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避孕
“回宫。”眼看着康熙的仪仗走远了，流筝坐上辇车，到了无人敢注视的高处，她才释放出毫无温度的眼神，其中蕴藏的风暴让人心生压抑。
竹月微微有些担心，不知为何，娘娘最近似乎变了许多，在坤宁宫时也是十分奇怪，总是给人压抑疯狂的感觉。
流筝此时在回味坤宁宫中康熙与玉敏的言语交锋，她心中对康熙的冷情冷性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赫舍里氏玉敏十六岁嫁入紫禁城为后，无论是在外人眼里，还是流筝一直以来感觉到的，玉敏与康熙可以称得上是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从未红过脸，康熙从来都是给足了皇后颜面。
流筝一直以为他虽然无情，但是对发妻总还是有些爱重的。
今天流筝成心算计让康熙听到玉敏发怒的样子，她本以为康熙会训斥皇后几句已是最好，不想玉敏在康熙心里的地位竟然崩塌的如此剧烈，康熙对她完全的不假辞色，宛若对一个犯错的臣子。
看待玉敏境地悲惨，流筝本应该高兴，可她的心情却意外的沉重，她再一次感受到紫禁城的压抑。
原来康熙此人竟是全然无心吗？不然为何能如此冷然对待刚刚为他产子，现下性命堪忧的妻子。
是她想错了，所谓的“一夜夫妻百日恩”也是要对人的，以后自然要更加谨慎。
天子立金銮，无心自不乱。
但是流筝相信，只要是人，胸膛就是跳动的，只是康熙这颗真心格外难得罢了，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人能一亲芳泽。
永寿宫到了，竹月扶主子下轿，却摸到了流筝细腻光洁却失温冰冷的玉手。
竹月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惊讶，现在是初夏午间，娘娘的手怎么会如此冰冷，只是竹月谨慎，稳稳当当地伺候着流筝下轿，合上了永寿宫内殿的门，只剩主仆三人时她才开口关心主子的身体。
“为何这般冷？因为本宫心冷，赫舍里氏的今天何尝不可能是本宫的明天，万岁爷对结发元妻都如此冷酷，何况是我？”
今日恐怕不止流筝有如此想法，三位庶妃虽不敢将事态透露出去，但心中未免不生出芥蒂。
任哪个女人看到这样冷酷无情的夫君都会兔死狐悲，但是流筝毕竟只是存着复仇的心，在短暂的彷徨后，她脸上的脆弱瞬间被收好。
她要求的是康熙的真心，但是可以守好自己的。
“兰香，本宫吩咐你做的东西可制好了，万岁爷今晚还要来。”
兰香飞快拿出袖中的一个白釉瓷瓶。
“主子，奴婢做好了，照娘娘的方子选的都是温和补气的药材，绝不会伤了主子的身子，奴婢也精心用精油掩盖了药的味道，可是娘娘···皇嗣···”她一向忠心，此刻颇有些迟疑。
流筝接过瓶子，脸上露出浅浅地嘲讽，把新制的精油倒在了香炉之中，面对两个陪嫁侍女她不必隐瞒。
“为他生孩子，然后鬼门关走一遭，再被抛弃在坤宁宫？”流筝眉眼的冷意藏也藏不住，她红唇吐出几个轻蔑的字。
“他不配！”
竹月和兰香对视一眼，既然主子定了主意，那她们自然倾力相助。
“竹月你去再检查一遍举行洗三礼的交泰殿一切事宜安排是否妥当，告诉内务府总管用点心，他是赫舍里氏的人，想来也不会在二阿哥洗三的大日子闹事。兰香帮本宫挑一件明日出席的宫装，别太打眼，但也得体现身份。”
流筝阖上眼睛，今日也是累了，她午膳都未用，没胃口，还是先午歇。
直到快酉时过半（下午6点左右）了，流筝才顶着一张大梦初醒的脸坐到了梳妆台前，兰香一边拿着金簪在流筝发髻上比划着，一边亲近的埋怨：“娘娘，让万岁爷看到您如此衣冠不整的模样如何是好，您都不知道着急！”
竹月在一旁递妆粉，看着流筝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微微含笑，这才是她那惫懒懈怠的主子，这几日的积极向上简直不像是她。
流筝眼皮都不动一下，声音也还糯糯的没睡醒：“呵，那就是万岁爷有幸了，能看到本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的素面了。你要是实在不想让万岁爷看到本宫清新脱俗的美貌，便快一些吧。”
竹月都被流筝这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倒引得兰香怒目而瞪，感情全是她在“皇上不急太监急”，不过手上挽发描妆的动作更加快了几分。
不过康熙今晚是没法来了。
“万岁爷先去了钟粹宫探望马佳庶妃，却不想庶妃忽然早产。”流筝挥退了前来报信的小太监，坐在镜子前紧紧抿着唇，神色莫名沉了下来。
联想到今晨坤宁宫发生的事，流筝有了不好的猜想。
若是马佳氏当真因此早产失子，实则也少不了她的原因。
“去钟粹宫。”流筝沉吟片刻，站起身来，她发髻上仅仅斜插了两根精致灵动的蝶恋花步摇。
“娘娘，马佳氏虽只是庶妃，您也别轻易去找麻烦，想来万岁爷此刻应当还在延禧宫，您去闹不值当。”兰香举着旗服为主子穿上，一边低声劝谏。
流筝真想敲敲兰香这笨丫头的脑袋，看看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本宫又不是去找她麻烦，是去替她出头，万岁爷没走正正好，本宫就是要找万岁爷。”
流筝微蹙眉心，隐隐透出几分烦扰，康熙真是一天到晚的不省心，招完了这个又惹了那个，她是去帮他擦屁股的！
替马佳氏出头？这话兰香听不懂，难道还有人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让马佳庶妃早产，是用了催产药？
流筝休息了整整一个午间，身体不再那么酸痛，她面含薄怒，长眉微皱，威仪地踏上辇车，声音似乎比夜风还要寒凉，“起驾钟粹宫，都快些，本宫自有赏赐。”
······
钟粹宫
马佳氏的痛呼偶有传出产房，康熙坐在殿中，脸色黑的骇人。
短短几日，宫里竟出了这么多的怪事！
他不知这是为何，最近后宫这些嫔妃的脾性都是如此的古怪，做出的事也是离奇，皇后就不说了，那是锋锐太过，见人就刺上去。
可是就连向来温和柔顺的马佳氏都要振振有词地跪在他面前分辩，认为康熙应当体恤皇后身子不好，更加宽容对待。
产房里的境况还未知，马佳氏怀胎八月便早产更是叫康熙心烦。
偏此事发生的十分突然，太皇太后早早睡下，皇后缠绵病榻，后宫竟是无人能够主事，康熙心烦意乱，也只得在此坐镇。
“万岁爷赎罪，马佳庶妃产下一个死婴···”战战兢兢的生产婆子抱着一个悄无声息的襁褓跪倒在康熙脚边，不敢把孩子露出来。
康熙指尖一颤，手中盘弄的玉扳指“啪”砸在地上，上好的羊脂玉裂成了碎片，他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又刺痛，停顿良久才开口，声音透着颤抖的生冷：“庶妃如何？”
稳婆心惊胆寒，连连磕头，“庶妃此次生产伤了元气，也十分心伤自责。”
“呵，她心伤？她还会心伤？来人，传朕口谕，钟粹宫马佳氏护佑皇嗣不利···”
“昭妃娘娘驾到。”太监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康熙怒气冲冲的一道谕旨。
流筝才到钟粹宫门前便见到一片的宫女在抹泪便知大事不好，前世马佳氏这个孩子生下来便十分的孱弱，没养几天便夭折了，今次看上去情况更糟。
流筝赶得慌忙，都顾不得端庄的仪态，几步便迈进了正殿，后面的竹月和兰香险些追不上。
流筝一踏入正殿，便看见了满殿跪着的奴才，有几个眼熟的宫人脸上都挂着泪痕，看来事态确然不妙。
但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旨意未曾通晓六宫，就还有得一救。
“臣妾参见万岁爷。万岁爷不妨听臣妾一言。”流筝定了定杂乱的心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