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癫狂的唐二夫人
唐闻柳父母冥寿这日，瞿塘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便连秦家都打发了人来，从前不好走动，如今借着姻亲的关系，有些场合便是不请自来也没人说什么。
来人是秦袂月的姑父叶如渊，唐闻柳如今看重秦袂月，连带看重她的家人，叶如渊呈上拜帖后，唐闻柳亲自出门来迎，引他至首席，坐到令狐玉眉对座。平日里这个位置是朱棠的，不过她母亲过生辰，十几日前便出发去云城了。
秦袂月热络的同叶如渊打了招呼，询问家中近况，叶如渊知晓她在秦家中的处境，也看出她见到自己是有几分忐忑的，忙在唐家众人面前，编了些秦家长辈们对她的挂念。
秦袂月感激的向他行了个礼。
林敏慧调理了几日，脸上有了红光，今日也来席上，虽是小辈，因着有孕金贵，也坐到了内堂王素亦的身边。
唐清清远远瞧着她，不解的问道，“今日人多，冥寿又不是喜事，怎的林嫂嫂也来凑热闹。”
唐海瞪了她一眼，“别管什么席面，咱爷俩都是凑数的，好好吃饭，别多话。”
繁琐的仪式结束后，上了些糕点，还有半刻才开席，王素亦招手将房里的丫鬟招过来，吩咐去厨房炖碗参汤来给林敏慧喝，丫鬟领命去了，王素亦故意搭叶如渊的话，“要说还是秦家会教女儿呢，我儿媳前段日子身子虚，袂月听说了，便送了几根顶好的人参来，亏得袂月贴心，我这儿媳精神头一天比一天好了呢。”
叶如渊拱手，“袂月嫁来唐家，自然当唐家诸位都是亲人，亲人之间，相互爱护是应当的，想也是唐二夫人与小嫂嫂和气，也待袂月不错。”
王素亦敷衍着，二人又谈了许多，令狐玉眉瞧着林敏慧，悄悄拉了秦袂月一把，小声道，“孩子，你也抓紧些，闻柳爹娘不在了，唐家这些人又是没心肝的，闻柳可没有家人了。”
秦袂月恭谨听训，低眸道，“闻柳说春闱将至，不宜分心呢。”
令狐玉眉翻了个白眼，“让他剃了头当和尚去，什么时候中举什么时候还俗。”
这样的场合，秦袂月想笑也只能敛住，“科举这事，说不好的。”
别还不了俗了。
叶如渊瞧着唐家众人待自家侄女都还不错，心头稍安，这丫头，也算是苦出头了。
王素亦瞟到丫头端着参汤已走到了门口，便故意叫着下首，瞿塘有名的医者庄大夫，道今儿赶巧，请他坐过来些，问些妇人如何养胎安神的方法，她也学着好照护儿媳。
这位庄大夫不仅医术高，还有个奇巧，便是鼻子特别灵，给他一个香袋，闻一闻便能将里面所用之香料说得分毫不差，听闻学医之初，靠着捡大户人家扔掉的药渣来闻记了不少方子，才渐渐展露头角。
不过这事毕竟不光彩，庄大夫掩藏得极好。
王素亦的打算，请这位庄大夫坐近，待参汤一端来，里面的麝香，定逃不过他的鼻子，到时她什么也不用做，那些族老自己会查。自己与庄大夫并无什么往来，最重要的是，她总不能自己害自己的亲孙儿吧。
想到唐家的这些族老王素亦便来气，敏慧嫁来时可不见他们这般热络，如今待秦袂月，夸着什么要相貌有相貌，要气度有气度，什么瞧着便良善和气，她可不这么觉着，这明明是只披皮的狐狸，装得猫儿似的。
庄大夫听唐二夫人开口唤他，也不多说什么，当下便起身欲过去，偏偏这时候令狐玉眉出了声，“庄显，你过来。”
庄大夫如今也是个白胡子老头了，混到这般年纪，少有人直呼其名，可那人是令狐玉眉，令狐家，瞿塘最大的药材商，他只能过去。
“唐二夫人，先稍等。”
庄显略显敷衍的拱了下手，便绕去令狐玉眉的桌前。
横竖令狐玉眉是见不惯王素亦，就喜欢下她面子。王素亦要将人叫过去她偏偏要留住。
参汤已端来，林敏慧看了眼参汤，又看了眼她婆母，王素亦朝她点了下头。
旁人可能没留意，秦袂月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唐闻柳正与叶如渊聊得起劲，也未注意到这些小动作。
令狐玉眉留着庄显说些有的没的，另一边王素亦端着参汤是吹了又吹。
秦袂月就知自己若送了什么东西过去，保不齐会被做文章，怕惹麻烦，最终托了唐闻柳的手去送，果然，这王素亦真没让她失望。
秦袂月轻笑了一声。
王素亦一直往这边看，似乎有些焦急，那这位庄大夫怕就是其中的一环，眼见着令狐玉眉快没了兴致，要放庄显离去，秦袂月搭话，“庄大夫，秦城有种草药，叫紫花草，只长在生有矮草的山顶，我幼时还好找，如今却稀少了，不知这紫花草，瞿塘有没有？”
庄大夫细想了一下，“姑娘说的可是紫花地丁？”
秦袂月摇头，“不是。”
“那便没有了。”
“那生有矮草的山顶，一般会长些什么药草呢？”
“那便多了，不知那紫花草有何功效？”
“妇幼手脚生凉，吃了便能缓解，还有一作用，便是孕前可调理妇人身体。”
这话在人前说自然不妥，可她是在同庄大夫描述，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
一直在和叶如渊聊着的唐闻柳突然偏头过来，轻轻挨着秦袂月，低声道，“夫人找这个药草做什么？”
秦袂月不动声色的将唐闻柳推开，继续与庄大夫聊着。
令狐家做药材生意，熟识各类草药，令狐玉眉现下也对这紫花草好奇得很，三人聊得有兴致极了。
坐在林敏慧下首的是王素亦的娘家嫂嫂，这会儿劝林敏慧道，“敏慧，这参汤都要凉了，想来这庄大夫还要耽搁一会儿，你便先顾自己的。”
林敏慧只笑了笑，未答话。
秦袂月到这个家后，王素亦心中便时常不安，归根结底这唐家是长房立起来的，她不是唐闻柳亲母，迟早掌家权要归到长房手里，若这秦袂月好拿捏便罢了，偏生是个表面乖顺背地里一肚子主意的。
人一着急，很多事便顾念不到，王素亦瞧着令狐玉眉那轻佻的样子，想到自己还掌着家她便待自己不客气了，日后没了掌家权，还不知要被她怎么瞧不起呢。
在闺中令狐玉眉便处处压她一头，嫁来唐家后，她妹妹令狐玉成又压她一头，王素亦只觉着一股火气冲到脑门上。
“敏慧，将参汤喝了吧。”
王素亦道。
参汤里有麝香，如何敢喝，林敏慧有些难以置信的瞧着她的婆母。
见林敏慧不动，王素亦将碗端起，舀了一勺递到林敏慧嘴边，“敏慧，喝。”
林敏慧不喝，王素亦的手便停在那儿，没有要收回的样子。
“敏慧，大夫都在这儿，不会有事。”
王素亦的眼睛里有些癫狂，这种癫狂让林敏慧呆住了，她有些不受控制的张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