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念春
“万岁爷不妨进些这品乳鸽汤，肉质滑而不腻，汤头醇厚，闻之香气扑鼻。”
马佳氏小意温柔地将一碗黄澄澄的鸽子汤摆在康熙面前。
“阿杉如何也学会了鉴赏御膳？”康熙颇有些惊讶，以往他前来钟粹宫用膳也不在少数，马佳氏伺候布菜时可从来没有过这个环节。
倒是让他想起了皇后生产的后一日在永寿宫用的那一顿饱餐，那天的永寿宫花好月圆，制膳香甜，人更软糯可口，摸着滑腻，吮其汁水更是甜蜜…
“万岁爷，万岁爷，可是臣妾说的有何不对吗？”康熙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显然是没听进去。
马佳氏轻声呼唤着，余光却瞥见桌下异常隆起的一块明黄色衣料，她心中微惊，当真是不可置信，昭妃对康熙的影响力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程度！
她跟了康熙十年，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要不是深知这两人的品性，马佳氏真会以为是昭妃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房手段。
偏偏她了解康熙坚毅果决的个性，绝不会任药物所摆布，更相信流筝心思纯净，想不出更不可能看得上这种缠人的奸计。
马佳氏素白的脸微微涨红，既然如此，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有人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人是坐在钟粹宫的门前，心怕是野了去。
叫云杉说，现在就应该让康熙该往哪去就往哪去，偏偏这个人是被拒了，赶犊子一样赶过来的。
昭妃能把万岁爷的心情置之不理，不也是看准了时机要给云杉一个机会，她岂能不知好歹，这个万岁爷今天就算是心飞走了，她也不便拒绝。
马佳·云杉娟秀的眉毛一皱，继续温声哄着，其实和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万岁爷提起这本领，还不都是昭妃娘娘与嫔妾说的笑话，娘娘说万岁爷很是喜欢如此，能够多进上几碗，嫔妾便学了来，万岁爷觉得可好？”
康熙幽深的眼神活生生被这左一句的“笑话”右一句的“昭妃”给气跑了，他怒极反笑，剑眉竖起，咬牙切齿道：“她自己当笑话看便罢了，还说与你听，这是要把朕的脸面丢遍后宫？这女人，真是怎么罚都罚不够。”
任马佳·云杉怎么听都觉得这个“罚”字有深意，但这是永寿宫的私房事，她也不便深究。
看康熙怒发冲冠的模样，马佳氏有些想笑，也唯有永寿宫娘娘治得住这位了。
见了今日的光景，云杉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选择，良禽择木而栖，她也是时候找一个依靠了，万岁爷不会是那个人。
一旁侍立的冬儿被康熙这重话惊吓的差点跪倒，意外和云杉对了一眼，就看到了她家庶妃眼中熟悉的看好戏的八卦神采。
云杉笃定康熙就是傲娇的老毛病犯了，嘴上说着“宽恕”，“求饶”，“不是故意”，身子却做得比谁都稳。
“万岁爷容禀，娘娘与嫔妾说话时身边都是亲近的人，并无外人，实是娘娘唯恐嫔妾郁结才说出来，娘娘实在不是故意，求万岁爷宽恕。”
“哼，你还为她开脱，朕看她分明就是故意，这女人心里对朕总是不尊敬。”康熙冷哼一声，话说的很严重。
然而身边伴驾的云杉却将康熙眼底的羞恼和耳畔的绯红尽收眼中，她不禁心中摇头，世人皆言女子最爱口是心非，但她看万岁爷才是死鸭子嘴硬的鼻祖，稍稍服个软又怎么会被昭妃娘娘赶出来在钟粹宫消磨时间。
“不行…朕还是要去警告她管住嘴…可这是不是太浪费朕的时间了，朕不若还是多陪陪你与格格吧。”
康熙屁股都要坐不住了，却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面还回永寿宫去，他转头看向马佳氏，眼神中神色复杂，似是百爪挠心的折磨，似是维护尊严的抗拒。
云杉看着康熙人在心不在的状态，心中微微叹气，娘娘是好心为她寻摸个机会，大抵也没料到万岁爷会如此挂心，不然这事儿还是挺招人讨厌的，昭妃做不出这种恶心人的事。
云杉只是轻声回答了一句：“万岁爷只管从心而为，后宫正是放松的地方。”
云杉话音未落，外头梁九功领了个小太监进殿来叩见。
“这不是永寿宫的宫人吗？”云杉一眼认出了那腰带上悬挂的特制腰牌。
“奴才永寿宫小安子叩见万岁爷，叩见庶妃。”那瘦弱的太监行了个大礼，梁九功连忙拦下了他繁复的动作。
“好了，你真是个傻的，万岁爷哪有看你行礼的功夫，快点报上来吧。”
小太监急匆匆整了整自己的顶戴，正色地汇报道。
“是，禀报万岁爷，昭妃娘娘正在永寿宫后庭院里和兰香，竹月两位姐姐喝酒，看着…似乎有些醉了。”
“什么？她还真敢！来人，摆驾永寿宫，朕倒要看看她是如何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宫苑中饮酒过度。”康熙又是惊又是怒，心里意外的竟还有几分欢喜，也许她正是在借酒消愁，那康熙作为始作俑者，实在是不好不去照看两分。
他是要走了，但是也没忘了云杉，临走前还做出了补偿。
“这昭妃也是不懂事，今日你先安置吧，朕明日再来看你们母女俩。”
云杉看着康熙不住的雀跃，她心中也是解脱，稍稍躬身，柔声说：“谨遵万岁爷口谕，好了，万岁爷快去吧，永寿宫现下还不知如何呢，万岁爷可要好好照料娘娘。”
康熙却没听出其中放松的意味，就着云杉的话点头，眼神微黯，他定然好好“照料”昭妃，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