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向晚
耳房外，竹月匆匆跟来，却被“碰”的大力关门声拦在外间。
她犹豫一瞬，便已听见房内传出清晰的衣料碎裂声。
竹月耳根一红，眼神却极是凝重，现在可还是白日里，日头高照之时，万岁爷这不是白日宣淫吗？
梁九功微微尴尬地赶到，与竹月一同守在小小的耳房门前。
“咳，那个，万岁爷今日不慎中了些手段，还请娘娘莫怪。”
竹月第一反应便是皱眉，觉得实在是不妥，娘娘可不会喜欢这样的恩宠，尤其是···
方才还传出了万岁爷临幸秀女的传言。
她尽量保持心平气和：“那为何万岁爷不另择佳丽呢，听闻赐婚与奉国将军的那位秀女方才被临幸了。”
她有些失了冷静，此话简直大逆不道，好像是在替皇后质问万岁爷一般，梁九功却不敢不答。
这···可不就是万岁爷做的不对吗，说来就来，占了人家皇后的便宜。
那是皇后，万岁爷的心上人，整个后宫的主子，又不是什么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女子。
此刻梁九功冷汗都下来了，他来不及思考为何这件事都传到永寿宫来了，只是第一步就要为主子说些好话。
他在竹月臭脸面前只能忍着憋屈，赔着笑脸，心里安慰自己，就算是万岁爷，之后也得给皇后赔不是，自己这算什么：
“呵呵，这···还不是万岁爷心里只有着娘娘一人，就算是永福宫和延禧宫就在一侧，也是过门而不入。
至于那秀女嘛···咳，万岁爷并未真正临幸，一心都只是往永寿宫来呢。”
竹月仔细地抓住了“真正”，她唇畔出现和主子类似的冷笑：
“秀女？现在可不是秀女了，是万岁爷的弟妹，偏偏在宫道上人人都看见了她衣不蔽体，分明是被万岁爷给···
现在是真是假还重要吗，万岁爷到底将娘娘看成什么了！”
竹月原本压低的声音愈说愈高，说到最后，几乎是要哽咽起来。
梁九功看她一向稳重的人激动成这样，出言也难免失了分寸，心下也不好再责备什么。
只是叹口气，竹月从来都是最和娘娘站在一处的。
那娘娘岂不是也是这般想法，认为自己是被万岁爷轻贱了，梁总管开始为自家主子默哀。
万岁爷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虽说是记挂着娘娘，却倒霉招惹了小赫舍里氏，反而要被厌弃。
罢了，至少还有片刻的欢愉，还望万岁爷好好珍惜吧。
竹月眉心紧蹙，自家主子声息全无，唯有男人的嘶吼喘息声，可她哪怕是万分心忧，也不能闯入。
两人各有各的小心思，这一站，就等到了夕阳向晚。
梁九功在心内啧啧，万岁爷本就是龙精虎猛，让那烈性药物再一烧，那可真是不得了哦。
终于声响全然平息下去，内室传来了男人沙哑的嗓音，“来人，送干净衣衫来。”
这些竹月早已备好，梁九功端着托盘进了耳房。
耳房中自然不会有屏风遮挡，梁九功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
康熙身着一袭明黄色破损的单衣，坐在床榻外沿，将身后女子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头黑亮的长发。
室内若有若无飘浮着一股云雨初歇的味道，引人无限遐想。
梁九功放下衣裳，退出门外，万岁爷肯定是不会让奴才们来沾上娘娘的。
康熙挑起流筝的贴身衣物，把薄薄的衾被掀开，女子双眼紧闭，身上尽是暧昧痕迹。
男人凤眸幽深，小心翼翼把她扶在自己的肩膀之上，熟稔地为她穿衣。
他原为九五至尊，如何学得会小女子的衣物如何系上，却也在渐渐为了不把她假手他人，而学会了替她穿衣。
把亵衣松松垮垮地套上了女人白净的身子上，康熙已是出了一身的汗。
如此肌肤相贴，对男人来说，便如同是软刀子割肉一般，在考验着男人的意志力。
康熙深吸一口气，赶紧用被子将流筝一裹， 把她安置到正殿去。
亲自交到焦急等待的兰香手中，温声吩咐她为娘娘擦拭。
本是他要贴身为阿筝清洗的，然而康熙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高坐上首，凤眼重新恢复清明，周身难掩雍容凌厉之气，只是眉间神色冷戾，可见此刻天子极差的心情。
“朕只想知道太皇太后的手是如何插进乾清宫的，还有···她是如何下的药？”
想到今日的狼狈，康熙双手一动，将手中精致的金丝茶盏尽数捏碎，温热的茶水顺着指缝流下。
此刻他想要捏碎的似乎不止是手中小小杯盏。
梁九功被这气势震得胆寒，向外挥了挥手，两个侍卫便提了一个中年太监进来了。
“万岁爷，此人便是寿康宫派来的，先帝朝时便已经在乾清宫的小膳房做事。”
他重重踢了那瑟缩的一团：“说，太皇太后让你做了何事？”
那太监显然已经被用了刑，脸上红一块青一块，不断颤抖着，早已被慎刑司的手段吓破了胆。
他不住地向着康熙磕头：“奴才，奴才实在不知啊，太皇太后只是给了奴才一张食谱，吩咐奴才把其上的安排每日加上去。奴才也就是看没什么奇怪的，才会照做的。”
康熙薄唇微抿，深邃幽冷的眸子盯着他不放，许久才让人把他带下去。
“万岁爷，您以为这人的说辞可信吗？若说只是正常的菜色，您如何会中了算计。”
梁九功委实是怀疑这太监是在撒谎。
康熙却缓缓摇头，“他说得应是真话，若是要撒谎，也不会拿这般荒谬的理由来搪塞朕。”
在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唯一剩下的便只能是真相。
天子身上散发出笼罩全身的低气压，低沉的声音响起：“去请太医院院首晏无波前来。”
太医院以院正为尊，而院首一职则是专门为奖赏太医所设置的虚职。
晏无波历经三朝，而今已经年近八旬，早已在京城宅子中荣养，平日只是领着俸禄即可。
然而万岁爷紧急传召，他只能是连官服都未换，便匆忙地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