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闯塔
少女的脸因为追赶她而变得红扑扑的，胸口微微起伏，一双眼睛明亮如宝石，扑闪着眼睫望向她，“是姐姐买走了最后一颗千叶菩提么？”
昭璃微微颔首。
刚才隔壁的侍者已经告诉她实情，自己没有否认的余地。
“姐姐，这颗珠子能不能让给染月呀”少女两颊泛起笑来，如同霞光荡漾，又美又甜。
戚染月的嗓音本就绵软，此刻拖着尾音慢慢低了下去，让人只想满足她的所有要求，“月儿很需要这颗珠子。”
可昭璃是一般人吗？
不是。
“抱歉，这位道友。”
直截了当地拒绝后，昭璃向少女解释，“千叶菩提我也很需要。”
戚染月愣了会儿，咬着下唇，好半晌，又重新鼓起勇气，“姐姐就让给月儿吧，我会很感激你的。”
“好不好呀”少女咿呀拖长了腔，小心翼翼地望向她。
戚染月叫住她的时候，昭璃已经快走到奇珍阁门口了，此时店里客人和侍者的目光都隐晦地往这儿扫来。
昭璃感觉这姑娘听不懂她说的话，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道友，千叶菩提是我先买到的，而且我也很需要。”
如果是旁的东西也就算了，她就当做了一回好人好事，可是万妖密林毒障密布，这千叶菩提让不得。
少女似乎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无所适从地揉搓裙摆，下唇咬得嫣红一片，“姐姐，这颗珠子是要送给萧哥哥的，他要去很危险的地方猎妖”
戚染月双瞳蒙上一层水雾，眼睫濡湿，仍执拗地望向昭璃，好像一只可怜兮兮地小鹿，惹人心疼。
见状，围观群众心中也跟着着急，这小美人这么漂亮，要是换他们，早就把东西让出去了。
那个蒙面的姑娘有些不近人情啊。
抬手揉揉额角，昭璃微不可查地蹙起眉，“道友，东西是我买的，不是你说一句想要，我就得给你。”
“你的哥哥是谁，要去干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戚染月愣在原地，小脸发白，“不是这样的，姐姐，萧哥哥他要去为我猎妖，那里毒障很浓，我必须得把千叶菩提给他的。”
感觉和这姑娘根本说不通，昭璃不想再纠缠，“道友，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
说完，直接绕过她往门口走去。
戚染月眼睫一颤，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提着裙摆快走两步拦在昭璃面前，“可可是，也有轻重缓急的呀。”
两人此刻很近，少女的裙摆被手指无意识地揉搓出小褶子，鼻尖微红，眼角坠泪，却还是咬着下唇坚持着，反观对面，容色清冷，语言生硬，未免太过冷淡。
怎么看都像恶女在欺负小白花。
有些围观客人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英雄救美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店门口的流苏。
逆着光线，一身描金玄袍的少年走进来，目光扫过围观众人，最后落在戚染月身上。
少女眼睫还垂着泪，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如投林的乳燕般迎上前去，拉住他的衣角，扬起一抹笑，“萧哥哥”
萧奕辞朝戚染月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指节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拉出少女拽住的衣角，“染月，走吧。”
闻言，戚染月眼带委屈，泪花莹睫，“月儿还没有买好那位姐姐把最后一个买走了。”
昭璃看向来人的方向，那“萧哥哥”竟然是萧奕辞？
他不是应该在七曜山庄么？
萧奕辞顺着戚染月的目光看过来，视线落在昭璃遮面的白纱上，眼神如看花看草般掠过。
下一秒，他的视线又投过来，浅褐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惊喜，“和羲姑娘！”
戚染月顺着萧奕辞的视线看过来，眼眸睁大了些，嗓音低低的，“原来你们认识的呀。”
萧奕辞两步并一步，走到昭璃身前，“姑娘怎么在这里，那她”
\"她\"字还没有说出口，昭璃赶紧给萧奕辞使了个眼色，少年接收到这个信号，也把话咽了回去，一双温和的眸子直看着她。
昭璃把脸上的白纱扶正，往后微微退一步，“萧公子，和羲是一个人来此的。”
他眼中隐隐透出的失望，看得昭璃心中有些愧疚，可是有些事情实在不能告诉他。
两人的眉眼神色落在戚染月的眼里，她心中一顿。
他们，很熟悉吗？
拭掉眼角的泪，戚染月走到两人之间，对昭璃诚恳道，“之前的事情，是月儿不懂事，让姐姐不高兴了，姐姐说什么月儿都受着”
说着说着，语气哽了哽，泪珠忍不住又落了下来，“姐姐千万千万不要迁怒萧哥哥。”
少女生得美丽，香腮如雪，一滴泪落下来，犹如一枝梨花春带雨，好不可怜。
昭璃感觉有些头疼，她并没有不高兴，更不会迁怒萧奕辞。
她只是觉得这个少女有点莫名其妙。
昭璃刚想说什么，戚染月一双眼睛盈着泪花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在她开口之前出声，“若姐姐肯把千叶菩提让给月儿，我愿意答应姐姐任何事情。”
听到这句话，萧奕辞皱眉，“千叶菩提？姑娘要去闯试练塔？”
“是的。”昭璃点点头。
“荒唐！”
少年语调带冰，骤然冷下的音调把戚染月满腹的委屈打断。
昭璃也是一惊，抬眸对上那双隐含苛责的眼，讷讷道，“我一个人去。”
萧奕辞神色似乎并没有缓和，“试练塔九死一生，几乎是个有去无回之地，姑娘何苦拿自己作赌。”
少年的关怀隐藏在厉色之下，昭璃心中有些暖意漾开。
她知道试练塔凶险无比，可是没有办法，她必须尽快找到安身之所，一个能够让她好好修炼的地方。
而且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把握，储物镯里有满满一沓遁逃符箓，疾行符、轻身符、百里遁地符都准备齐全了，万一事不可为，她还有自保能力。
昭璃把自己的储物镯递给萧奕辞看，示意自己的准备之充分。
萧奕辞叹一口气，知道自己劝不了她。
小仙童身边的人，连性格都和她相似，一旦决定的事情，别人很难劝说。
他从黑戒里又取出几沓辅助类的符箓，如敛息符、清心符等放到昭璃的储物镯里。
戚染月看着玄衣少年认真检查符箓的模样，心口有一阵不可名状的慌乱漫上来。
萧哥哥，很在意这位姐姐吗？
在这股不确定的负面感情支配下，少女伸手拉了拉萧奕辞的衣角，像一只手足无措的小雀儿。
萧奕辞垂下眼看了看少女白皙柔胰，她的手无意识的用力，指节捏的发白。
最后确认了一遍储物镯里的物品，保证没什么遗漏后，萧奕辞把镯子还给昭璃，“姑娘意已决，在下也无可劝说，只望姑娘珍重。”
戚染月也抬眸，小声道，“祝姐姐马到成功。”
接过储物镯，昭璃没有带上手腕，只是拿在手里，“萧公子去猎妖的地方也有毒障？”
如果是给萧奕辞的话，她愿意让出去。
毕竟这是她的救命恩人。
这么想着，昭璃拿出千叶菩提，往萧奕辞眼前递了递。
看见昭璃手上的赤色小珠，戚染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攥紧了萧奕辞的衣角。
明明最后这位姐姐答应把千叶菩提让给萧哥哥了，她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总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她给萧哥哥才对的呀
瞧着昭璃手中的小珠子，萧奕辞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推了回去，“姑娘自留吧，在下这点自保能力也是有的。”
话毕，朝昭璃拱手告辞，便带戚染月离开了。
怀着莫名的心思，在踏过门槛前，戚染月偏头看了一眼蒙面的少女。
那位姐姐腰肢不如她纤细，皮肤不如她白皙，她的头发上
她仔细看过去，她的发间松松别着一支荷叶玉兔簪，兔子眼睛里嵌着两颗小小的红宝石。
戚染月心中被什么扎了一下。
萧哥哥也有一只小玉兔，爱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时不时就拿出来看，连她也碰不得。
这只兔子
萧奕辞转过身，戚染月也被牵着往前迈了一步，她收回视线，怔怔看着少年左手的黑戒。
她知道，黑戒下是一道红线，那是与她定的契。
看了一会儿手中的小珠子，昭璃放进储物镯里，也走出奇珍阁。
夕阳西下，余霞成绮，远处天空中飞过一行大雁。
在大雁掠过的下方，试练塔依山而立，青山掩映，高耸入云，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的年少梦想。
一路朝着长清山的方向而去，昭璃很快到了试练塔前。
到达塔前时，有一位身着青色道服的少年从树上跳下来，嘴里叼着根草，拦在昭璃面前，“在下长清宗弟子言归，前方便是本门试练塔，姑娘如果是路过，就不要再靠近了。”
昭璃：“我正是来闯试练塔的。”
言归睨了昭璃一眼，隐晦地叹口气，“行吧，那你先把这个签了。”
说着拿出一块玉简，昭璃接过神识一扫，这里面满纸洋洋洒洒，总结下来就是“一旦入塔，生死自负。”
是个生死状。
昭璃看完之后，感觉夕阳照在身上凉飕飕的。
言归：“如果后悔了还来得及，要是不后悔，就滴血在上面。”
自是不后悔的。昭璃咬破手指，红色的血液滴在玉简上。
在鲜血浸染上的一刻，面前试练塔的结界打开，玉简化环，紧紧箍在她手上。
一道幽光闪过，将她包裹住，眼前一花就进了结界。
当视野再次清晰的时候，昭璃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树林，光线幽暗，薄薄弥漫着一层暗绿色的雾气。
刚被传送进来，她就一头撞进绿雾里，毒障刺激得眼睛酸疼。
看来，这就是万妖密林了。
手一翻，昭璃迅速取出千叶菩提，贴身放在怀里，一阵浅金色的光华从赤色小珠上蔓延开来，逐渐包裹住她周身。
过一会儿，光华散去，昭璃周身已经形成一个保护罩，将她与毒障隔开，皮肤上只余下隐约的刺痛感。
玉简化环，牢牢套在手上，上面有两日的倒计时，此时正显示着“贰拾肆”。
根据玉简里的信息，她需要在剩下二十四个时辰里，收集到一百颗红色内丹。至于密林中有多少妖兽，哪些妖兽体内有红色内丹，一概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