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袖手旁观
江蛮蛮第一次见徐眠,是苗蕴带她来江家拜年。
冬天的花园里落了雪,徐眠穿着一身白色,几乎和雪色融为一体。
她应该不想来,从站在江家客厅开始,她就不太高兴,板着脸,跟谁也不说话。
苗蕴皱眉,“阿眠,问爷爷好。”
徐眠抬头环视一圈,指着楼梯口的江蛮蛮,说,“她也没跟你问好,我凭什么要先问好。”
江蛮蛮愣了愣,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真的很没有礼貌。
最后是她爷爷笑呵呵的岔开了话题,让他们几个小孩子到花园里玩。
玩他们也玩不到一起。
三个人木头桩子一样站在一起,徐眠说,“喂,你家有什么好玩的?”
江蛮蛮不答她。
“问你话呢?”徐眠蛮横的说,“你聋了?”
江蛮蛮睁着眼,回她一句,“你才是聋子。”
徐眠,“你敢骂我?!”
“你先骂我的。”
徐眠气得不行,上前一步直接推了她一个趔趄,“我让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江蛮蛮没想到她会动手,噔噔噔后退了几步,幸好没跌倒,倒是吓了一跳。
她从小到大,见过的人本来就不多,每个见到她的人对她都如珠似宝,还没有人敢动手打她。
所以冷不丁的,先就愣住了。
“傻瓜。”徐眠见她没反应,反而骂了她一句。
江蛮蛮终于反应过来,被气的红了脸,“你!”
“我什么我?!”徐眠叉着腰,昂着下巴,很得意的说,“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江蛮蛮不是不敢动,但是的确没有人教过她要怎么跟人打架。
她最终的反抗,也就是不理他们,独自跑开,不和他们一起玩。
但是徐泽偏偏又来找她。
“滚开。”她很生气的冲他吼。
徐泽说,“对不起。”
她一怔,有点意外,她没想到徐泽是来道歉,以为他跟徐眠一样蛮横。
“阿眠今天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
江蛮蛮就一字一句说,“我也心情不好。”
“所以我来跟你道歉了。”徐泽说。
即便那时候年纪小,对别人的善意与歹意说不出什么道理,但是也有感觉,徐泽的道歉毫无诚意,她感觉得到,所以她不接受。
“你们两个真讨厌。”她说。
徐泽没有说话,他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当作完成了任务,随后就离开了。
江蛮蛮气的从地上捏了个一雪球砸在了他头上。
雪花簌簌从他头顶落下,徐泽回头看她。
江蛮蛮心虚的不自觉后退。
但是徐泽没有跟她算账,只是低头拍掉了身上的雪花,然后说,“你砸过我了,阿眠推你的事你就不能告诉你爷爷了。”
江蛮蛮。。。。
这是她记忆里最初的徐泽与徐眠。
关于徐眠,她的记忆没有偏差。
但是关于徐泽,她会有种错觉,会怀疑最初的和现在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徐泽。
徐泽落地之后就给她打了电话,江蛮蛮正在陪徐难玩积木,接到电话,她嘱咐徐难自己拼,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蛮蛮。”徐泽的声音有些疲惫,但是语气温和,“我到酒店了。”
江蛮蛮嗯一声,问,“见到徐眠了吗?”
“没有。”徐泽说,“她不在家里。”
江蛮蛮问,“知道她会去哪儿吗?”
事实上徐泽并不知道,但也没多大关系,“我让人去找了。”
徐眠的目标是周恒,找到周恒也就找到了徐眠,其实不费力气。
“那你小心。”江蛮蛮说,“见到徐眠,跟她好好说吧。”
“我会的。”
“阿难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
徐泽温柔一笑,“我信。”
江蛮蛮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道,“没什么事,我挂了。”
“蛮蛮-”徐泽出声喊住她。
江蛮蛮没出声。
“多谢。”
江蛮蛮轻轻扯了扯唇,“这个‘谢’,好像并不适合我们两个之间说。”
“徐泽,你知道吗?有时候过度的礼貌,是为了划清界限。”
徐泽恍然,捏住手机道,“不。。。不是。”
他语气略微有些急,察觉到对面江蛮蛮并没有挂电话,他微微一停,舒缓了语气,重新又说了一遍,“蛮蛮,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蛮蛮嗯。
她知道徐泽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她希望徐泽是。
“我没有怪你,也没有多想。”江蛮蛮说,“你不用担心我误会你,徐泽,我不会。”
说完这句,江蛮蛮出了一口气,随后道,“有什么话等你回来后再说吧。”当下也不适合谈他们之间的事,“你先料理好徐眠的事,那个比较重要。”
徐泽说,“等我见到阿眠,就带她回来,很快。”
江蛮蛮就不怎么在意的笑了笑,她不信徐眠会那么听话。
“徐眠去美国到底想做什么,你知道吗?”
徐泽回答的保守,“知道一点。”
他站在酒店的窗户边,如今进入了晚秋,美国这边要更早的步入冷空气,城市的夜晚也因为天气多了一些萧瑟,徐泽望着脚下的灯火,没有打算跟江蛮蛮细说徐眠那个可笑的计划。
徐眠有徐眠的幼稚,也有她的歇斯底里。
她做事从来不计后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并不在乎。
就像当年她偷偷生徐难一样。
在徐泽看来,都是愚蠢而又不值得的后果。
“你放心。”他低声说,“这次,我不会让徐眠胡来。”
他的纵容自有恶果,他尝过了。
徐眠总以为他会心软,可是她不知道,他十几岁在徐氏历练做事,一路走到今日,从没有一个人说过他心软。
他对徐眠唯一的诉求,就是希望她能开心。
但前提条件是,她得活着。
徐泽的话说的保留,江蛮蛮听得出来,挂了电话,她想了想,还是给孟清维发了个信息,问他知不知道徐眠到美国打算做什么。
孟清维很快回复消息,“不知道,不关心。”
江蛮蛮突然有点气不过,“你非要这样?”
孟清维没有再回。
他坐在平昌路家里的露台,楼下是孟青葱放了超大声的音乐,他在楼上都能听到一些。
像一个优哉游哉的度假时光,但脑海里还残留着江蛮蛮的那句话,质问他是不是真的要袖手旁观。
他抿了一口烟,仰天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