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商女也知亡国恨
在谢庭安着重修改了林暮雪拟写的提升女子地位的草案后，他便开始大张旗鼓地进行了征用。随即在他接连设置的重重压力之下。景国上下恶意被拐卖的妇女逐渐少了许多，倒闭的妓院却多了许多。
有些敏锐的商户早已嗅到危险的气息，早早地把原来的妓院整改为卖艺不卖身的高雅消遣场所，如此一来倒也能勉强度日。
烟雨楼就是其中转变经营方式的商户里的个中翘楚。因此烟雨楼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更遑论他们在景国上上下下都开遍了梨香园，烟雨楼在这一波大的变动里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由于梨香园不是妓院的缘故，让梨香园继续正常的经营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但好景不长。不过一旬的功夫上头又下来了命令，一切凡是影响女子自尊的场所通通都要贴上封条停业。
于是遍布景国的梨香园也被逼的通通关闭。烟雨楼一时之间倒没了对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景国布局多年的心血通通付之东流……
烟雨楼地底密室中。
“主子。又一家梨香园被查封了！”烟雨楼鸨母云裳垂头丧气的跪地禀报着梨香园的境况。
“哼！好一招釜底抽薪！谢庭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坏我多年来设在景国暗处所有的暗桩和布局。”庆国二皇子一身蓝色锦衣、不辨神色的身处烟雨楼地底密室的暗处负手而立道。
烟雨楼鸨母云裳屏息跪地不语。庆国二皇子原也没指着烟雨楼鸨母云裳回答他些什么。
他思忖片刻后回身询问烟雨楼鸨母云裳。“云裳！茯苓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暂时还没有！”烟雨楼鸨母云裳疑惑不解的回道。
“吩咐下去让茯苓那边……”
“是……”
林暮雪这些天忙着她提升女子地位的草案的后续工作，忙得她是不亦乐乎。等她好不容易忙完她手头的工作正准备用膳时，就从茯苓那里得知梨香园被谢庭安派手底的下人去查封了的消息，她尚且等不及用完膳就气哄哄地跑到谢庭安的书房责问谢庭安去了。
“主子……事情有结果了！”莫擎跪地拱手道。
“谢庭安！你快给我出来！我要你给我说清楚查封梨香园一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庭安的书房门外传来林暮雪的嚷声质问声。
谢庭安书房门外的守卫反复阻拦了林暮雪几次。急得林暮雪实在没了法子，只能借用市井妇人骂街的方式，让书房里面的谢庭安听到她在外面的动静。
“主子？这……”莫擎上前想要去外面阻止林暮雪大声嚷嚷的行为。
“让她进来。这些事情一会再同我说！”谢庭安挥手吩咐完莫擎后，转身悠闲地拿了本策论盘腿坐在罗汉榻上等待着林暮雪接下来狂风骤雨般的质问。
“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看书？！回答我！为什么把景国所有的梨香园都给查封了！”林暮雪打掉谢庭安的策论怒目责问道。
还不等谢庭安回答林暮雪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输出。“我就说嘛！你怎会如此好心地派给我活做。原来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支开我就不会妨碍到你的好手下去做些我不赞成的事情！是这样吗？谢大人？”
谢庭安眼神尤为不解道。“夫人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林暮雪内心无语极了。
“为夫只是在满足夫人你的愿想啊……”谢庭安扑闪着眼睑，看起来煞是委屈。
“少给我装！”他这副撇开自己装作无辜的模样，看得林暮雪是怒火中烧。尤其是看着她面前这人还有闲情逸致看书的情形，她的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不知这梨香园是我的心血！是我七年来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神话。可你偏偏就是故意和我作对！毁掉我多年来的心血和我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戏曲神话！”林暮雪气昏了头、手指着谢庭安诘问道。“谢庭安你究竟是何居心？！”
“你可知戏子是什么？”谢庭安双目不经意瞥向林暮雪淡声询问道。
“你问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林暮雪忍不住提高音量、冲着谢庭安不耐烦道。
“在时下的世人眼中，戏子同妓子没什么分别。你不让我查封梨香园，却又想要提升时下女子的地位。你这做法岂不是与你想提升时下女子的地位的初衷背道而驰？！”谢庭安言语犀利、直指要害的反问林暮雪道。
“可你……这……也……”太过了吧！林暮雪深知谢庭安说的不错，可她话到嘴边滚了一圈又回去了。“算了！你要封就封吧！”林暮雪忍不住叹气。在谢庭安书房发呆了片刻后又失魂落魄地离去了。
离开谢庭安书房的林暮雪在谢府漫无目的的走着。她思忖着她其实一开始做梨香园的初衷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的女子拥有和男人一样的待遇而已。如今她所做的事情不就是奔着这个方向去的吗？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居然变得空落落的。她不认为戏子是低贱的，可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是等同于娼妓。她改变不了这些人的想法，只能说服自己在达成目标的路上总要舍弃一些东西。
光是想清楚明白这些就费了她好大的力气。其实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在心疼她自己罢了，那可是她七年的时光啊！
不光是她付出的心血那么简单，还有她在清河郡梨香园里那充满欢声笑语的回忆和那数不清的日日夜夜同她的那些可爱的小徒弟们一遍又一遍的排戏演习。如今人去楼空想来她们也都不在那里了……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茯苓扶着刚刚回到栖霞阁，看起来神思不宁的林暮雪坐下，并倒了杯茶水递给她。语气满是担忧地关心林暮雪道。
林暮雪木讷地双手接过茯苓递过来的茶水抿了抿又放下了。“茯苓你说做一个好人是不是很难？想要让姑娘们以后都自由自在的就得牺牲掉我很多的东西。现在牺牲掉的东西我还能出的起，可如果有一天我出不起了呢！到那时我该怎么办呐？！”林暮雪缓缓地抬头望向茯苓不知所措道。
“做好人太累了！姑娘有时候你大可不必那么大公无私地为他人着想。做个普通人为自己活着不也挺好！”茯苓心疼地一把抱住林暮雪摇头失笑道。
也不知她是在笑林暮雪还是在笑她自己。做个普通人其实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想，也只能是她的一个愿想罢了!
林暮雪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是啊！我也想做个普通人。可我……”注定做不成普通人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切无需多言……
林暮雪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坏心情不再纠结于过去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于是她继续了她每日两点一线的提升女子地位的提案的后续工作。
反倒是朝堂内又为了这个提升女子地位的提案一事闹得不可开交了起来。
“皇上！自古以来女子都是待在后院之中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侍奉公婆。从未听说还能与男子等同而论。可以随意地出入宅院，甚至是同男子同进同出地上官学乃至入朝为官等诸多条令。实在是荒谬！荒谬啊!”礼部尚书为人向来古板庄严，眼里见不得礼乐崩坏、伦理颠倒之事。他激动地率先拱手出列对着景帝跪道。
“是啊！皇上！此一事古往今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又一大臣跪地道。
“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呐！”群臣私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御史中丞则直接出言逼迫景帝收手。
御史中丞此言一出。朝堂内其他众多大臣也跟随其后纷纷出列道。
“恳请皇上收回成名！”
“恳请皇上收回成名！”
“恳请皇上收回成名！”
历年来这些大臣难得地持一致的意见。朝堂内顿时充斥着大臣们此起彼伏、振聋发聩的恭请皇上收回成命的话语声。
景帝的脸上全程挂上了不加丝毫掩饰的不耐烦的神情，甚至是无所顾忌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可就算是这样也挡不住朝堂内数人同时话语的嘈杂声。
等朝堂内此起彼伏的回声完全消散时，他方搓了搓自己被吵得已经麻木了的耳朵漫不经心道。“众爱卿不必再论！前朝有过女子为帝的先例。更遑论我朝开国后也曾出过靖敏长公主和康乐皇太后代政之事。如今只是出了个提升女子地位的小小提案而已，众爱卿是否草木皆兵了！”
“皇上！此言差矣。靖敏长公主和康乐皇太后那都是高宗陛下和世宗陛下酌情属意的。这与而今的情形怎可相提并论！”首辅大人裴延闵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不疾不徐地出列开门见山、简明扼要的同景帝争辩道。
言罢。他又话锋一转对着谢庭安不怀好意道。“你说是吧！谢大人？”
“裴大人言之有理！只是一个小小的提案罢了！您不必疑邻盗斧、捕风捉影。此次提案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提升当今女子的地位。这其中的力度和范围不会威胁到您在朝堂内说一不二的权位！”谢庭安连削带打、不轻不重地讽刺了一波回去。
景帝紧随谢庭安的话后面不给裴延闵反驳的机会。“是啊！裴爱卿。此次的提案不过是小范围地提升下景国女子们的地位。想她们整日在府邸里相夫教子、主持中馈也是劳心劳力的。裴爱卿和众爱卿都应该体恤体恤家中的诸位夫人啊！”
“皇上！您不可如此放任这提案下去……否则国将不国、会天下大乱的！”礼部尚书紧皱着眉头，眼神充满了不认同，焦急对着景帝大声喧嚷。
“不必再论！退朝！”景帝顾不上问罪礼部尚书方才出口的耸人听闻的言论。直接带着他的随侍太监们抛下他身后激烈地持反对意见的众大臣，迅速闪离了今日人声鼎沸的大型朝堂争辩灾难现场。
而谢庭安一早便察觉到景帝打算跑路的真实意图，他几乎是和景帝闪离朝堂争辩现场的时间前后一致。
在那些老家伙们还在苦口婆心地劝阻景帝收回成命时，他人早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等到众大臣反应过来，并想要找谢庭安的麻烦时早已寻不到谢庭安的一丝人影！
景帝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这些大臣们回去后自不会善罢甘休！果不其然第二日他们联名上奏章。写了一堆圣人言来劝诫皇帝收回提升女子地位的提案，并剑指宸贵妃。列举了许多妖妃误国的先例。
甚至直言不讳地数落景帝偏信妖女宸贵妃，视家国百姓们为儿戏等等言论不胜枚举。总结来说还是一样的配方：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却在其后又多加了一条废黜宸贵妃的诉求。
等这气人的奏章送到景帝手中时，景帝他本人连看都懒得看它们一眼，直接就丢置在他的脑后。
几日后。一直没有等到回应的大臣们岂会轻易放弃他们此行的目的。又一日朝会，大臣们摩拳擦掌势必要打消景帝的荒谬念头。可好巧不巧景帝身体抱恙人没能来参加朝会。
至于景帝这身体抱恙是他的托词还是确有其事那就无从得知了。只是枉费大臣们在朝会前个晚上空准备了一场说辞，这时他们又想起谢庭安来，可朝堂内一眼望去哪还有谢庭安的影子，问及知情者才知道谢庭安也身体抱恙告病假了。
显然这君臣二人不约而同地默契行为引发了众怒，可当事人不在这里他们也只能偃旗息鼓、以待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