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商女也知亡国恨
景帝和谢庭安用这身体抱恙的托词直接过了个把月,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中秋佳节。
“时下金桂遍自开,清风白露送君来。木兰场上遥相顾,一见倾心终生误。”景帝一身黄袍。他身材略显丰满,但并不臃肿。
显然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但却依旧能看出他年轻时的俊秀容颜。此刻他出现在宸贵妃的书案后并不自觉地朗读出宸贵妃为他写的诗作。
“好诗!好诗!”景帝眉眼舒展的搂着宸贵妃,语气毫不掩饰他对宸贵妃的夸赞。
“夫君来了怎的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可吓坏清妍了……”宸贵妃开心地宛若孩童般挽着景帝坐在她平日里惯躺着的贵妃榻上,她亲昵地歪靠在景帝怀里对着景帝娇声嘟囔着。
“哈哈哈……不偷偷地来怎能看见妍儿为朕写的好诗!妍儿这诗可是写的和朕在木兰围场上的初次相见?那时正值满城秋桂、花香四溢的好时节。前三句都很好理解,唯独这一见倾心终生误的最后一句……”景帝似是沉浸在与宸妃初见的回忆里。在他说到最后一句诗句时他故意拖长了尾音,随后意味深长的望向宸贵妃。
宸贵妃自是听明白了景帝的话外音。她佯作不懂的模样、偏头不语。
“嗯?!妍儿怎的不说话。由此诗看来妍儿对朕可是一见钟情了?!”
“清妍在此谢过夫君的夸奖了!”宸贵妃娇憨地行礼道谢后便不再同景帝多言,只是她的双颊迅速地飞上了红霞。
“妍儿还没回答朕刚才的问题呢?嗯?!”景帝尤不放过宸贵妃挑起她的脸继续追问道。
“夫君真讨厌!您这是明知故问!”宸贵妃轻轻地拍打着景帝的肩头、随即埋头羞赧道。
“哈哈哈……”景帝愉悦地大笑了起来。似乎很是享受这种小儿女打情骂俏的调调,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不少。他想或许这就是他愿意宠溺着、配合着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的原因。
“还有三日便是中秋佳节了!今年的中秋宴比往年的可有意思多了!”景帝说着说着便将宸贵妃揽入怀中。
“这是为何?”宸贵妃顺着景帝的话回问道。
“因为今年的中秋宴有妍儿陪着朕一起啊……”景帝也肉麻了一把,老树开花的样子可没把人的牙口给酸到!
“可妍儿并不想去……”宸贵妃挣开景帝的怀抱、瓮声瓮气道。
“可是怕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家伙说你!”景帝如是猜测道。
宸贵妃只是一味地低着头、搅着她的手帕一直转圈圈,也不作声。
“别怕!这次的中秋宴有朕在,谅他们也不敢!”景帝来回地摸了摸宸贵妃的头。语气里十分宠溺的程度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也因此他没有注意到宸贵妃眼里的精光闪过……
八月十五中秋宫宴。随着铜管乐起,文武百官陆陆续续地进入了宫宴正殿。一眼望去满殿清一色的身穿朝服、腰佩玉带,头戴花翎的士大夫和武士,以及在他们身边有品级的贵妇人头带花冠、身着相应品级的庄重豪华礼服,而那些无品级的、戴不了花冠的贵妇人和未婚小姐们则是想尽办法地不落他人下风!
她们可劲地打扮着、一个个身着绫罗绸缎华服,发髻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钗环和步摇。放眼望去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光彩照人,又眼花缭乱的让人仿佛置身万千花丛中移不开眼睛……
在这个隆重的日子里。精心打扮半日的贵妃小姐们是宫宴里一向可观望的一道靓丽的独特风景线,而在这万千的姹紫嫣红中,林暮雪自认为已经够隆重的打扮却显得有那么些朴素了。
“姑娘今晚是不是穿戴的有些不合时宜了。”林暮雪附耳过去听茯苓刻意压低到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音量。
“无妨!我一妾室穿的低调些也是应该的。”林暮雪也附耳过去随后对着茯苓安慰一笑道。
谢庭安自然看出了主仆二人的眉眼官司,于是他漫不经心地对着林暮雪说道。“咳咳……出门前为夫可是特意提醒过夫人今日的打扮是否有些过于朴素了!”
听了这话的林暮雪,上下看了看自己今日一身穿的绣着仙鹤的紫色纱衣,其中唯一的亮点是埋入纱衣的掐丝金线,在这宽阔的宫殿的烛光照耀下一闪一闪的显得林暮雪格外的妩媚动人。“我这也不朴素啊!”明明是她们穿的太过华丽了。“再说了我是大人的妾室穿的朴素些也是应当应份的!”
“夫人这话可是嫌做为夫的妾室委屈了?”谢庭安挑眉问道。
“我可没说这话!”别说做他的妾室,做他的正室她都是不愿的,哪里来的委屈不委屈一说。闹到如今这个局面压根不是她能选择的!
“那夫人是想……”
“皇上驾到!宸贵妃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宸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都落座吧!”
“是!”
至此宴会正式开始。一道道各色精致美食接连上桌,有翡翠扮鹅丝、蜜汁裹金枣、樱桃肉、雪花和田玉,还有佛跳墙、鹿筋、百鸟朝凤等等菜品不计其数。既然有美食,自然也少不了歌舞了。席间,舞女们衣袂飘飘,歌声悠扬,为宴会增添了几分悠扬和乐趣。
酒过三巡,群臣们轮番敬酒景帝,纷纷说起了祝愿词,底下的各个嫔妃和贵夫人、小姐们之间都互道喜悦。
整个过程下来格外的顺利,居然一直没出现让宸贵妃担心的底下大臣们会来找她麻烦的插曲,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这其乐融融的宫宴氛围似乎麻痹了不少人的感知和神经。
酒精使得大臣们逐渐放开了怀,文官们在一起讨论诗词歌赋、天文地理、武官们则一个两个找起了人开始拼酒划拳。景帝对此是乐见其成的。他甚至亲自下场同武官们比划比划。
说起景帝来他本就不是一个标准的帝王,先前的他也只是一个吃喝玩乐无一不精的纨绔郡王。宸贵妃眼见拦不住景帝也只好随他去了,只是她尤不放心地紧跟景帝其后,景帝也不说话似是默认了宸贵妃的跟屁虫行为。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尤其是景帝的后妃眼中。她们私底下狠狠地搅烂了方帕、咬碎了银牙。心里止不住地暗骂宸贵妃是妖妇,不知廉耻的同那么多外男大臣们站一起,一副不知避嫌为何物的纯洁模样恶心坏了她们。
可就算是这样偏偏皇帝把宸贵妃当做他的心尖宠,由不得旁人一丁点不敬!因此她们也只能是在人后骂个痛快,场面上还得端着一副笑脸迎接宸贵妃。
从宫宴开始林暮雪的嘴就没停过。现在她手里吃着宫廷糕点,看着场上你来我往的眉眼厮杀,顿觉自己手里的糕点吃起来更香了。
在宫外她就听闻过宸贵妃的光荣事迹,说起来提升女子地位的提案还是宸贵妃对皇帝吹的枕头风。不管她人究竟如何,凡事论迹不论心。
既然是她主张的提案,那么光凭这一点宸贵妃就值得林暮雪打心底替那些景国万千女子感谢她!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亲自去拜谒宸贵妃!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期间不是宫女太监们一轮又一轮的换茶、上糕点,就是歌姬舞姬们一场又一场的上场表演歌舞。
当宴会的氛围达到最顶点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大叫声伴随着溅起的血珠,尸首随之倒地。人群慌乱了起来。
“护驾!御林军快来护驾!”景帝的随侍大太监冯喜对着宫殿外的御林军高声喊道。
霎时刀光剑影、杀气腾腾。不知是御林军死的多些,还是那些身携暗器的宫女、太监们死的多些。
“夫君小心!”宸贵妃眼见一把匕首就要刺向景帝,她慌乱之中急忙推开景帝。噗嗤一声,匕首顷刻刺入她的左胸膛里。
“娘娘!”宸贵妃的贴身侍女慌忙大喊并接住了她。
“妍儿!快!快!快宣太医!”景帝望着宸贵妃满身是血的样子。他头一次心底产生了害怕的情绪。他脚步不利索的走向宸贵妃并懒腰抱起,他想带着宸贵妃去殿后找太医。可他刚刚腿脚也受了点伤,行走不便的他却依然执拗地不愿意放开宸贵妃。
“保护皇上!”冯喜害怕又有刺客攻击景帝这里,于是再次高喊道。活下来的有部分御林军迅速听令、团团围住了景帝。
“快给朕让开!先救宸贵妃要紧!耽误了宸贵妃的救治,你们通通给宸贵妃陪葬!”景帝失了往日一贯冷眼看世间一切的戏谑模样,发了狠似地朝他面前的奴才们怒声吼道。
“是!快!快!快!快宣范太医!”冯喜推了推他面前的小太监对着他高声嘱托道。
这时场上的许多人都无暇顾及景帝那边的刺杀情况,因为他们现在自身都难保。有武力值的尚且死里逃生,没有武力值的只能平白等死!
方才还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宫宴模样转瞬变成了人间惨剧。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痛苦惨叫声和跪地求饶声,人头落地、尸首分家的画面频频上演,这是一场有预谋和组织的屠杀。
此时此刻的林暮雪也难逃被捅的宿命。是的!没错!她被捅了。可原本那人是冲着谢庭安来的,她正吃东西吃的火热,看八卦看的起劲。忽然一下子她旁边上茶的小太监亮出了匕首。很明显那个方向是冲着谢庭安来的。
奇怪的是方才还给她细心夹菜的宫女一个转身直接推她过去替谢庭安挡刀。让她没想到的是谢庭安居然会武功,想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什么时候会武功了!可她分明记得在倾婳的记忆里谢庭安是不会武功的啊!
就在林暮雪分神之际,谢庭安替林暮雪这边抵挡了不少的火力。她呆愣的看着谢庭安的背影,忽然一个匕首反光刺到了林暮雪的眼睛。
“小心!” “呜……好痛!”林暮雪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有那么一刹那,她的身体不听她使唤似的飞奔过去给谢庭安挡了刀。
这下好了,都不用那个奇怪的宫女再次推她过去,她的身体居然主动地给谢庭安挡了刀!夭寿啊!啊啊啊啊!她发誓这不是她的本意!真的不是!
“倾婳!倾婳!你醒醒不要睡!我马上带你去找鬼医。他一定可以救你的!”谢庭安看着林暮雪胸前的血渍像花一样盛开扩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广。
他顿时乱了心神、连他背后接踵而来的刺杀都无暇顾及,幸得莫擎救主来的及时。
“你说的容易!可我真的好痛啊!谢庭安遇见你我真是倒霉啊……”林暮雪痛的直翻起白眼。此时此刻的她真的很想骂人!
她想起来方才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替谢庭安挡刀的不是她,是真正的倾婳。
当看到谢庭安发生危险时,是倾婳的灵魂瞬间占据了她的身子、调动着她去为谢庭安挡了刀!
林暮雪心下很是无奈!不禁感慨倾婳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恋爱脑啊,人家都这样对她了,她竟然还愿意救谢庭安这个渣男的性命。
“是!你说的对!以后再不会了!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谢庭安轻声细语地哄着林暮雪。“答应我千万不要睡!”
说完谢庭安头也不回地带着林暮雪退离宫宴刺杀现场,运起轻功快速地跃过众多屋檐瓦舍飞到离皇宫十里开外的息山地下秘密宫殿—暗庭宫,去找那江湖上失踪已久的可化腐朽为神奇的鬼医柴阎令救治林暮雪。
心急如焚的谢庭安这次的脚程很快。他抱着林暮雪穿过暗庭宫的重重防守来到了鬼医柴阎令的屋前。
“她快不行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救她!”谢庭安失了往日沉稳、语气带着一丝丝的颤抖。
“是主子!”鬼医柴阎令惊讶于他主子的异样,心底已然猜测到这女子对主子尤为重要,不然一向冷静自持的主子怎会这个模样。
他赶紧接过早已昏迷的林暮雪,进入到他平日惯常用作医治人的药屋中。独留谢庭安来来回回的踱步、焦急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