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夫人受了惊吓
唐闻柳要在洛城逗留一日。
并未说明缘由。
早膳后便带着随行的手下出门，午间才回来。
跟着他那人身形瘦削，面上无肉，一双眼睛看人极为森冷。他在唐府时似乎便常出现唐闻柳左右，昨夜应对刺杀时身手了得，二人又配合得很是默契，想是心腹。
听唐闻柳唤他作唐林。
唐林见我迎上来，拱手一礼后便退下。桃符见状，冲唐闻柳福身后亦退至门外。
“见过夫君。”
我依规矩行礼。
唐闻柳摆手，“这些便免了，你日日能见我，次次行礼岂不是要累坏。”
“可用过午膳？”
“用过了。夫人呢，没出去走走。”
“出门在外，怕给夫君添麻烦。”
我垂着眼睛，十分乖顺的模样。
“夫人还算警觉。”
唐闻柳接过我递过去的茶。
瞿塘归唐家所控，势力范围内，暗处竟有一伙洛城的人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唐家售出的铁兵皆登记在册，若不是为了刻意隐藏，用的也不会是洛城造价更高更重的铜铁造器，瞿塘，根本看不上这东西。
铁兵进出管控严格，铜铁是如何到的瞿塘。想必唐闻柳发现了猫腻也安插进了人手，却还未查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是以不能妄动。
燕辞郡本有十七城，以瞿塘为尊，秦城富有金矿，自杨庄自愿归附后近些年隐隐有超过瞿塘之势，殷城与莲花山两城弱小，便相商合为一城，称为莲殷。其他众城怕瞿塘也动了这个心思，洛城离瞿塘最近，必然自危。
两城之间气氛微妙。
忽然想到什么，我看向唐闻柳，“曈曈买凶时夫君便已发现，梅姨娘从中操作夫君也知，却一直未插手，是何道理？”
唐闻柳嗅着茶香，“我夫人受了惊吓，须留在洛城休整一日。”
“来的是梅姨娘，便是妾室受惊？”
“正是，”唐闻柳不以为意，“夫人，这是什么茶？清新怡人，之前倒没喝过。”
“这茶里掺了秦城的桑落花，冬日里喝，最是养人。”我揭开茶壶盖，送到唐闻柳面前。
暗绿色的茶叶舒展在茶壶底，小小的黄花浮在上方，倒有些好看。
我以为唐闻柳不会感兴趣，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谁想他伸出一只手垫了茶壶底，稍稍朝他的方向移过去了些，“这便是桑落花。”
我不言语，唐闻柳看了一会儿，松开手，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将茶水喝完，无奈道，“夫人是不是想问，若梅芸没动那个心思，我是不是也会找人刺杀。”
“妾身想问，又觉得问了很多余，夫君会这样做的不是吗？”
“是。”
唐闻柳答得很干脆。
又怕伤我心似的，温声道，“权宜之计，不过夫人既嫁予我，我定会小心护着夫人。”
有些想笑。
得了吧。
昨夜我若不下马车，这会儿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一时没忍住笑意，竟被唐闻柳瞧了出来。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问我在笑什么。
我给他添茶，“原本夫君带妾身出行，妾身心里欢喜，觉着妾身终究比梅姨娘在夫君心中有份量些，不想，并无不同，这不可笑吗？”
“自然不同，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唐闻柳看着我认真道，“旁人如何能比。”
我眼眶微红，又不愿让他看到似的微偏开头，“谢夫君宽慰。”
陪唐闻柳用完午膳后，他将唐林叫来，吩咐若我想外出走动，让唐林跟着便是，他还有别的事，不便与我一道。
待在客栈也闷，他既答应，想也无事。
洛城的街巷与瞿塘大差不差，街头的小玩意儿很有意趣，桃符逛得很开心。唐林极有分寸，始终站在几步之外，不靠太近。
路过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首饰铺子，门口支的摊上，各式钗环琳琅满目，桃符上前，看了会儿捡起小串紫红葫芦挂件，“小姐瞧，这葫芦倒好看。”
我接过，看着小巧玲珑的一个，落到掌中倒有些重量。
“这是”
“这是紫铜做的。”
一个看着便和气的老头从铺子里出来，满面堆笑的介绍道，“听二位口音，不是洛城人氏？紫铜为洛城特有，可带个回去玩玩，摆着也好看呢。”
“老先生，我们自秦城来。”我将葫芦放下，“倒是好看，就是太小了些。”
“姑娘怕不知道紫铜价格。”
老头煞有介事的指着葫芦，“就是这样的小玩意儿，价格也堪比黄金呢，再大些便更贵了。”
“我们小姐若是喜欢，倒也不拘价格。”
桃符仰着下巴。
“秦城人自是不缺钱的。”
那老头看我们的打扮，倒也信了几分，眼珠子一转，“小姐要多大的，我去铺子里找找。”
“家中祖母不多时要过寿辰，想买一个花瓶大小的，上面若能雕些花卉，刻个寿字，自然最好。”
“这怕是花费不少？”
那老头试探道。
“铺子里没有我们便去别家看看。”
我假意摸了摸头上的钗饰，镶金缀玉,抬手间不经意露出腕上的成色极好的羊脂玉叮当镯，端的是一副不缺钱的模样。
“姑娘要这么大的，铺子里没有，但有地方有，小老头能给姑娘找来。”
“也能做得这般精细么？”
我有些犹豫。
“姑娘放心，比这般还精细。只是要刻寿字，尚需几日。”
“几日？我们小姐明日便要离开了。”
“我明日便要随夫君去往云城，回来路上倒是还要经过此地，再说吧。”
那老头生怕这桩生意没了，忙道，“姑娘若诚心想要，不如付下定金，届时来取？”
我犹豫了下，眼睛落在那葫芦上。
“桃符。”
“是。”
桃符自钱袋中掏出一锭金子递过去。
那老头喜不自禁的接过，“这事便交给小老头办。”
“你尽心些，说不定秦城的贵人喜欢，这生意能做长久。”
我说完便要走，那老头却赶忙绕过摊子来行礼，“小姐留步！小姐留步！铺子里还有些其他玩意儿，说不定小姐喜欢，也见见我们主家才是。”
“老先生，今日怕是不便。”
我微微点头。
桃符挡过来，“老先生，我们小姐还有旁的事。”
“小姐这么大的单子，还未留个姓氏！”
“我姓秦。”
“哦哦，”那老头了然的不住点头，“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