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立个字据以免反悔
“小姐，能行吗？”
行至人少处，桃符转头瞥了眼走在身后的唐林，悄声问我。
“若客栈老板所言非虚，麒麟阁的主家如今已被松云斋挤兑得大不如前，正着急如何破局。”
昨日在客栈，闲着也是闲着，向掌柜打听了许多洛城的事。
无外乎围着脂粉钗环，好看的陈设。
老板提起麒麟阁东西不错，又叹到，只可惜官府突然将几处矿脉收回，成本更高，又新开了一家叫松云斋的，价格低得多，不过半年，竟逼得麒麟阁的分铺关了几家。
问是否有运去别城的渠道，回道先前的主家是晏栩，十分强干却英年早亡，现在主家的是他弟弟晏承，硬推上去的，不善应酬，处事生硬，上位后没多久便将之前的老条线丢得所剩无几，如今还剩下的，都是瞧着老交情，长辈包容晚辈般了。眼见着便要将祖上的营生败掉。
我提醒桃符道，“麒麟阁啊，宋阳春生辰，她母家送来的那个铜雀，便是麒麟阁出来的。”
提起铜雀，桃符印象深刻。
慧姨份例不多，还总被克扣，平日里靠桃符做些绣品，我偷卖点画补贴家用。那尊铜雀虽为铜制，雕刻得栩栩如生，尾羽处镶了许多细碎的宝石，天光烛火一照，光彩夺目。
我们撬去了许多颗，那一年都过得十分踏实，慧姨也有闲钱去打点，安排我到学堂洒扫。
那会儿瞳瞳在庄子里生了重病，桃符也终于有钱带去给她请大夫。
“那个铜雀可帮了我们不少。”
桃符点点头，一股怒气浮上来，愤愤道，“记得。
宋阳春十分喜爱那铜雀，后为讨好郡守夫人，忍痛割爱送了出去，却被郡守夫人发现铜雀尾羽宝石残缺，觉着宋阳春羞辱她，发了大火，不再来往。
宋阳春回来，将我和桃符打个半死，连带着慧姨也挨了几巴掌，说虽没有证据，但整个秦府只有我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存心要害她的事。
“我们自回客栈，若无用，归程取葫芦时再打算”。
我想帮唐闻柳查清洛城背后到底在搞什么鬼。
以他目前的表现来看，并不是个一味贪图美色的人，面上温柔体贴，实则性子淡漠，逢场作戏易，交付真心难。
若他对我不生真情，日后，便不能痛我所痛，恨我所恨。
如今在他眼里，我占着妻子这般重要的名头，又是秦家长女，须得善待，本质上，却还是个无甚所谓的人。
最好便是我对他有用，从两家联姻面上能震慑其他世家的浅表中剥离，真正对他有所助力，如此，唐闻柳或许会重视我几分。
回客栈后，唐闻柳还未归来，本想先回房休息，门口却闯进一灰衣少年来，通红着脸局促的与伙计说找秦姑娘。
唐林挡在我前面，“夫人先回房，我来料理。”
“退下。”
我不与他客气。
唐林一时没回过神来，桃符伸手拨开他，“小姐让你退下。”
伙计手里还端着菜，用下巴指着，“那是唐家少夫人，便是姓秦。”
少年看过来，尴尬的冲我笑笑，步子犹豫了一下，又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朝我走来。
“少夫人。”
他颤着声音，眼睛望着地下，声音小极了，“小生可否与少夫人谈谈。”
桃符见他这模样，打趣道，“总该先报上姓名。”
那少年一下更慌了，“是小生无礼，小生晏承，少夫人今日去的麒麟阁，便是…”他有些不好意思，“是小生家里的产业。”
“定金已付，你们是做不出来想反悔？”
桃符问。
“不是不是，”晏承忙摆手，“少夫人付了这么大锭金子，应开个凭证给少夫人拿着。”
晏承从袖中拿出一张契纸，双手递给桃符。
“桃符，收好。”
我吩咐完桃符后冲晏承点点头，“凭证收下了，小掌柜的铺子里怕是忙着，便不留坐了。”
“不忙不忙，”晏承为难得几乎是挤出这些话，“小生想请少夫人吃饭饮酒。”
听了这话，桃符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善应酬，处事生硬。
客栈老板真是说得极对。
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入座。晚膳时辰未到，便让伙计上了些甜点薄酒。晏承端起一杯一饮而尽，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少夫人见笑了。”
他慌忙擦着。
“小掌柜来找我何事？不妨直说。”
&34;不瞒少夫人，晏家现在有困难&34;
晏承低着头。
不论他性子如何，这种时候总有点难堪。
&34;桃符，去厨房再添两道凉菜来。&34;
&34;是。&34;
桃符依言离开。
&34;我不过要买个葫芦给祖母过寿辰，晏小掌柜怎的提了别的？&34;
我一副诧异的模样。
&34;少夫人来自秦城，如今又是唐家的少夫人，若肯帮忙，麒麟阁应当还有生机。&34;
晏承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忙低下。
&34;少夫人说那葫芦若做得好，麒麟阁可与秦城做长久生意，此话可当真？&34;
&34;我还没看着葫芦呢。&34;
&34;少夫人放心，举麒麟阁之力，也定会叫夫人满意。&34;
我自顾自喝了一杯，晏承见此，忙把自己的杯子满上，&34;少夫人，我敬你。&34;
&34;喝不来酒就别喝。&34;
看他酒入口后那难受的模样，我忍不住劝道。
&34;宋伯说了，谈生意必得喝酒的，愈是醉得厉害，愈见诚意。&34;
我沉默了会儿，&34;若与秦城做生意，你如何将货物运出。铜铁所造的玩意儿，又重又占位置，运输的费用可不低。&34;
&34;小生现下确是没办法。&34;
晏承很是失落，&34;但宋伯说兄长在时曾与秦城做过生意，不过卖出一尊铜雀，足够麒麟阁上下运转半年了。
&34;麒麟阁经营百年，还缺钱吗。&34;
&34;钱是一回事，还有矿脉。&34;晏承之前应当从未喝过酒，此时被激得头痛，想用手揉又怕失礼。
&34;原先给官府按年交钱便能开采，年前下了新文，一次得交满十二年的银钱，不然不允开采。银钱交齐，又说矿脉有地动，不安全，只能由官采运，数量一时减半。&34;
&34;材料不够，只能涨价，生意便不好。往外做，仅瞿塘近些，其他的运输渠道，我兄长过世后人家便不愿再做了，愿做的价钱也高，负担不起。&34;
&34;是我无能，其他家的铺子倒不受影响。&34;
&34;晏小掌柜，冒昧问一句，你兄长是怎么过世的？&34;
听着有些不对。
&34;去矿脉勘察原料时遇到地动，掉进矿洞被活埋了。&34;
&34;少夫人。&34;
晏承起身，理了理长灰袍子，恭恭敬敬的朝我跪下，以额贴地，&34;夫人生在世家，事情见得多，遇事自是比我这等小民办法多的，求贵人相助，麒麟阁上百工人的生计不能断在我手里。&34;
&34;晏小掌柜，快请起，我说过，得看那葫芦做得如何。&34;
&34;小生知道，但……但求少夫人立个字据，以免反悔。&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