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狠厉
康熙眼神越发狠厉，虽说寿康宫这次还只是动这样龌龊下作的手段，可若是下次改了心意，想要他的命。
毕竟太皇太后是德高望重，若是他死了，自然能够重掌大权。
往乾清宫里重新捧一个幼年孩童上位，以寿康宫的狠厉性子，说不准也是做得出来。
康熙可不会相信太皇太后还会顾念着祖孙之情，在权位面前，即使是亲情做成的绊脚石，也只会被一脚踢开。
只怕若是太皇太后心里早已不把他当成孙儿，而是对手了。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要是康熙不想被压倒，便只能强势把太皇太后打压了。
寿康宫上下一片混乱，今日午间的乱斗打坏了不少的摆件，沉肃的石板上鲜血被清扫，可空气中似乎还是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康熙迈步走进让他深受侮辱的寿康宫，心情却是颇为平静。
当时怒到极点，暴戾的情绪让他几乎想要把整座寿康宫毁灭。
可是现在看来也是不必，全部毁掉就是还有重建的希望，可是若是烂在了根子里，就只能这般苟延残喘下去了。
法喀随侍康熙身后，小心地打量着四周。
他倏地眼神一厉，注意到今日那耀武扬威的太监总管便是陈尸于殿门外。
他脸颊青白可怖，双眼瞪大，死状极惨，分明是被执行了后宫中常见的绞死。
不难猜测是何人所为，法喀收敛回目光，心中却落下了一层印记。
这人今早还是鼻孔朝天的红人，转眼就成了一具无人收尸的冰冷尸体。
虽说花无百日红，然而宫里的花却总是凋谢的格外快，大抵是因为一茬接着一茬，永远连绵不尽。
想起今日其他侍卫的奉承话，法喀将心中神思敛得更紧。
他一向是小心谨慎的，可是以后还得再管住自己一些，少说多看，才是保全之道。
而康熙也没忘记这小人带头堵门的嘴脸，凤眸中难免带了一丝讥诮。
就算是他没死，那也逃不过被送去慎刑司折磨，到时候还不是个死。
可见是运道好，被主子赐了个全尸。
他步履不停，洁净的衣摆轻飘飘地越过了地上的污泥，踏入了熟悉的寿康宫内殿。
太皇太后面带憔悴，似乎短短一天内，她又添了许多的深刻皱纹。
原本慈祥的圆脸现在看来也消瘦了许多，听闻太皇太后近日总是不思饮食的。
康熙却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面对这位积威深重的皇祖母，他不能把其小瞧成一个普通老妇人。
他一见面就主动揭了自己的伤疤：“皇祖母果然是好计谋，不知太宗皇帝知晓您有如此多的过人之处。”
虽然总是那太宗一朝的事来嘲讽太皇太后是胜之不武，可是好就好在真的管用。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深沉的眼底也难免起了波澜。
若说她这一辈子最恨的两个人，就莫过于丈夫皇太极和姐姐海兰珠，一个将她视如敝履地抛弃掉，另一个则是抢了她和儿子的宠爱。
恨意在太皇太后心中猛烈的撞击着，加之近日本就败了一局，她心情再也难以平复。
康熙注视着太皇太后凶恶毕露的样子微微一笑，这样的神情，总是对着外人的，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太皇太后如此敌视着。
“皇祖母也不必狡辩出什么都是外面的太监做的主，把责任全推卸给一个死人。”
康熙一步步地迈上台阶，太皇太后将他眼中的势在必得看得清楚。
她那一瞬间全身都开始冷颤起来，若是康熙愤怒地质问，她还可以割地赔款，至少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现在，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屈辱，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发难，拿走她的所有。
“好好好，你真是狠，除了皇位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如此，你总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就要对哀家如何？”
太皇太后脸色阴沉，城府深重如她，也从未料想过有一天会被逼到这个份上。
但她何等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就算是输了这一次，也自信不会如何。
康熙不答，只是在她下首安稳的坐下，他心中远比太皇太后平静地多。
“万岁爷，安亲王在殿外候旨。”
“请安亲王进殿。”
若是流筝在定然就知晓，前世正是这位安亲王被封为定远平寇大将军，率师讨伐吴三桂，平定了三藩之乱。
不过这一世虽然失去了这件大功，却还是成为了康熙的心腹。
不需多时，安亲王岳乐迈着虎虎生威的大步走了进来，他乃清太祖努尔哈赤之孙，是当前爱新觉罗宗室中宗正一样的人物。
自前年卸甲后，便掌管着宗人府上下大小事务，因着常年战场杀敌的缘故，为人耿直公正，请他来做此事的见证是再好不过了。
岳乐眉眼英挺，辫子中只是稍稍混了些花白，实则年过五旬，正是年富力强，而他即使是对着康熙那声音也很是沉肃：
“老臣拜见万岁爷，拜见太皇太后。不知万岁爷宣召老臣漏夜进宫所为何事？”
岳乐身为外臣，本是不应该进后宫的，可寿康宫却不同，太皇太后是他的长辈，且万岁爷也在，想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康熙对这位堂叔父还是十分尊敬的，挥手命人添上了小叶檀木圈椅，让安亲王先坐下来听着。
岳乐也敏锐地发现了殿中凝滞的气氛，他眉心下意识一跳，深更半夜，感觉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传那小太监上来，还有把他的供词拿给安亲王看看。”
梁九功恭恭敬敬地把供词奉到岳乐手中，他皱着眉扫视了眼前吓得屁滚尿流的中年太监一眼。
岳乐沉下眉目，手中正是眼前的太监供认不讳的证据，他曾为太皇太后做事，给乾清宫添上了一份菜单。
因着只是些正常的菜，便遵照着去做了。
那中年太监熬了十多年才熬成膳房中的小总管，本性便是个懦弱的，虽然是投效寿康宫的时间很长，却对太皇太后毫无忠心，现在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