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教唐闻柳念书
秦袂月怕唐闻柳说的是圆房之事，轻轻将他推开，说不知为何，总是不太有精神，想是身子还没恢复好，还得调理段时日。
唐闻柳未觉秦袂月的话有何不妥，伸手捻起一绺她的头发在手中把玩，柔声道：“正好，我也正想与你说此事。那虽不是毒药，但总归对身体有害，夫人还需好好调养。”
“再有，瞿塘虽尚武，世家子弟也得读书科举，眼下已是冬末，离春闱不远了，我不能分心，便睡在书房，还望夫人见谅。”
他近来，确是为秦袂月分了许多心。
秦袂月听到他不能分心，要睡在书房，松了口气，如蒙大赦，一时都精神了许多。
瞿塘年年都有人去科考，但中举的人屈指可数，唯一的两人，都是到秦城求的学。
其中一人便是唐闻柳的父亲唐光。
唐闻柳没与秦袂月提过，他是在秦城出生的，那会儿唐家争斗得厉害，他父亲为避锋芒，带着他娘在秦城过活了一段时日。若在瞿塘，怕是生不下他来。
一家三口隐姓埋名租住在秦城，直至唐闻柳父亲入了东桑都城赶考，中了解元，得了东桑宰相的看重，返回瞿塘后，秦家都不知有这么档子事。
唐闻柳在秦城长到七八岁的光景，其间因着一场宴席，去过秦家，见过秦家的小姐。
秦家小姐与他年纪相仿，在秦家十分受宠，高高在上，却也温润谦和。
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剑便舞得极好，令唐闻柳见之难忘。
她因着万千宠爱在身，那双眼睛生得明媚澄明，未被一丝愁绪浸染，与那时阴郁的唐闻柳，是两个极端。
小闻柳脸上总是没有笑容，眼神呆滞，沉默寡言。没有小孩愿和他玩，也不讨大人喜爱。宴席上，他寻了个偏僻的位置，看其他小孩奔跑嬉闹。
是秦家的这位小小姐，见他坐在角落里无人理会，主动邀他去玩，鬼使神差，他跟着这位小小姐走了。怕人多他拘束，小小姐带他绕过众人，去看自己的藏宝阁。
小小姐收藏了很多剑器，其中最有名的一把，名唤映光，小小姐见他感兴趣，便取下来给他看，二人将剑拔开，被映光剑如镜面般的剑身晃得睁不开眼睛，待习惯后，二人的眼睛便投在映光剑上，小小姐的眼睛明媚带笑，里面像藏着万千星辉。
“小姐，你是因为没人理你，才找我一起玩的吗？”
小闻柳问道。
“不是啊，有很多人陪我一起玩，倒是你，没人和你玩。”
“所以？”
“所以你需要我找你玩啊。”
小小姐眨巴着眼睛。
秦家受宠的小姐，一直是秦袂英，无人知晓秦袂月。
唐闻柳便以为那人是秦袂英。
可那双让他忘不掉的眼睛，却与秦袂月的十分相像。
映光剑不知怎么，后来流落到了瞿塘，被撷珍阁的苏掌柜收藏，唐闻柳磨了很久，就想要这把剑。
这把剑被秦袂月所得后，秦袂月没打开剑匣，知是名剑，也未过问这剑叫什么名字，就这么给了他，想是并不感兴趣。
两姐妹生得像些是有的，只能说明，秦家两个女儿性子都极好。
如今秦袂英已嫁给李青云，有了好的归宿，他与秦袂月也投缘，儿时心里隐隐的念想，便算得了个好的结局了。
这世间，终究缘分最大。
“夫君要参加科举？”秦袂月有些惊讶。
“我为城守，该为瞿塘百姓做表率，外边的人提起瞿塘，总说是武夫，总不能一直戴着这顶帽子。”
表现的机会又来了。
秦袂月眼睛亮晶晶的，“夫君安心准备科考，若遇到小事，可让袂月替你分忧。”
“后宅之事，自有二婶管着。”
秦袂月从未提过管家之事，唐闻柳以为她并不上心，婶母管得极好，不宜变动。
秦袂月确是不上心，“不是后宅，夫君为瞿塘城守，要协助官府管理瞿塘，若有袂月能处理的小事，袂月很愿为夫君分忧。”
唐闻柳挑眉，“夫人为世家小姐，自然学了些管家之法，可外边不比后宅。”
“夫君此言差矣，实有共通之处，瞿塘就是个大一些的后宅，便是国，不过也是一个个家宅组成的。”
瞿塘就是个大一些的后宅。
唐闻柳被秦袂月这话逗笑，觉得她天真得可爱。她虽聪慧，还远不到能插手瞿塘事务的时候。
可也不忍让她失望，便寻了件小事给她做，“朱婆婆的生辰快到了，你帮我挑件礼物遣人送去。”
“朱婆婆的生辰是冬月十一，如今已经初四，如何来得及？”
“这段日子确实忙忘了。”
唐闻柳先是紧张时间来不及了，后又惊讶于秦袂月记得朱婆婆的生辰。他只提过一次。
“夫君放心，几日前我便遣人送去了，会提前一两日到，便在那儿候着，待朱婆婆生辰当天送去。”
唐闻柳见她一副都交给我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夫人真是贴心。”
“夫君放心，这些事我都会帮夫君记下。”
秦袂月说得认真，唐闻柳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柔声说道：“袂月，这样如何，过几日便是我父母的冥寿，就由你来操办。”
这是府中大事，历来由王素亦操办，王素亦无不尽心，如今若换成秦袂月，自然能在族中显出唐闻柳对她的看重，可这就打了王素亦的脸，将王素亦得罪狠了。秦袂月的心不在后宅，暂时也不想与王素亦争斗，倒不愿现下便引得她防备，如此一想，便以年轻未经事为由拒绝了，只说会去王素亦那边看看有什么她能帮忙的，从旁学着。
不能插手瞿塘的事，王素亦那边也需小心应对，秦袂月计上心来，“夫君，不如我来教你念书吧。”
“”
唐闻柳皱着眉头，脸上却带着笑，“袂月，我虽开蒙晚，也是正经在学堂读过来的。”
“夫君，我去过你的书房，正经科举的书就没几本，再有，你的文章，确是做得不怎么样。”
“敢问夫人师从何人？”
唐闻柳听她口气这么大，不免好奇。
“夫君不知，是位姓李的先生。”
“夫君若不信，这会儿便去书房。”
到了书房，秦袂月取来纸笔，气定神闲的写了一份书单，开口便是不容拒绝的语气，“夫君先将这些书本备齐全。”
又拿了唐闻柳往日做的文章，用朱笔勾了许多，耐心同他讲解哪些地方如何修改会更好，本以为秦袂月是闹着玩的，听着听着，唐闻柳竟有顿悟之感。
比族学里的老学究讲得浅显易懂多了。
适合他这样的武夫。
唐闻柳看秦袂月的眼神又温柔了几分，他当真是娶回了个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