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蝴蝶效应
“昭妃要与朕说什么。”康熙的语气不算和善，但至少没有直接拒绝。
流筝改蹲为跪，蹭到了康熙脚边，抬起莹白的小脸望着康熙。“臣妾要说的事隐秘，求万岁爷让宫人们都出去可好。”
流筝柔下声音，只有康熙知道这女人柔软的手悄悄的扣上了他的脚踝，她手心冰凉，软和的触感却点燃了康熙干燥的皮肤，放大了感官。
康熙凝视了流筝一眼，面色依旧严肃，但是还是同意了，摆摆手让梁九功率先出去。
原本跪满了钟粹宫正殿的宫人鱼贯而出，最后关上门的竹月在即将合拢的门缝中隐约瞄见了万岁爷凑近了娘娘，帝妃之间暧昧的拉丝。
事实看上去是如此，但完全是个谬论。
唯有殿中二人知晓并无一丝暧昧，康熙再急色也不会在马佳氏的居所和流筝干点什么。
“昭妃到底要说什么？可别说你是因为今晚未能侍寝前来钟粹宫找朕回去。”
康熙凑近了流筝的眼，同时一只大手挡住了流筝的手指继续往上爬的路径。
她的手到底还是会影响康熙作出理智的判断。
“臣妾自然是为了马佳庶妃而来，求万岁爷不要惩罚马佳庶妃，即使马佳庶妃言辞无状，也都是臣妾的错。”
流筝的手从康熙的裤腿中滑出，带起一阵激烈的电流，康熙眼眸微眯，偏偏她极为恳切，叩首求情。
“哦，昭妃是如何知晓马佳氏是因言辞犯错？朕分明没有透露出去吧。”康熙往后一仰，露出饶有兴味的神情，等着听这个女人如何辩解。
“臣妾所说的错处正是此解，今早拜见皇后娘娘时，是臣妾到坤宁宫前便遇到了三位庶妃，也是臣妾惹怒了皇后娘娘才发生了万岁爷与娘娘的争吵。
更是臣妾未能及时让她们退下，才致使三位庶妃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尤其马佳庶妃身怀六甲，心思敏感，听闻皇后娘娘的遭遇，想必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对万岁爷有误解，自然是言辞不得体，冒犯了万岁爷。”
流筝从始至终未抬起头，康熙望着乌黑秀发上素净的两根步摇发愣。
说实话与皇后的诛心挑衅比起来，马佳氏说的那两句委婉到对康熙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他听着都替马佳氏累得慌。
康熙原本不打算计较，他直接走了就是，让这女人自行冷静冷静。
冷久了，他自然就知道什么叫雷霆雨露尽是天恩。
偏偏马佳氏本就胎气不稳，情绪太激动反而引起了早产，才酿成了如今的苦果。
没想到竟然炸出了一个昭妃，只是她到底是何目的，康熙还是没有头绪。
康熙不认为她是真的要担下这件事，但是她要表现自己贤良的一面也实在不必趟这潭浑水。
康熙决定继续试探试探，他摇摇头，表示不赞同：“在朕看来，爱妃并无过错，你又不是神人，自然无法预料事情的发展。
坤宁宫中会发生什么谁也拿不住，你又如何莫名地拦住她们三人？今日之事不过巧合，只可惜了孩子，所以马佳氏当罚，朕赐其皇嗣，因其无能才保不住。”
流筝心中悲哀，康熙明明知道失去孩子心里最苦的是生母，却还是如此咄咄逼人，他难道是真的不明白，马佳·云杉就是因为他才早产的吗？
康熙似是还要一意孤行，话说的很硬，流筝抿唇，幸亏她早有应对。
流筝扬声唤人，“竹月，把三格格带上来。”
竹月闻声，抱着刚满一周岁的皇三女入殿，身后还跟着伺候的乳母嬷嬷。
康熙不可置信的瞪向流筝，“外面风那样大，你把三格格招来做什么？”
流筝直起身子，静静地注视着康熙，“臣妾已吩咐竹月将三格格护好，也多穿了些衣裳，万岁爷不必担心格格身体。
然如若万岁爷发落马佳庶妃，那才要担心三格格是否会被冷待。”
皇三女是现今宫中唯一的格格，马佳氏将她养的珠圆玉润，白润可爱，一向得康熙的喜爱。
流筝从竹月手中接过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带着格格一同向康熙行礼。
“臣妾恳求万岁爷饶恕马佳氏此次的过错，失去孩子母亲才是最心痛的，马佳氏失子就已经是最严厉的惩罚了。
请万岁爷就算是看在白白胖胖的三格格份上，也原谅她母亲这一次罢了。”
三格格活泼可爱，毫不认生，她亲热地搂住了流筝的脖颈，在昭妃娘娘的怀中冲着康熙笑呢，就连康熙身后的梁九功都有些不忍了。
“请万岁爷饶恕庶妃。”看着昭妃带头请愿，殿外的宫人们也纷纷跪下为马佳氏求情。
可见她温柔可亲，宽和待下。
流筝是算定了，饶是铁石心肠，此时都不能再加以严苛了。
“好吧，马佳氏好生养着，再有下次，朕不会再轻罚。”康熙终是放过了，产房里的婢女替马佳氏出来道谢圣恩。
“奴婢代庶妃叩谢万岁爷圣恩，叩谢昭妃娘娘，庶妃今后自当谨言慎行。”
大晚上闹了这么一通，康熙已没什么心情再留在后宫，眉宇间也流露出疲惫。
“请万岁爷保重龙体，还是早些回乾清宫歇息，钟粹宫剩下的事便交由臣妾料理吧。”流筝适时地请旨。
“有劳爱妃了。”康熙率着御前的人走了。
流筝吩咐竹月将三格格安置回偏殿，钟粹宫的宫人大多都是妥当的，无需吩咐自会各司其职，她现在唯一还需做的就是···
“马佳庶妃如何了？”流筝询问从产房中出来的贴身侍女冬儿。
“庶妃···不大好，求娘娘救救庶妃吧。”
冬儿先是迟疑片刻，想到庶妃也是因为流筝刚刚几番的求情才得以保全，还是决定求助。
兰香微微皱眉，在她看来娘娘与马佳氏向来没有来往，今日保住了她已是大恩，何必再耗费精力。
可流筝听了冬儿的话，细致的擦过手之后，竟然真的打算进产房，兰香叹了口气，她早该知道，娘娘从来都是帮人帮到底的。
“多谢昭妃娘娘···在万岁爷面前···为嫔妾说话，嫔妾无以为报···”马佳氏面色苍白的倒在被褥之中，温柔圆润的脸上尽是泪痕。
“不必谢本宫了，你好好养好身子，别担心万岁爷那边，你养好了三格格还愁万岁爷不来吗？”流筝站在床榻，帮马佳氏掖好被子。
“多谢娘娘，嫔妾现在别无所求，也就是能照顾好三格格罢了。”马佳氏脆弱到透明，眼角划过一串泪水。
“好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哭了，我额娘说过，月子里掉眼泪可是伤眼的。”流筝取出手绢轻柔的擦拭马佳氏的脸颊。
提起家人，她的神色很是柔和想念。
“你且放宽心，底下的人不敢为难钟粹宫，有事你就让冬儿往钟粹宫跑一趟，本宫来解决。”
平素来往并不多，流筝只是作为后宫之主给了低位嫔妃一个保证而已，并不多说便告辞离去了。
返回永寿宫的路上，兰香终于问出了憋了许久的疑问。
“娘娘为何要帮马佳氏？娘娘可别告诉奴婢真的是您错了。”兰香不太高兴，她主子没错，还不是马佳氏自己犯到了万岁爷眼前，还要娘娘帮她求情。
流筝一笑，并不计较兰香的直接。“本宫还以为你要问为何本宫不避讳产房。”
“这个奴婢也想问。”
“呵呵，产房确实血腥，但本宫却认为那里就是女人的战场。男人不是每个都要打仗，但大部分的女人都要生产，没人能帮你，只有靠自己，男子总是说产房污秽，这种观点真是···照这么说，世人难道都是从污秽之地诞生的。”
兰香看着批驳言论时闪闪发光的娘娘，她的眉目在这一刻变得锐利，锋芒必露，说出自己观点的时候鲜活盎然，让兰香心折。
“那娘娘帮马佳氏是因为她是帮皇后，娘娘其实心底里觉得她们可怜吧。”一直沉默寡言的竹月出声询问，她了解流筝擅于共情，其实她未必觉得玉敏不可怜。
“是，皇后便罢了，本宫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再说皇后身份在那里，她生下嫡子还是立了大功的，再怎么闹万岁爷也不会如何。马佳氏却只是一个区区庶妃，万岁爷一点点的怒火可能直接毁掉她和三格格。”
流筝并未宣之于口的还有一层原因，前世马佳氏并未因此惹怒康熙，后来平平稳稳的受宠，生子，封嫔，虽然这个孩子最终还是因为体弱没有保住。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一世马佳·云杉是因为她的插手，才看清了康熙的真面目，才酿成了今夜的所有闹剧，险些失宠于康熙，流筝还是想要尽量的保住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