈间，顾倩芸看见了，走过去问道：“洗过了？”
殷素点了点头，顾倩芸把被子扯到她身上，说道：“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殷素依顺地躺下，好奇地问，“谁？”
顾倩芸随即躺到她的身边，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我看到楚笙和阮馨了。”
身边的人微微动了一下。
“不过他们应该没看见我。”顾倩芸轻轻将手指缠绕在殷素的发丝中，随后将脸颊埋入她的颈窝，深吸一口气，“你好香。”
“嗯，睡吧。”殷素平躺下来，呼吸平稳而轻柔，对于刚才的事情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过了片刻的沉默，顾倩芸突然开口：“师尊想回去吗？”
她接着说：“他们应该知道你没有死，清灵山离开你……”
殷素翻了翻身，半睁着眼睛平静地回答：“世上没什么是离不开的。既然当初决定要走，就不会再让他们找到我。”
顾倩芸轻轻握住殷素的手，低声道：“真的吗？”
顾倩芸已经无数次重复这句话，源自于她日夜不息的恐慌与不安，当初她一觉醒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在原来的房间中，而是躺在一个柔软的草地上，殷素就站在一旁，手里还握着那块碎瓷片。
几乎瞬间，顾倩芸便明白了一切，她从背后抱住殷素，将前额靠在她肩膀上，低声说道：“跟我走吧。”
殷素并未转身，顾倩芸心中满是忐忑等待着她的回应，过了许久，殷素才缓缓开口：“你是真心喜欢沈霞姝，因为她已不在人世，你才来找我？”
顾倩芸坚定地说：“这与她无关，是我错了……”她又低声补充道：“或许师尊难以相信，但当初我在清灵山第一次遇见师尊时，便想拜师尊为师了。”
“我觉得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太孤单”顾倩芸继续说。
殷素闭上眼睛，轻声回应：“不要再说了。”
在过去的三年里，顾倩芸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天在幻音阁门前的场景，深知对殷素而言，那是一段撕心裂肺的往事。
她对自己曾经将雪辉剑折断的行为感到无尽的懊悔，尤其是无法抹去殷素眼中那刻骨铭心的哀伤。如果雪辉剑依然完好，也许她就不会这样终日郁郁寡欢。
翌日，当顾倩芸醒来时，见殷素还在睡觉，便没有叫她，只是轻轻地吻了吻殷素的面颊，轻声说道：“昨日我上山采了些草药，今天准备送到城里换些钱，刚好也能添些家用。”
殷素在迷糊中被话语唤醒，她睁开双眼询问：“走多久？”
“不会太久，日落之前一定回来。”顾倩芸一边回答，一边轻柔地将她的碎发别至耳后，“饿的话，厨房里还有粥和腌菜。”
殷素嗯了一声，随即又缓缓合上了眼睛。
顾倩芸步出小院，却没有去城里，而是直接向清灵山进发。
她知道，当初被劈断的雪辉剑应该是被楚笙带回去了，要想为殷素寻回这把剑，首先必须找到楚笙。
顾倩芸内心并不愿意与楚笙说话，她深知楚笙对她存有诸多误解，她承认自己过去确实犯下了一些错误，可是现在要重新找回殷素的雪辉剑，就一定得去找楚笙。
清灵山一年四季如春，罕见地会有飘雪的时刻，当顾倩芸途经北峰时，不由自主地朝里面望了几眼，却发现那里已被楚笙用结界密封，无人能进入。
想到这，顾倩芸便加快了步伐向正殿前进。
正殿很是空旷，楚笙正看着一卷卷轴。
“掌门。”正当他沉思之际，一阵风悄然卷起，顾倩芸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旁。
楚笙被突然出现的顾倩芸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拿起手中的折扇，朝着她迅猛挥去，折扇尾部缠绕着淡淡的蓝色灵气，直奔顾倩芸而去。
顾倩芸身手不凡，侧身一闪。
“掌门，是我”顾倩芸边躲边解释，折扇在她周围飞舞却始终未触及她分毫。
楚笙冷冷地回应道：“我看到了，就想揍你。”
折扇重新回到了楚笙手上，楚笙啪的一声将折扇合起来，转身欲走。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被顾倩芸叫住：“掌门留步，我有事”
楚笙眉头微蹙，回应道：“你还能记得我是掌门，真是难得。小素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提到道殷素，顾倩芸显得有些迟疑，终于开口：“其实掌门一直都知道我与她未死，是吗？”
楚笙目光锐利地凝视着她，缓缓道：“当年那场大火异常诡异，我不得不怀疑，何况，从火场中拖出的焦尸面目全非都辨不清样貌了。”
“她很好，请掌门放心。”顾倩芸很诚恳。
楚笙注意到顾倩芸竟然学会与他心平气和说话了，不由得轻轻皱起了眉头，语气也随之缓和了许多，“她在哪里？”
“她并未来清灵山，我此行有其他目的。”
楚笙追问：“你有何事？”
顾倩芸迈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想要向掌门求取一物，师尊的雪辉剑……”
听到雪辉剑三个字的楚笙，原本想要平和对话的心情瞬间被扰乱，他紧握着牙关，不悦地说道：“你还敢提雪辉剑？当初雪辉剑被你劈断，如今断成几截，哪还能完完整整的给你。”
顾倩芸带着歉意说道：“当年的错误我深感后悔，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要弥补她，但她总是郁郁寡欢，让我无从下手，但我能感觉到，若是雪辉剑能够回到她手中，或许会为她带来些许慰藉。”
楚笙眉头紧锁，回答道：“雪辉剑的修复并非易事，我曾试图用多种方法修复它，但都未能成功。剑与主人息息相关，不是随便就能修复的，况且，雪辉剑已经陪伴小素多年，如果我轻易就能将其修好，那岂不是显得太过轻率了。”
“她那把剑是哪里来的？”顾倩芸问道：“如果知道她的取剑地点，或许能有办法。”
楚笙回答说：“小素的剑并非来自清灵山，而是由清灵山的太上长老风青扬亲手所赐。此剑来历成谜，连太上长老也是云游时意外所获。”
“太上长老？可有说的何处所得？”听闻此言，顾倩芸有些惊讶，她以前怎么没听过有这号人？
楚笙轻轻摆手，缓缓道：“小素来清灵山，已是二十余年之前的事了。那时恰逢风师叔回山，一眼便被小素非凡的天赋所吸引，遂生出了爱才之心，将雪辉剑赠予了她。那时的风师叔已逾五百岁高龄，已是风烛残年。不过数载，便驾鹤西去。”
顾倩芸听后微微一顿，随即说：“原来如此，那师尊的剑……”
“我已将雪辉剑置于锻剑池中。”楚笙抬起眼眸，继续说道，“仅差最后一步便能锻造完成，只不过还是缺少锻剑的材料。雪辉剑并非凡品，有神兵之能，其修复只能依靠另一把神兵来修补。”
“我翻遍了剑谷中稀少的几柄神兵，却没能找到一柄合适的。已经报废了好几把神兵了……”楚笙的言语中透出了心疼。
顾倩芸随即召唤出清风剑，向掌门提议：“掌门，不妨让我一试。”
楚笙道：“你去了也是徒劳，雪辉剑很特殊，恐怕只有小素亲自来才行，只是……”
听到有解决之道，顾倩芸迫不及待地问：“只是什么？掌门，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都愿意尝试。”
楚笙叹了口气说道：“雪辉剑虽然独特，但并非无解之局，这把剑经过小素多年的灵力滋养，早已与她心灵相通，若能由小素以自己的心脉之血亲手铸造，并搭配一件上等神兵，那成功的概率就会更高。”
顾倩芸听后显得犹豫不决，因为对于修行者而言，心头血至关重要，一旦流失，尤其对修为深厚之人，伤害是极大的。
随后，顾倩芸瞬间想到什么，顿时有了主意，她对楚笙坚定道：“掌门！让我去吧，我有办法。”
楚笙闻言皱了眉头：“你究竟有何办法？我刚才不是说……”
顾倩芸略显迟疑地打断他：“实际上，这些年我与师尊一直……双修，我们之间灵力相互交融，再加上清风剑一定可以的,我不想让她再受伤了。”
楚笙闻言老脸一红，显得有些不自在：“你……罢了，随你的便吧，你随我来。”
顾倩芸随即跟随楚笙，曲折蜿蜒地来到了主峰旁的一处陡峭山峰上，锻剑池就在其中。
顾倩芸一踏入其中，便看见前方一个主要的锻剑池中，雪辉剑被拼凑了起来，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她心头泛起一阵剧烈的痛楚和愧疚。
“你懂得锻剑吗？”楚笙发问道。
“不懂……”顾倩芸尴尬道，就在刚刚她还信誓旦旦的要替师尊修好雪辉剑，结果临了她并不会锻剑……
楚笙看这顾倩芸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叹了口气：“罢了，你在一旁辅佐即可，记得中途你的灵力不可断，否则雪辉剑会就此报废，等会心头之血听我指挥投入就行。”
顾倩芸恭敬地楚笙一作揖，说道：“顾倩芸替师尊谢过掌门，这锻剑过程需要多久？”
楚笙准备开干，摆摆手道：“三天，别说这么多，赶紧开干！”
顾倩芸惊到：“三天？掌门等……”
话还没说完，楚笙已经开始动手操作了，顾倩芸迅速集中精神，注入灵力，她记得掌门曾强调过，锻剑过程绝不能中断，否则雪辉剑就会报废。面对这种情况，顾倩芸不敢有任何闪失，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师尊到时候不要太过担忧……
——
三天的时光如白驹过隙，主峰之巅突然迸发出一束冲天的光芒。
剑成了！顾倩芸带着些许迷糊的喜悦注视着楚笙手中的剑，心中满是能让师尊喜悦的期待……
“好了，你……”楚笙还未将话说完，顾倩芸已迅速从他手中夺过雪辉剑，身形一闪直奔山下而去，留楚笙在原地吃了一脸灰。
楚笙：……
楚笙无奈地拂去脸上的灰尘，感受到深深的疲惫，这三天来昼夜不断的锻剑，消耗了他大量的灵力。他不禁有些担忧顾倩芸，毕竟她也坚持了这漫长的三天，连心头血都跟不要钱一样往里洒……
心头之血对修仙之人至关重要，顾倩芸这样命都何止没了半条。她这样急匆匆赶回去，怕是为了在倒下之前把雪辉剑亲手交给她吧。
“唉……”楚笙不禁长叹一声，希望日后她们能真的解开彼此心中的枷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