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听雨楼请帖
唐闻柳去见了许庭。
我陪同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离开。
剩下的事，便交给他。
唐林看我的眼神有所不同，大抵是不敢相信，我能说动他家公子。他不知，一切只是利益所动罢了。
自觉也算帮上了唐闻柳，心头舒服，一夜安眠。
晨起时气色极好，也花了些心思妆扮，唐闻柳不吝惜夸赞。
车队在晨光中出发，一路向南，约莫在十日后抵达云城。
路上唐闻柳又提起春禾的事，他似乎有七八分把握，觉着我便是春禾。
我的确曾化名春禾卖画。可从未去过云城，不明白唐闻柳为何说去云城是为了春禾，怕牵扯些什么，暂时不敢认下。想开口问，又觉着唐闻柳还没有信任我到这个地步，怕问多问深过界，引得厌烦。
唐闻柳一路上试探了多次，都没得到肯定的答案，临近云城，便懒得问。
也因着唐林快马在前带回了消息，他们要寻的春禾先生，即将在云城听雨楼拍卖画卷。
我没了嫌疑，唐闻柳似还有些失望。却也对这位春禾先生更加好奇。
我的好奇不比唐闻柳少。秦城的春禾先生是我，云城的春禾又是谁呢。
唐家在云城没有产业，便落脚在朱家的客栈，正在听雨楼对面。原本没有这样好的位置，周边的客栈都已订满，有人甚至斥重金住到了附近的住户家中，是唐闻柳在刚听到消息时，便让朱家留了一间。
我竟不知这场拍卖如此盛大，倚栏四望，人来人往。朱家的人说，大多是冲着这场拍卖来的。
我向唐林这个闷葫芦打听，果然没打听出什么来，还是布菜的小二主动搭话，问我是不是也冲着那幅雅室幽兰图来的。
雅室幽兰图，我略有耳闻。是宋誉外出采风时，于一山寺所见，后至云城，酒后便将他当时居住的那间禅房画了下来。听闻那间禅房，曾是东桑国流落在外的皇室临时落脚之地。这幅画我并无机缘临摹，不知有何特别，竟引得这么多人前来。
见我不解，小二摇摇头，将手里的帕子往肩上一搭，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您不知道这幅画？整个燕辞郡怕是都传遍了，您不知道？”
“劳烦小哥解惑。”
“不知是谁放出来的风声，说这幅雅室幽兰图中，藏着一幅寻宝图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嘿！这不这么多人往我们云城赶吗。”
寻宝图？仿佛在看话本子。可云城来了这么多人是不假的。
“小哥，云城最大的商户是哪家？这听雨楼是谁家的产业？”
我怀疑是有商户为了赚钱弄出的噱头。
想想又不对。
什么噱头能将唐闻柳都哄骗来。
如今已然明了，唐闻柳就是冲着这场拍卖来的。
进城时恍惚间看到了秦家的马车，没看真切，吩咐桃符出去打探，这会儿她颇有些慌乱的跑回来复命，气都喘不匀了，“小姐你没看错，是秦家的马车。”
“是秦袂英来了？”
“不，是夫人。郡守夫人也来了。”
宋阳春。
她竟也来了。
莫不是想用这幅画收买郡守夫人。以秦家现下的地位，越过唐家似乎就缺打通某些关节。若她是为这幅雅室幽兰图来的，那唐闻柳便没什么机会。毕竟有谁砸钱能砸过秦家的。
唐闻柳一到还顾不上歇息便往听雨楼去了，说是去拿拍卖那日的请帖。小二说这是随雅室幽兰图中藏有寻宝图这个消息一道传出来的，便是此次拍卖会的帖子，需到听雨楼自求。
一共十二张请帖。拿得到便能在拍卖会上出价，拿不到的，便只能在外围观看。
这个位置正好能望到听雨楼门口。两三盏茶的功夫，唐闻柳从听雨楼里出来，面色不太好的样子。
待他上楼，我关切的询问如何了。唐闻柳憋着一股气，“你道这帖子是如何求的，竟是要现场作画送去给春禾先生看看是否有缘，有缘便给帖子。”
“夫君未能得到帖子？”
我温柔的迎他坐下。
“一个以仿画为生见不得光的，受普通人家爱画的推崇些，真当自己是先生了！竟敢在本公子的画上画叉！”
唐闻柳真是被气狠了。
“少爷，不如我们趁夜闯进去，在拍卖前将画偷了。”
唐林献策。
唐闻柳没有反驳，竟认真考虑起来。
“夫君，这不妥当，听雨楼将这场拍卖弄得如此声势浩大，守卫必不可少，还有前来参与的多是世家，都是带着护卫来的，若不能全身而退，夫君可是瞿塘城守，”
这脸要不要了。
我忍下半句。
“既是以画求帖，不妨让妾身去试试。”
我才是那个受普通人家爱画之人推崇的春禾，不至于连张帖子都求不来吧，那我可得生气了。
至听雨楼门口，回头看向我方才所在的位置，唐闻柳正坐在那儿，充满期待又有些乖巧的望着我。
我一定是眼花了。
进听雨楼，有戴着白色面纱的女子迎上来将我引至内间，内间中又用许多插屏隔出了地儿，每扇插屏后都放着张桌子，此刻桌前几乎都有人在作画。
待一人走后，我上前占了桌子，也顾不得桌上纸笔颜料散乱。
“这位姑娘也是来求帖子的？”
女子问桃符。
桃符看了我一眼，应下，候着旁人画完去了离我最近的一张桌子。
云城气候暖和，城外的海棠花已稀零的开了，画着也是应景。
朱家的客栈能观听雨楼全景，另一幅便画听雨楼。
画花草我是惯手，一气呵成，因着要改变风格，看着要像两个人画的，画楼便费了些时间。画完，趁附近无人，敲了敲插屏，桃符会意，与我一道走出，我将其中一幅塞到她手里，她接得也快。
来的女子不是方才那一个，让我们稍等后便拿画上楼。
不多时，两张请帖就送了下来。
我道谢后接过。
“姑娘。”
那女子客气极了，“这是离春禾先生最近的位置。”
“多谢。”
出了听雨楼，抬眼，唐闻柳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那儿，看着有些茫然。想想他在洛城审问黑衣人时那副冷血的样子，与现下的放在一起，很难想象是同一人。
罢了，人都是复杂的。
见我出来，他微直起身。我笑着冲他点头，让他放心。
知晓请帖到手，唐闻柳松了口气般，脸上染上浅淡的笑意，整个人温煦得如同云城的太阳。
看来这场拍卖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小姐，少公子是笑了吗？”
桃符问。
“你眼花了。”
我肯定道。
“可是男子的请帖好似与女子的不同，那日少公子怎么混得进去？”
桃符看着手中樱色的请帖。
“那就要看他有多想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