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告别
从刘大叔处告辞后，刘昭带着阿四径直前往梁红玉的住处。此时，梁红玉与玉娘已从重逢的喜悦中恢复过来。玉娘怀着满心的好奇，向梁红玉询问道：“红玉，那位刘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你又是如何与他结识的？”
梁红玉回忆起往事，缓缓道来：“玉娘，自从你失踪后，我便四处追查你的下落。有一天晚上，我本打算用自己作诱饵，希望能引那些绑匪把我也绑了，从而找到你被藏之处。然而，刘昭公子的意外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后来他不仅帮助我调查此案，更是亲力亲为。实际上，他才是你的救命恩人，若非他，这个案子恐怕至今难以告破。”
玉娘听后，不禁责怪道：“你做事总是这么冲动，怎么能轻易以身犯险呢？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说罢，她又注意到梁红玉受伤的地方，想起刘昭曾提及治疗梁红玉的事情，便好奇地问道：“他还会医术？你的伤口是他治好的吗？”
梁红玉点了点头，回答道：“嗯，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药物，涂抹上去时虽然有些疼痛，但伤口愈合得却出乎意料地快，竟然没有红肿发脓的迹象。”
“那他岂不是看光了你的身子？”玉娘有些担忧地问道。
梁红玉的脸颊泛起一抹绯红，她低下头，羞涩地回答道：“嗯……”
玉娘听闻此言，不禁为闺蜜感到担忧，急切地问道：“那他有没有给你个说法？”
梁红玉摇了摇头，轻声道：“当时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及那么多，而且他还要急着去见张叔夜。”
玉娘听完后顿时不悦，不满地说道：“你什么话，难道就这么算了？不行，你不敢说我帮你说。对了，他娶妻没有？”
梁红玉沉思了一会儿，不确定地回答道：“应该没有，不过，那晚我看到他与一女子似乎颇有关系，还赢了一盏花灯送给他。”
玉娘听完后顿时失望不已，但随即又坚定地说道：“即使这样也要给你一个说法。”
梁红玉低着头，默不作声，心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刘昭轻声询问：“红玉，你在吗？我可以进来吗？”
梁红玉闻声心生欢喜，连忙回应道：“我在，你进来吧。”
刘昭推开房门，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走进屋内。玉娘见状，知道刘昭有要事要说，便瞪了刘昭一眼，哼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随手将门关上。
刘昭一脸茫然，急忙询问梁红玉道：“玉娘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
梁红玉无奈地笑了笑，轻声说道：“刘公子，你别放在心上，她可能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
刘昭也未多想，继续开口道：“红玉，我这次来是为了告别的，后天我就要回江宁了。”
梁红玉听后心情顿时黯淡下来，但她还是强忍着，低头轻声回应道：“嗯。”
刘昭看着梁红玉的表情，心中也不禁感到一些不舍。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红玉，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七月初就要进学了，所以必须回去。”
梁红玉听完刘昭的话后，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回应道：“嗯，公子还是以学业为重吧。不用担心我们，我休养一段时间就和玉娘回江华去了。”
刘昭见她如此模样，心中稍感安心。他有点害怕红玉会提及治伤之事，当然，他也尚未娶妻，确实没办法要他娶梁红玉，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自己初来乍到，还没完全站稳脚跟，而且自己还年轻，并不急于成家。
“红玉，这是五百两银子，我注意到你身上似乎并无多少银两，这笔钱你可以先留着应急。你也不必急着回去，先好好休养，等休养好了再回去也不迟。另外，有一件事情极为重要，你必须铭记在心。”
梁红玉看刘昭如此严肃，知道事情必定很重要，用力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接着，刘昭便认真说道：“我看江南的局势即将大乱，你们家作为武将世家，难免会被卷入其中。你要时刻保持警惕，一旦家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定不能冲动行事。你要立即来找我，明白吗？一定要活着，活着才能做更多事。”
梁红玉听完刘昭的嘱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忙答应道：“好，我记住了，一旦发生什么事，立即来找你。”
刘昭听完梁红玉的话后，终于松了口气，温柔地说道：“那红玉，保重了。”
梁红玉也深情地回应道：“刘公子，保重。”
说完，刘昭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刘昭离开后不久，玉娘便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他走了？有没有给你个说法？”
梁红玉此时心情略显纷乱，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玉娘见状，不禁有些不满，皱眉道：“你呀你，我去帮你说说。”
梁红玉却及时制止道：“玉娘，算了。他有他的人生要走，我也有我的道路要选择。如果有缘，我们总会再相见的。”
玉娘听了梁红玉的话，心中虽然仍有些担忧，但也明白她的心意已决。于是，她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此时，梁红玉仍沉浸在刘昭话语中蕴含的深意之中，内心不禁泛起涟漪。她思索着江南是否真会陷入动荡，为何刘昭会特意提醒她保持警惕，家中若遇事应立刻逃离前往他处。以刘昭的智慧与洞察力，他断不会轻易发表如此言论，必定是有所察觉。然而，梁红玉尚不知晓，正是刘昭的这番话，悄然改写了她的命运轨迹。
刘昭带着阿四，离开了梁红玉的居所，彺张叔夜那座幽静小院而去。后日便要离开，自然要前来辞行，并向张叔夜表达由衷的谢意。
抵达庭院，门房一眼认出刘昭，便恭敬地去通报。片刻后，刘昭被请入内厅，来到书房时，张叔夜正襟危坐，见他到来，微笑着说道：“来了啊，坐吧。阿福，上茶。”
张叔夜随即又说道：“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我明日便启程前往海州赴任。”
刘昭恭敬地行了一礼，感激地说道：“晚辈再次感谢张公的鼎力相助，此次若非张公出手相助，此案恐难以告破，那些女子也将不能获救。此次前来，除了向张公表达我最真挚的谢意外，还有就是向张公辞行的，后日我也将回江宁去。”
张叔夜听完刘昭的话，微微颔首，道：“谢就不必了，我身为朝廷官员，为民请命本是我应尽的职责。倒是你，能够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女子挺身而出，这种舍己为人的品德确实令人钦佩。我听说，你即将前往茅山书院进学？”
“正是如此。”刘昭回答道，“晚辈的父亲曾是茅山书院的学子，晚辈之所以来到江宁，正是为了追随父亲的足迹，实现他的遗愿。”
张叔夜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以来，刘昭的表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心中不禁生出了想要考教一下刘昭的念头，开口道：“朝廷即将发起北伐，此事你可知晓？”
刘昭闻言，连忙回答道：“略有耳闻，朝廷此次增税，不就是为了筹集北伐的军费吗？”
张叔夜接着问道：“你如何看待这次北伐的前景？”
刘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必然会失败。”
张叔夜听后，不禁感到有些意外，问道：“这是为何？”
刘昭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首先，朝廷缺乏北伐的决心，没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这将导致前线将领在大战中畏首畏尾，不敢放开手脚去战斗。其次，我大宋军队的战力不足，大部分以步兵为主，步兵虽然擅长防守，但机动性较差。而相比之下，大辽虽然实力大不如前，但仍然拥有一定的军事力量。其中，辽国大臣奚回离保率领的契丹、渤海、汉兵等部队非常骁勇善战，战斗力极强；另一位大臣耶律大石所率领的禁卫军战斗力更强，且主要由骑兵组成。因此，在两军的对比中，尽管我大宋在人数上占有优势，但仍然注定会失败。”
张叔夜听完刘昭的分析，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你的见解很有道理，我朝自开国以来便崇尚以文治国，武将的地位受到了极大的压制，这导致了军队战力的严重下滑。你的分析如果仅限于大宋与辽国的对决，我完全同意。但我要告诉你，这次我们的北伐并非只有大宋对辽国，而是与金国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在这种情况下，辽国将难以应对来自两个方向的压力，我们的北伐行动就有很大的机会取得成功。”
听完张叔夜的话，刘昭心中不禁苦笑。连张叔夜这样的人都对大宋的北伐抱有成功的期望，更何况朝廷上下，肯定已经沉浸在一片迷之自信之中。刘昭深知，北伐失败的原因远不止于这些，但那些东西却不能对张叔夜明言。如果让张叔夜听到那些直言不讳、甚至有些胆大妄为的言论，恐怕自己会被视为狂悖之徒，赶出这座府邸。
刘昭并未直接反驳张叔夜的观点，而是委婉地提醒道：“张公，在我看来，辽国虽为强敌，但并非最为可怕之敌。真正令我心生忌惮的，乃是金人。辽国如今虽如老迈之虎，但金人却犹如一匹凶猛的年轻狼。若大辽一旦灭亡，我们北宋将直面金人的威胁，届时大宋的边境将更为岌岌可危。”
张叔夜听完刘昭的话后，却并不以为然，反问道：“金人不过是一群黑山白水中的野蛮人罢了，何足挂齿？”
刘昭听完张叔夜的话，内心不禁苦笑。他意识到，张叔夜仍受限于当时的时代观念，难以跳出固有的思维框架。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站在上帝视角审视这一切，未免过于理所当然了。
于是刘昭耐心解释道：“张公，正因为他们生活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中，使得他们的体魄异常强健，而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经历，更使他们弓马娴熟。他们一旦交战，宁愿战死沙场，也绝不轻易后退。张公您不妨回想一下，金人与大辽多次交锋中，尽管辽军在人数上占有优势，可否在金人手中占到过任何便宜。”
张叔夜听完刘昭的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道：“你的见解确实有其道理，然而，收复燕云十六州一直是我大宋历代君王的心愿，此次联金攻辽，无疑是实现这一心愿的绝佳机会。至于金人，只能以后再做考虑。”
刘昭听完张叔夜的话后，便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张叔夜思索了片刻，随后从袖中掏出一张名帖，递给刘昭道：“刘昭，你的为人处世很合我的心意。这是我的名帖，如果你将来有机会来到海州，只需出示此名帖，便可以来找我。”
刘昭见状，赶紧双手接过名帖，感激地说道：“晚辈谢过张公。若将来到海州，定当亲自前来拜访。”
张叔夜微微颔首，点了点头，说道：“嗯，你下去吧。”
刘昭恭敬地回应道：“张公保重。”然后才缓缓退下。
离开张叔夜的住所，刘昭径直返回顾家布庄。连日来的奔波劳累已让他身心俱疲，此刻他只想好好休息，舒缓疲惫。
扬州城府衙的静谧后院，王昀端坐于中央，一名小厮恭敬地俯身向他汇报：“衙内，我们已掌握确切情报，那人将在后天乘坐顾家商队的船只返回江宁。”
王昀眉头微挑，追问：“消息来源是否确凿无误？”
小厮自信地回答：“衙内放心，我们收买了顾家布庄的一名仆役，他亲口向我透露了这一消息。”
“很好，十二，即刻着手准备，传令田老大，务必将他生擒。” 王昀下令道。
十二迅速躬身应诺：“遵命，衙内，我这就去部署。”
然而，王昀又叫住了他，补充道：“慢着，你转告田老大，此事务求神不知鬼不觉，必须确保他悄无声息地消失。”
“明白，衙内。” 十二回应道。
王昀目送着十二的离去，拳头紧握。自从宴会上见了顾思宁一面之后，他就被深深的迷住了，他甚至求父亲王询同意他娶顾思宁为正妻，王询当然反对，只答应帮找顾家大房顾雄涛去提亲，娶之为妾，堂堂一县之子，居然娶一介商贾为正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那晚他目睹了刘昭与顾思宁猜灯谜时的默契场景，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寻常关系。从那一刻起，他心中便埋下了对刘昭的深深怨恨。 他觉得，顾家之所以拒绝他的求亲，必定是刘昭的原因。
此时，王昀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低声自语道：“顾思宁，你不是喜欢这个男人吗？我就让这个男人在世界上消失。”
他的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心中暗自盘算着，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刘昭，这个曾经让他恨之入骨的名字，很快就会在这个世界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