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装太多就过了
知晓得手了，宋阳春哪还有什么心思吃燕窝，不过碍着面子又不好现下就说走，只得与朱老夫人应付着，朱老夫人不知是真累了还是看出些什么，用完一碗燕窝后便说乏了。
宋阳春适时起身告辞。
朱老夫人也没留，只冲我摆手，“去送送你继母。”
“袂月，”宋阳春嗔怪道，“我有什么好送的，你多陪陪朱老夫人。”
“那宁儿将秦二夫人送出去。”
我还未答话，朱老夫人便道。
宁儿应声，冲宋阳春恭敬行礼，作出请的姿势，主仆俩都像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宋阳春又哪会看不出来，笑容有些不自然，但此刻更挂心换到的那幅雅室幽兰图，也不多说什么，便跟在宁儿身后走了。
“你这继母，倒不像真正关心你。”朱老夫人擦着手，眉目低垂十分慈祥，“跟我扯了一堆有的没的，倒没同你说上几句，你远嫁在外，便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也很该过问哪里需要帮衬。”
她叹了口气，“宋氏终究不是亲母。”
如今还需维持着面上的太平，我正想为宋氏说几句，朱老夫人抬手制止，“亲不亲近的，我这把年纪看得出来，无需多言。”
天光暗下，朱府内烛火亮起，屋外风大，又有了蚊虫，宁儿送完宋阳春回来，便请我和朱老夫人进屋去。
吃了燕窝，倒也不饿，却是传晚膳的时候了。朱老夫人拍拍我的手，道不要推辞，饭点多少都得吃些，燕窝怎能当得一顿。
一桌摆满，门子带着唐闻柳进来了，瞧那门子热络的样子，他果然是与朱家关系亲近。
“闻柳！”
朱老夫人见他来了，忙起身去迎，脸上的笑容是我今日都不曾见过的。
“婆婆。”唐闻柳快步扶上去。
我起身，“夫君忙完了。”
唐闻柳只道声是，便由老太太拉着坐下寒暄了好一阵。
我不饿的，可眼下的情景，似乎只有埋头痛吃能缓解几分心头的不适。我实在太多余了。偏生老太太不动筷，我也不好先吃，只能保持着笑容看着他们，听他们回忆往昔。
一番问候完，菜都凉了。朱老太太恍惚想起我似的，“袂月别见怪，我与这孩子许久没见了，一时忘了你。”
“哪里，婆婆与夫君祖孙情深，袂月看了觉着很是温情。”
朱老夫人笑着拍拍唐闻柳，“我今日可是瞧了，袂月着实懂事知礼，这么好的媳妇儿你可得好生待着。唐家也是个污糟地儿，不行你就分府出来，来云城，如今是有家的人了，也得打算起来。”
我装作没注意听的模样，低头小口吃着茶。唐闻柳倒不避讳，“袂月才嫁过来，唐家许多事还不知晓。”
朱老夫人将目光转到我身上，“你母亲杨氏是个好的，就是不理事，你如今年轻，有的事可要捡起来学，帮闻柳分忧才是。”
“晚辈尽力。”
我乖顺倒道。看唐闻柳是极敬重她的。
她点点头，又望着唐闻柳，“我知你想娶的是秦家二姑娘，不过如今已娶了袂月，便要彼此信重。秦家自有一番家业，不一定看上你那点，互为助力才是好事”
朱老夫人还说了许多。
我盯着面前冷透了冻在一起的蹄膀片儿，想起下午她说的那句，“我老婆子的话也少”
宁儿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老夫人兴致高，便叫人将菜拿下去热一热。待菜热上来，唐闻柳看了我一眼，“婆婆，闻柳肚子饿了。”
“瞧我，只顾着说话。”
朱老夫人一拍膝头，“闻柳快吃，袂月，都快吃吧。”
唐闻柳将筷子递给朱老夫人，“婆婆你不知道，袂月在世家的女学里了一堆规矩，您不动筷，她不敢吃呢。”
朱老夫人听了这话，接过筷子，夹了一箸蟹黄水引在我碗里，“朱家是没规矩的人家，只希望底下的孩子们高兴。”
“今儿袂月和婆婆待在一起便很高兴。”
我真诚道。
朱老夫人的确是我喜欢的那种长辈，自带威严，却也不拿架子，说话直来直去。
且，拍卖会之事，她一句都未过问。
用完膳天有些晚了，朱老夫人留宿，唐闻柳没拒绝。朱家，竟还有他专门的院子，院名便叫闻柳居。
“朱老夫人还真是疼你。”
我盯着牌匾上闻柳居三个大字失神。
我曾经也得到过这样的宠爱。
娘在的时候，我住的地方叫守月阁，牌匾是她亲书的。宋阳春当家后，我被赶到慧姨的院子，守月阁便被用来堆放秦袂英四处搜集来的剑器，我再未能踏进过。
“想家了？”
唐闻柳温声问。
我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秦家才是你的家。”
他突然道。
“夫君何出此言？我嫁到唐家来，自然与夫君是一家。”
“秦袂月，我来的时候遇到宋氏了，她说，本是没机会参加拍卖会的，是你将请帖送给她的。你明知道秦家财力雄厚，你那继母一去，我如何有机会。”
“那只能怪你没钱啊。”我认真的看着他，“总不能怪秦家太有钱了。”
“今日为拍得那幅幽兰图，你那继母豪掷万金，万金啊秦袂月，抵整个燕辞郡半年的岁收了。”
“便是没有秦家，夫君就愿意出这个钱？”
“”
趁唐闻柳被噎住，我乘胜追击，“夫君，装一下可以，装太多就过了。”
他明知我手里还有两张请帖，又觉着我心向秦家，打的不就是让秦家将东西拍下，他再想办法框过来的主意吗。宋阳春不去，他可能还被架在那儿了。何况一向只听唐闻柳话的唐林，突然那么配合。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唐闻柳皱着眉，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
还挺像那么回事。
“夫君，为着你不想花钱，今儿我可劳累了一天，不然可拿不到这图了。”
“此言差矣，”唐闻柳认真道，“我大可直接派人去抢，也能达到目的。”
“那为何不抢，放任我去。”
唐闻柳不再言语，往院内去。
大抵是想着我毕竟是秦家的人，说不出口谁明面上拍得那幅画谁就是靶子这样的话。
宋阳春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回去后定会将画交给郡守夫人，再将消息传出去，把秦家摘出来。官府护驾，料想没人敢打主意。
这岂不是太便宜宋阳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