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 章 力收双虎
“说到底大家都是习武之人，直接手下见真章吧。”
王绣挑衅地看了孙家兄弟一眼，继续道：“王绣不才，想向二位讨教一番。倘若我侥幸胜出，二位从今以后便安心跟着在下建功立业如何？王绣保证绝不亏待二位。”
孙猛猛地一下站起身，怒目道：“哼，夸口！少看不起人了，凭你也想以一敌二？”
“大胆孙猛，谁教你以下犯上的，还不跪下！”鱼俱罗呵斥道。
孙猛虽然不服，但鱼俱罗一发话，便立马又跪了下去。
“舍弟不懂礼节，齐国公请勿怪罪，”孙威抱拳道，“但小人斗胆还是想问，倘若我兄弟二人胜了，又当如何？”
“若你们胜了，那是我王绣没本事，当不得你二人的将军。我立即向陛下上书，让你们仍留在鱼将军帐下。”
孙威喜道：“军中无戏言，齐国公可不许反悔。”
王绣正容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我王绣做出食言这等卑鄙的事，叫我不得好死，在场的诸位都是见证。”
孙威孙猛立即起身道：“好，咱们现在就去校场比试，看看谁才是英雄好汉。要是我兄弟二人齐上也不是对手，从今以后便为齐国公你赴汤蹈火，牵马坠蹬。”
众人一窝蜂地跟着王绣、孙家兄弟走到校场。
鱼俱罗眼含深意地看了王绣一眼，也背负双手跟了过去观战。
在校场训练的士卒们，知道孙家兄弟要跟人动手，自发让出位置，将三人围成一个大圈。
王绣大喊道：“拿我的槊来！”
王德闻言，连忙把冲天亮银槊抛与王绣。
王绣接过，把槊低着，吐个势，使了个军中常见的招式，唤做拨草寻蛇式。
孙威见了，挺起钢叉，吐个门户，也使了个军中常见的招式，唤做把火烧天式。
孙猛性子最急，舞动手中的偃月铜刘，二话不说抢先来攻。
王绣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知道铜刘这兵器笨重难使，是专攻上三路的。故而才摆了个拨草寻蛇式，要探他下盘。
果然，孙猛的偃月铜刘卷来，就朝王绣肋下攻去。
王绣仍杵槊在地，身子左右挪腾，只几个呼吸便把孙猛的攻势全都躲了。
孙猛不服气，卷着铜刘再来抢攻。王绣退几步，他便跟上几步，步伐被王绣牢牢牵着走。
王绣瞧准时机，把拨草寻蛇使将出来，只往孙猛脚下一探。孙猛就只能卷回铜刘抵挡。
可铜刘哪里比得过王绣长槊的灵活多变。不出两三个回合，孙猛便抵挡不住，脚步乱了。
王绣把槊从地上跳起，唰的一下，砸向孙猛头顶。
孙猛连忙卷起铜刘抵挡，铜刘刀口正与槊头相撞，铛的一声响亮。孙猛只觉双臂一阵酸麻胀痛，两只脚竟被砸陷入土中两寸有余。
“齐国公好生了得，是我小觑他了，”孙猛又叹又服，心道，“我这把偃月铜刘也有六十五斤重，他那长槊少说要比我的铜刘重上三四倍。可他使起来却好似一根轻飘飘的竹竿一般，从容不迫，如臂使指，这份举重若轻的功夫我是万万比不过了。”
在一旁掠阵的孙威，终于出手了。他原想先让弟弟试试王绣的实力，弄清他的招式。
可才过几个回合，孙猛便抵挡不住了。
孙威捻着手中的三股钢叉，使了个夜叉探海，直扑王绣面门。
他这叉法招式颇有些精妙，乃是他早年误入深山中，得一猎户老汉所授。
那老汉是个隐居高手，将寻常打猎的动作融合出这二九一十八路叉法。取了个罗唆名目，唤做镇山十八叉，专取敌人要害。
王绣见孙威攻来，巍然不动，大喊一声：“来得好。”
伸腿一脚踹翻了跟他僵持的孙猛，反手挥槊打出，只一击便破了孙威的叉势。孙威吃不住力，连退了十来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时，倒地的孙猛爬将起来，复卷着铜刘跟王绣战在一起。
孙威也过来夹攻王绣，镇山十八叉的精要，此刻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可两人纵然把平生的本事都使尽了，仍近不得王绣的身。
只见王绣手持冲天槊，左劈右砍，全无半点防势，直把孙家两兄弟压得还不了手。
斗了三十四合后，孙家兄弟已经气喘吁吁，双臂发抖，连兵器也快拿不住了。反观王绣，却好似闲庭信步，挥洒自如，真如老叟戏孩童。
孙威拼尽最后一丝力，持叉向王绣刺去，反被王绣一把抓住叉柄，进退不得。
“撒手！”王绣暴喝一声，手上用力，一把便把钢叉夺了过来，随后朝着孙猛方向掷出。
那钢叉从孙猛耳旁呼啸而过，最后斜插入土中，只留得小半截长柄露在土外。
孙猛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反复摸了摸脑袋，确定还长在脖子上，这才松了口气。
王绣也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掷竟有如此大的力道。心中暗喜：“近月余来，为了修养伤势，不曾修炼半点。没想到这气力不减反增。若是一个月前的我，绝不能把钢叉插得如此之深。”
“孙威、孙猛，这下你们该知道齐国公的厉害了吧。”在一旁观战的鱼俱罗出言道。
显然他对王绣如此年轻，就有这等武艺很是满意。
孙威孙猛这才如梦方醒，连忙走到王绣身前磕头道：“我等先前冒犯了齐国公，还望齐国公恕罪，从今以后我等定当忠心为您效命，绝无二心。”
“好了，你们两兄弟和慕容青箫都下去收拾军备，今天就带着手下到齐国公军营去吧。”
鱼俱罗吩咐了一句，又向王绣道：“让他们去忙吧，咱们到帐里面说会话。”
王绣让王德拿好兵器，自己一个人跟鱼俱罗进了大帐。
“车骑将军您还有什么要给末将交代的嘛？”王绣恭敬地抱拳问道。
鱼俱罗却不直接回答，反而盯着王绣看了良久后才缓缓道：“像，真像。刚刚我在营门口看着你身穿铠甲，一时间还以为你爹王寻乐复生了呢。我们跟随陛下起兵那会，你爹比你大不了几岁。唉，转眼间故人已逝十来年了。”
“有您这位老友还记挂着他，家父若是泉下有知，也自当欣慰。”
鱼俱罗眼中充满哀意，继续道：“以后我们恐怕没什么见面机会了，有些话我不吐不快。”
王绣凛然道：“老将军有什么吩咐的，尽管直言。”
“你这孩子武功在同辈里面也算出类拔萃了，可惜比起你爹当年还是略逊一筹。是平日里贪图享受，纵情女色了吧？”鱼俱罗笑问道。
这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王绣心中一暖道：“确如老将军所言，晚辈惭愧。”
鱼俱罗见他言语谦恭，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只盼你以后能发奋刻苦，不辱你爹的威名。”
“老将军嘱咐，晚辈记下了。”
“还有一事，你拿了我这四千骑兵后，今后的路可要小心走了，千万别被人抓了把柄。”
王绣不解道：“这是为何？晚辈愚钝，请您明示。”
“因为陛下让你带兵，除了为分我兵权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把你推出来，和我们这些老臣打擂台。他想让你做一个孤臣，就像你爹一样。”
鱼俱罗一番话，让王绣茅塞顿开。终于知道，杨佑坚为何这样捧他兄弟二人了。
“想明白了吧，”鱼俱罗沉声道，“所以我让你今后千万要小心，别落得跟你爹一样的下场，死得不明不白。每每想到你爹，我都觉得甚为可惜。要知道，放眼整个南楚，除了靠山王外，就属你爹是个人才了。”
“我爹……我爹当真是被害死的嘛？”王绣急迫地问道。声音也不知不觉大了不少。
说完之后，王绣自知失言，赶紧向帐外看去。
“放心吧，帐外没人，”鱼俱罗自信道，“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偷听我说话。”
王绣这才安定下来，毕竟鱼俱罗武道大宗师的身份摆在那里。
“你爹也是当世排得上号的高手，哪有那么容易暴毙。而且那会刚出了王氏代杨的谶言，”鱼俱罗讪笑一声，“这世上岂有这么巧合的事？”
“是啊，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可笑我之前还心存幻想。”王绣呆坐原地，喃喃自语道。
鱼俱罗走过来拍了拍王绣肩膀，将他惊醒道：“往后的路你是一步一脚印，能走多远就看你自己了。我是不成了，恐怕不久之后，就要步你爹的后尘。那四千骑兵跟着你，或许还找到条生路。”
王绣安慰道：“您说的是哪里话，陛下这次都没有重罚您，应该还是念及了往日情分的，他总不至于所有老臣都不给活路吧。”
鱼俱罗苦笑道：“若论情分，我还能比得过你爹吗？连他都遭不测，我又岂能跑得脱。杨佑坚把我的梁国公，改梁为凉。我便知，我离死不远了。”
王绣知他所言不虚，无话可说了。
“老夫言尽于此，”鱼俱罗回到帅位，瘫坐着道，“老夫累了，也该休息了。你走吧。”
王绣面色凝重地朝鱼俱罗拜了三拜，出了军帐。
刚走几步，帐中忽然又传来鱼俱罗悲凉的声音。
只听他长吟道：
“上蔡东门狡兔肥，李斯何事忘南归。
功成不解谋身退，直待云阳血染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