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无灵犀
唐闻柳回来时天已擦黑，脸色似有些不好。
不便多问，只上前接过他脱下的衣物放到架上挂好。茶是新沏的，此刻水温正合适，倒了一杯端给他，他抬眼看我，我也只是温柔的笑着。
应当没出错吧，话本里的贤妻都是这般模样。
唐闻柳接过，随口道，&34;夫人在洛城逛得如何？&34;
我坐到他面前，不似平常那般拘束，想了下认真道，&34;小吃比瞿唐的口味清淡，但糖葫芦做得不好，外面层糖粘牙，咬开里面的果子不脆。&34;
&34;”
&34;我给夫君带了一根，夫君现在想吃吗？&34;
不等唐闻柳回答，我便将桌上的食盒盖打开。白瓷盘里躺了串红溜溜的糖葫芦，瞧着很是喜人。
&34;我不吃这种东西。&34;
唐闻柳拒绝得很干脆。
&34;夫君试试呢？&34;我拿起递给他。
唐闻柳犹豫了一下，还是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口。
&34;嗯？&34;我又递过去。
他这次没有拒绝。
&34;妾身母亲过世得早，跟着……府中有位姨娘待妾身极好，妾身每次因什么事烦恼，她便会准备些甜食，说甜食能化解心中郁气。&34;
一串糖葫芦被唐闻柳吃得只剩下了一个，他放回盘子里，认真的瞧着我，&34;夫人倒说说，我有何郁气？&34;
&34;只剩一个便吃完了，不能浪费。&34;
我避开他的问题。
唐闻柳无比自然的抢了我手中的帕子拿去擦手。
“公子。”
唐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洛城城守许庭求见。”
“不见。”
唐闻柳想也没想便答道。
洛城城主许庭。
我听着有些耳熟。
好像是从花露口中听到的。便是那个给唐闻柳下泻药的妾室花露。
说她本是许庭儿子看中要纳进门的，许庭见花露美貌，便私自送给了唐闻柳。唐二夫人想与洛城交好，便没回绝。有很长一段时间花露都觉得，是唐闻柳破坏了她的“姻缘”，才做出下泻药泄愤的事。
而许庭的儿子则四处宣扬，唐闻柳身为瞿塘城守，抢他妾室，捡他破鞋。这种事，总不能凑上去澄清，弄得唐家吃了闷亏，很没脸面。
唐闻柳那时年纪不大，做事没有章法，一气之下便断了与洛城的来往。
&34;公子，对方好歹是一城之守，就属下去打发是否妥当。&34;
两城之间的气氛，毕竟有些微妙。
瞿塘势大，却也不必刻意树敌。
唐闻柳和唐林的目光一齐转到我身上。
唐闻柳双眸微亮，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似乎发现了我这个妻子的大作用般。
&34;夫人可愿去？&34;
他问道。
唐林抬眼看向他的主子，似乎在惊讶，唐闻柳不是直接吩咐，竟还问了下我的意愿。
&34;一桩小事罢了。&34;
我自然不会拒绝。
洛城城守候在厅中。看着有些年纪了，整个人蔫蔫的，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透着些狠戾的浊光。见我面带笑意的走来，他自座上悠悠站起，&34;这位是？&34;
唐林拱手，“这是我们少夫人。”
“那位嫁过来瞿塘的秦家小姐？”
他客气了几分，拱手行礼，“在下许庭。”
“许城守。”
我点头示意。
“少夫人与少公子来到洛城，本应好生招待，尽尽地主之谊，不巧今日事忙，到这个时辰才来拜见，真是失礼。”
许庭十分诚恳，“怎不见少公子？怕不是在怪罪我来得晚了。”
“许城守哪里的话，不过是有些疲倦，早早歇下了。”
“哦？”许庭满眼关心，“瞿塘与洛城离得虽近，气候吃食还是有差别的，可是水土不服之症？”
“怕是呢。”我点点头，“闻柳身子不适，我一妇道人家不便单独招待城守，便来赔罪。若归程之时城守得空，再坐下一起喝一杯。”
听是拒客，许庭透出些不满，却也努力堆笑，“实不相瞒，此番也想见少夫人一面。”
许庭招了招手，身后的人便捧着一个盒子上前，当着我的面打开。盒子里躺着形态各异的紫铜葫芦，有挂件，有簪子，有小摆饰。&34;这是？&34;
我挑眉。
&34;是洛城特有的小玩意儿，送给少夫人赏个新鲜。别家有的，如今官造的也有，岂不比外头那些小门户的更放心些，材质都是上好的。不，是整个洛城最好的。&34;
桃符瞧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应，未上前接下。
&34;这是何意？&34;
我不解道。
&34;少夫人居于深闺，怕不知道洛城的事，晏家如今落在那个不争气的手上，不知能撑多久。怕夫人被哄骗。”
真是有意思。
我不过与晏承见了一面，这许城守竟坐不住了，巴巴的上门来。
晏承若这么不争气，何苦将他放在眼里，不理会就是了。
&34;少夫人，有生意可与我做，晏家啊，矿脉都成问题。&34;
许庭得意道。
&34;许城守说笑了，我一妇人，哪有什么生意能与许城守做。&34;
&34;如何没有？晏家小儿一路哭着跑回麒麟阁，说麒麟阁有救了。&34;
“”
这小子，还真是藏不住事。
&34;少夫人，我绝对是心诚的。&34;许庭见我不说话，想着我已动摇，&34;若少夫人肯给门路，我与少夫人分成如何？&34;
&34;你我二城相离如此之近，邻居兄弟一般，从前若有什么误会，如今也该抛开了。&34;
&34;许城守。&34;唐林冷声道，&34;我家夫人年轻，耳根子软，还未当家理事。&34;
&34;若夫人做不得主，可否让我见见少公子？&34;
许庭不死心，&34;拜帖下了无数，今日都亲自来了，少公子就不能赏个脸面？燕辞郡如今还有十五城，可不是尽是瞿塘的天下，洛城虽小，终归还是一城。&34;
&34;任城守说破天，瞿塘还是首位。&34;
唐林已有些不耐烦。
&34;许城守，我是做不得主，若我能让闻柳见你一面，这线搭成了，你可还愿与我分成？&34;
许庭那副表情，倒像是笃定唐闻柳也不会见他，才说些冒犯的话发发脾气罢了。更不信我能说动这位少公子。
“那在下便在此静候少夫人。”
回房，进门，唐闻柳正吃着剩下的那个糖葫芦。
已经来不及收了，便作坦然的样子。
“夫君可否见许庭一面？”
“不见。”
唐闻柳皱眉，“许家那父子俩，罢了。”
他懒得说。
我蹲下，将手搭在他膝盖上，柔声道，“夫君，妾身怀疑那帮杀手中混入了洛城势力，能有组织的行事，说明他们在瞿塘躲过了唐家的耳目。夫君也怀疑是吗？”
唐闻柳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我是因对方刻意隐藏刀法才有所怀疑，并无眉目，试着查探一无所获，夫人是凭何怀疑”
我从怀中摸出箭矢，放到唐闻柳手里。
并无想象中的心有灵犀，唐闻柳拿起箭矢左翻右看，看向我的目光清亮又疑惑。
“”
“夫君，这箭矢不是纯铁所制。”我耐心解释道，“铜铁所制之法，可称绝技，妾身有一好友，早年间随父周游，便只在洛城见过，此箭矢，为洛城所造。如今洛城矿脉，掌握在官府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