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洪苏木
读完纸上的字，乌不渡沉思了一会儿，取了一根针刺在指腹。
一滴血珠挤出，落在水面。
像是在蜂窝里扔了一块石头，翻滚的水草沸腾起来，无声且疯狂，过了好几分钟才平息。
是真的。
这一幕有些超乎常理认知，洪苏木在纸上描述的和亲眼所见，感受截然不同。
这一刻，路白霜意识到，世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正在发生着难以理解的改变。
还好，他们没有贸然进入水里。
乌不渡收回手，微微垂下眼睛，观察距离不足五米的水草。
片刻后，他摊了摊手，开口道：“不太对劲，虽然自然灾害来的匪夷所思，但让光合作用的植物开始吸收血液，并且拥有极强嗅觉和攻击性，已经是生物学不存在了的程度。”
路白霜不是很懂这些，但仔细想想，确实没道理。
但这吸血的特性……路白霜想到了什么，“和蚊子一样！”
乌不渡眼前微亮，“是个好思路。”
水草吃了蚊子，于是开始对血液有了渴望。
特性转移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改变了生物构造。
现在的世界，用常理解释不了。
想起之前巨型蚊子对温度敏感度，路白霜看着下方水草，“也许，其实现在这些水草知道我们的位置，只是它们上不来。”
外面十几度，远低于人类体温。
他们站在屋子里，就和热成像下似的，红的鲜艳。
水草柔软的茎支撑不起它探出水面，失去水，很快就会被晒成干。
但这也是他们的猜测，或许是个巧合，因为水中不止有蚊子，还有被卷入洪水的动物，甚至是人类。
如果真的能融合，不会是现在这么简单。
不过随即路白霜又产生了一个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如往常般讲述故事的广播。
“广播还没有播报。”
往日他们刚发现新变化，广播总能紧随其后做出相应解释或者预警。
虽然看起来速度比他们慢，但验证求实再通过广播放送，最开始着手时间其实比他们要早许多。
乌不渡也注意到了，但他想不到原因。
也许官府不知道，也可能故意压着不说。
无论是何原因，和他们关系其实不大。
他从来不指望别人来救。
“先想办法把洪苏木捞过来。”乌不渡说。
放眼望去，橡皮艇上没有能划水的工具，水面上飘过的木棍都沾了水草，只怕一伸手就要被爬满身。
他道：“只能编一条绳子拽了。”
在严寒时，整栋宿舍楼的被褥就被他们整理到三楼一个房间，现在正好用得上。
路白霜点头，记得位置：“那我去拿。”
“一起，你拿不动那么多。”乌不渡迈步跟上。
路白霜想了想，“等一下。”
他走到窗户边，比划了两下，也不知道洪苏木能不能看清。
乌不渡看着少年，目光里是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温柔。
如果洪苏木死了，等积水褪去，他能心安理得拿走橡皮艇。
人还活着，他不介意顺手救一把，却并没有多少善心。
只是因为，也许以后用得到。
连沈明月等人，他都是规划于可以一用的范畴，他从不相信任何人。
除了路白霜，他亲手捡来的少年。
但路白霜却没想那么多，他一直很会替别人考虑。
乌不渡搭上他的肩膀：“很快就回来了。”
路白霜放下手，有点遗憾的低下头。
因为他发现，洪苏木看不清这么远，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眉头还是皱的很紧。
能依稀辨认出是两个人就不错了。
两人穿过走廊，回来时各自捧着摞起来足足一米高的被单。
布料撕成细条，编织在一起，牢牢连接，轻易不会断，也足够结实。
如果太沉，遥控飞机带不动，所以他们把布绳编的很细，飞三趟。
编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完成第一条绳子，乌不渡把计划写在纸上，一同运去。
洪苏木望眼欲穿盯着三楼方向，在看见那架小飞机时，眼睛骤然发亮。
太好了！他们没有放弃自己！
而且随着小飞机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楚，机翼后面带着一条细绳。
等飞机快要落在橡皮艇上，他忙不迭把绳子抓在手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因为缺水而干裂的嘴唇，稍微一笑都有撕裂感，但他还是忍不住。
他感激的望着三楼，虚弱身体又焕发出新的生机，名为希望。
他拆开新纸条，读完后，写回信时因为情绪激动，几乎握不住笔。
如果不是极度缺水，眼泪流干，他一定会喜极而泣。
天知道他在看见三楼人影离开时，心中的绝望。
乌不渡将飞机收回来，打开纸条，垂眼读完。
满满是感谢的话，没什么营养。
他把纸条放在一边，给小飞机系上第二条绳子。
路白霜见他没读，好奇的拿起来看了一眼。
等放下时，他已经快不认识“谢”这个字了。
三条布绳都运过去后，洪苏木按照之前纸上写的内容，认真把绳子绑在橡皮艇把手上。
随后，他起身用力挥手。
赌了！反正情况不会比困在这里更糟。
咬了咬牙，抬起挂在电线杆上的半圈绳索，橡皮艇立刻随着水流划走十几厘米。
但绳子上的力量拽住了他。
洪苏木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被一点点拉着移动。
等还有五十多米时，他终于能看清两位救命恩人的样貌。
看起来都很年轻，其中一位长的像高中生，另一位则更成熟，漆黑眸子也在打量着他。
洪苏木到了楼下，激动的伸手摸了摸潮湿的墙壁。
他抬起脑袋，用嘶哑的嗓子说道：“谢谢……谢谢老板。”
乌不渡把绳子打了个结，系在窗口，居高临下望着他。
衣物外，脖子脚踝等没有被衣物遮盖的地方被太阳晒破了皮，浑身泥泞，而且看起来很虚弱，脸色白的随时都能昏迷。
体质孱弱，没有经过训练，是个普通人。
乌不渡淡淡开口道：“隔壁挂了绳子，里面放了些水和食物，你可以去那里住几天。”
洪苏木一转头，看见隔壁几米开外，阳台垂着一条麻绳，麻绳尽头连接着三层一个房间。
纵使如此，洪苏木也很感激，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