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生就是经商的材料
文海书斋小二嘴上没说什么鄙夷的话，可许悠悠已经猜到了他内心的想法，并未生气，继而问道：“你们掌柜的可在？”
小二回道：“掌柜的不在。姑娘如果想买笔墨纸砚和书籍，我就能接待。其余的事，我做不了主。”
许悠悠叹气，这个时代的女子想做生意着实不易。
她无权无势的，做生意容易遭人打压，原本想找棵大树靠一靠，咳，结果大树没找到。
刚才她还对弟弟说“学着点”，进店就被无情暴击，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那你们这儿有彩纸吗？”许悠悠问。
“有，这边请。”
小二引着许悠悠来到柜台前，台子上摆着各色纸张，做伞用的油纸，做灯笼用的彩纸，糊窗子用的滕纸，写春联用的红纸等等，品种挺全。
“各色都来点，共两百张。”许悠悠开始下订单，把弟弟许延吓了一跳，忙跑过来劝阻，“姐，咱们家拢共六扇门，用不了这么多。”
“这你不用管，我买回去有用。”
“姐……”许延犯愁得很，他姐怎么学会败家了呢。
小二有些惊讶，重新打量许悠悠。
小姑娘美则美矣，就是吧，衣服上打着好几块补丁，一看就知道家境贫寒，一般这种家境的姑娘基本不会什么才艺，甚至女红都勉强凑合。
这姑娘竟然会剪纸这种手艺？
有生意自己送上门来，没有赶客的道理，小二惊讶归惊讶，并没有说什么，数了两百张彩纸交给许悠悠。
“一共五百文。”小二道。
许悠悠给弟弟使眼色，“结账。”
如今家里头穷得叮当响，许延是真不舍得往外掏银子，和姐姐商量道：“姐，咱少买几张不行吗？”
许悠悠不愿意和他在人家店里争论，严肃道：“让你给你就给，别婆婆妈妈的。”
许延心不甘情不愿地解开荷包。
取出一两银子递给小二，小二找回来五百文，他小心翼翼放进荷包里，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走在街上遭贼人偷了去。
许悠悠抱着两百张纸出了文海书斋，又去裁缝铺子买了一把剪刀和一块布料，然后直奔福来镇主街卖春联的小摊。
写春联之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少年，长得眉清目秀，认真写字的时候有种读书人才有的书卷气，不写字的时候，眉眼间又平添几分杀伐之气。
许悠悠目光盯着他那双写字的手看了一会儿，虎口处长了一层厚厚的茧子，猜测他应该是个习武之人。
真不错，小小年纪就文武双全，姐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她抱着彩纸走到摊子边上，新买来的布料往地上一铺，将彩纸放到布料之上。
写春联的少年注意到摊子旁多了两个人，抽出时间朝旁边摊子睨了一眼，是姐弟俩，好像卖剪纸的。
入了腊月，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买春联的人陆续多了起来，他没有时间观察旁人，更没时间话家常，迅速收回视线，继续写手中的春联。
他似乎想起来什么，握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滴到春联之上，这一幅算是废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姐弟俩身上，眸底深处流落出一丝欣喜。
这不是隔壁刚搬来的姐弟吗？
他想起昨日的事。
她祖母将他们一家和舅舅们给告了，这姑娘临危不乱，愣是凭一张嘴扭转局面，打赢了官司。
他总结，这姑娘性格强势，受不得半点委屈，最好不要惹。
客人见他愣神，不耐烦道：“你还做不做生意了？不写我走了啊。”
少年收回目光，挤出一个抱歉的笑，“这就写。”
顾客嫌弃地瞥了眼许悠悠， “丑八怪有什么好看的，白给都不能要。”
少年没有反驳，暗道：你知道什么，这姑娘的容貌，放在京城贵女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只是为了人身安全，把自己画丑点罢了。
许悠悠听闻此言，嘴角勾出一抹笑。
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果然还是把自己画丑点安全。
她拿起剪刀开始剪纸，剪完了铺在摊子前，用鹅卵石压着，以免一阵风刮飞了。
许延无比震惊，嘴巴几度开合，“姐，你几时学会的剪纸？”
许悠悠头也不抬，边剪纸边道：“跟村里杨婆子学得，看多了就会了，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吧。”
许延深吸一口气。
哪位大师给她姐开过光吧？这技能也太切合实际了。他们现在缺钱，姐姐就能拿剪纸技艺赚钱了。
许悠悠的动作很快，隔壁摊子那个少年郎写一幅春联的功夫，她便剪好了一套，刚好够贴在横批底下。
顾客付了春联钱，刚要离开，就听身后有人喊他。
“这位大哥，光贴春联不够喜气呢，不如再买几张门笺回去，贴在横批底下，风儿那么一吹，可好看了。”
大哥停住脚步，许悠悠一看有戏，再接再厉道：“大哥您看看，我这里花样可多了，给您凑齐五福临门，保您贴了我的门笺，夫人高高兴兴，孩子喜笑颜开，家里一团和气。过年的时候，亲戚去您家里串门，看到您日子过得如此精致，您脸上也有光不是。”
最后一句话直击顾客内心。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在亲戚面前。
大哥倒着走了几步，退回许悠悠剪纸摊子跟前，越看这几张门笺越符合心意。
“多少钱一张？”
“一文钱一张。”
她花五百文买了两百张纸，一张纸两个半铜板，一张纸能剪六张门笺，卖出去六张就能赚三个半铜板，单价虽然低了些，销量高的话，收益还是很可观的。
一个铜板买一张工艺复杂的门笺，顾客不会觉得肉疼。
顾客道：“贵倒是不贵。”
许悠悠绝对不能让她说“但是”之类的托词，插话堵他的嘴，“一个铜板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回去的是满满的福气。”
她拿起门笺塞给顾客，又拿起十几张边角料剪的花样子递给顾客，笑容和善可亲，“这是我送您的小玩意，您可以拿回去送人，您的亲戚拿着我的花样来买门笺，买五张送一张，您倍有面子。”
“你这小姑娘，可真会做生意。”顾客爽快买下门笺，从荷包里拿出六文钱，递给许悠悠。
“您慢走啊。”许悠悠挥挥手，送走第一个顾客，把钱丢给弟弟，“收钱的活归你，总不能让我又剪纸又收钱吧。”
赚到钱了，许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别说是收钱这种简单的小事，就算让他现在跟姐姐学剪纸都行。
春联少年看到姐弟俩这操作，目瞪口呆。
生意还可以这么做的？
不禁在心中感慨，这姑娘，天生就是经商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