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试君三题
书接上回，赵婆子命小厮端来十个玉盘，每个玉盘上都放有十张大红色的帖子。
赵婆子笑道：“诸位请看，昨日芊芊姑娘亲笔写下了百封字谜，若能猜中，则可进入下一场比试，时间以半盏茶为限。每张字谜不二价，一百两银子。”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抢购。毕竟能来花月楼的，哪个是缺钱的主。
一百两银子便能得花魁一副墨宝，说不定还有机会一亲芳泽，对他们来说如何不赚？
花月楼这边，好说歹说才勉强让各桌都至少分得一张字谜。
王绣也不得不佩服这赵婆子会做生意。倘若只是单纯的竞价，估计最高也不过拍个两三万两银子。
可她们搞这劳什子比试，光是第一轮便卖了上万两，后面两轮自然是越来越贵了。
他们三人之中，唯有王绣文采较好，故而也只买了一张字谜。
打开一看，只见红纸上写了一首小诗，诗曰：
倚阑干东君去也，霎时间红日西沉。
灯闪闪人儿不见，闷悠悠少个知心。
字谜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王绣自然是信手拈来，只看了一眼便叫一旁的小厮拿来笔墨，在诗下写了一个门字后，又交还回去。
小厮接过红纸，立马送去给赵婆子和周芊芊。
她们二人看了答案，对视一眼，也是十分吃惊。选这一百个字谜，可是花了她们极大的功夫。既不能太难，也不可过于简单。
要是太难，那第二轮入围的人太少就赚不到什么钱了。可要是出题太简单，却也不成样子。
只一眼便可解题，足见其思维敏捷。
周芊芊不禁好奇地朝王绣那一桌望去，但见三位公子各有千秋。
杨武高大威武，杨晋洒脱不羁，王绣文质彬彬却又自带三分英气。光凭三人的样貌气质，便知不是常人。
“赵妈妈，倒是给个话啊。不知我的答案是否正确呢？”王绣自信地问道。
赵婆子一听王绣的声音十分熟悉，当即被吓了一跳。再朝角落仔细看去，发现果然是他，整个人瞬间就头晕目眩起来。
昨日沁春园被查封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赵婆子得知后，高兴得不得了。
因此，才过一天就连忙把这个没养多久的周芊芊推了出来，目的就是为了造势，大肆抢客。
“自然是正确的，九十二号卓率先入围！”赵婆子一面回答，一面对周芊芊耳语道，“女儿呀，你且先招呼客人，妈妈我要去办点事。”
说罢，对众人告了个罪，便悄悄地摸到角落王绣那一桌，对三人道了三个万福，道：“老身不知齐国公和杨二、杨四公子大驾光临，接待不周，还望恕罪。”
杨武、杨晋两兄弟身份特殊，自不敢泄露真实身份，故而每次来喝花酒明面上都是以王绣为尊。
“赵妈妈不必紧张，”王绣泯然一笑道，“我们三人也是来给周姑娘捧场的，昨日我查抄了沁春园，今天果然就你这里人气最旺。”
“哎呦，齐国公您别吓唬老身。唐三娘她们被抓那定是犯了王法，老身向来可都是奉公守法的。”
“守法不守法不是你说了算，”杨晋把玩着酒杯冷笑道，“明给你说了吧，周芊芊这小妮子，药师兄看上了，就看她识不识趣了。”
“杨四公子，您这……”赵婆子十分为难，却又不敢拂了王绣等人的面子。
“怎么怕我们给不起钱咱几个什么时候差过你银钱让你难办了是吧难办那就别办了！”杨晋说罢，就势便要掀桌子。
王绣赶紧压住他的手道：“四公子息怒，咱们是出来玩乐的，不必大动干戈。”
接着又转向赵婆子道：“赵妈妈大可放心，周姑娘我虽喜爱得紧，但王某向来不做仗势欺人的事，一切都以公平为主。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赵婆子闻言，只能连连称是，告辞离去。
王绣虽未明言但他相信，赵婆子若是还想继续在京城混下去，自不敢做傻事。
果然，赵婆子回到台上后，便把周芊芊叫到一旁，低声耳语一阵。
周芊芊听后脸上一阵吃惊，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王绣便知，此事已成。
半盏茶的时间稍纵即逝，赵婆子统计了一下入围的人数，发现竟只有八十余人。足以见，来这里的富家子弟有多少是不学无术之徒。
紧接着赵婆子又手捧柘木箭矢，领着乐工与数名童子出来道：“老身这里有数十支歪箭，一只破壶，咱们第二场就比投壶吧。”
说罢，便让负责主持此次投壶的司射介绍规则。
那司射走到台子中央，向众人行了一礼道：“见过诸位大爷，咱们这次比试还按老规矩。每人有四支箭矢，离壶二矢半处投射。小人负责统计各位的筹数，最后取前四十人入围。每支箭矢，售价一百两。”
入围第二轮的人闻言，纷纷前去交钱购买。王绣不是个出门带钱的人，但和两位皇子出来玩乐，人家又把新花魁让给自己，自怎好让人家出钱。
等到小厮前来送箭时，王绣便让记在账，他是花月楼的常客，小厮自不敢多言。
眼见入围的人都买到了箭矢，司射当即命乐工奏乐击鼓。
投壶这个游戏不论是北方的胡人，还是南楚都十分流行，颇得上流贵族的喜爱。
一名样貌俊秀的青年公子，率先走到台上的投矢点，对着周芊芊极为骚包的行了一礼，随后跟着乐工的鼓声节奏投出一矢，正中壶中口。
司射连忙报道：“有初!记一筹!”
青年再投一矢入中口。
司射又报：“连中!记一筹!”
青年神色开始得意起来，可后面的两支箭全空了，最后只得了两筹。
连续投过数十人后，终于轮到王绣。
他拿着四支箭矢从角落走将出来，却并不上台，只是轻描淡写道：“便在这里投了吧。”
赵婆子知道他投壶本领极好，不然第二轮也不会改成比投壶，见王绣如此自信，也不好扫他的兴，只能让童子上前把壶中积攒的十来只箭矢取出来，生怕影响王绣的准头。
可王绣却阻止道：“不必了，何须麻烦。”
说罢，确定好投壶的位置后，竟直接背过身去要盲投箭矢！
此时王绣距投壶约有六七丈远，他拿出一根箭矢高举到头顶，然后从容抛出，这一动作在投壶游戏中有个名目唤作“敬天一炷香”。
那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最后准确的落入壶中，并将壶中其他箭矢全都撞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这神乎其技的手法惊呆了！
司射结结巴巴地报出结果道：“有有初，记一筹。”
王绣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又拿出两根箭矢同时抛出。
箭矢呼啸两声，正中投壶的两个耳口。
“连中贯耳！记六筹！”
最后一根箭矢，王绣随手抛出，头也不回地往酒桌走去。
箭矢径直朝中口飞去，但却并没有垂直落下，而是箭头卡在瓶口，箭身露在外面，这是投壶中最难的得分方式。
“依竿！记十筹！全壶！”
全壶即是全中的意思，王绣四支箭共得了十七筹，全场无一人能及。
说实在话，王绣跟他们比投壶确实有些欺负人了。
他自幼弓马娴熟，箭法虽说比不上古时的箭神养由基，但也是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投壶本来就是来源于射礼，比之射箭又简单了不少，王绣如何不胜？
第二轮比赛结束后，司射一一报出前四十名的筹数，王绣自然是独占鳌头，顺利进入第三轮。
众人都翘首以待第三场比试题目时，周芊芊已从闺房之中取出一张画卷，让两名小厮徐徐展开。王绣视力极佳，老远便看到此画乃是一幅杨柳山水图，只是具体如何，还待细看。
赵婆子指着画卷道：“诸位请看，此画乃是芊芊姑娘亲笔所画。咱们第三场比试，就以此画为题，一炷香的时间内作诗一首。诗成之后，写在纸上不留姓名，统一收交给芊芊鉴赏。大家各自留下副本作为凭据。芊芊最后评出的决胜者，便是她今晚的入幕之宾。现在，大家可以上台观赏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簇拥到台上赏画，生怕少看一眼，最后错失机会。
王绣胜券在握，自不着急，等人散得差不多了，这才上台取过画来。
仔细看过之后，王绣只在心中评价了四个字：“中规中矩。”
画中主要呈现的是近景杨柳和远景群山，杨柳迎风飘舞，远山峻美秀丽，是常见的江南山水画。
画柳树多用拖笔，显得柳条、树枝轻柔飘逸。画山石则用的是时下较为流行的披麻皴画法，长皴、短皴相结合，虽尚缺火候，但以周芊芊这样小的年纪，却也十分难得了。
王绣观赏完之后，立即要来纸笔，这才知道原来最后一场纸笔也要收费，一人一千两，弄得他哭笑不得。
当其他人还在冥思苦想时，王绣已落笔成诗。等一炷香燃尽后，交给了小厮。
那小厮接过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纸上捏出一个皱纹记号，再和其他的诗混在一起，送入了周芊芊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