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风起
哐当一声，银月铜镜从怀里落下，顺着论道台边缘滚了许久，方才啪嗒一声倒下停住。
李长亭实打实的在论道台上摔了个结实，一个少年前来将他扶起，正是一叶小师父，此番随师父前来道场，却在此处再次遇见李长亭，却也是巧了。
李长亭也顾不得寒暄，只焦急说道一路“多谢”，便连滚带爬到银月旁，伸手去拾，却不料忽有一只脚踩在他手上。
顺着望去，只见正是判官席上五人之一。此人一身打扮与玄门弟子素俭颇为不同，只见他身披玄衣，上面用金银双线绣着密密麻麻的纹样，一眼看不出那纹样是鸟还是兽，张牙舞爪好不骇人。
此前他端坐如山，眨眼间来到银月旁，如此迅如电光的身法，让人一时以为看错。
见此情境，第二正要急步上前，却被言谨拉住，言谨道：“莫要贸然行事，此人乃神庙大侍者桑尽，素来深居简出你不认得他，却非你师门七星山可招惹，更且以你修为远不是他的对手。你且宽心，有我师父在，他掀不起风浪。”
第二望了望荻花道人，却仍不能安心，转头盯紧台上，手指搓的咯吱作响。
台上，风吹白雪。
神庙大使者桑尽，一收折扇，径自捡起银月，在手上掂量片刻，抬起脚与李长亭问道：“这镜子是你的？”
李长亭一边揉搓着收回手，一边笑道：“正是，烦请阁下将这镜子还给我。”
桑尽又道：“你叫它，它答应吗？”
“这……”李长亭一时语塞。
“你说他是你的，如何自证？”
李长亭眉头微蹙，心道：怎会有如此无理之人？镜子自我怀中落下，自然是我所有，如何要我自证？
李长亭平复心绪，拱手道：“晚辈素来不善辩驳，烦请阁下高抬贵手。”
桑尽皮笑肉不笑：“这镜子乃是本座一位故友之物，如今在你手中，想必你二人关系匪浅。”
李长亭总觉来者非善，装傻道：“你说的我不懂。”
桑尽眉头一皱，一把抓住李长亭肩头，霹雳电光自他掌心涌入李长亭体内，李长亭只觉如被雷击，周身上下痛到挛缩，豆大汗珠滚滚流下，瞬间衣衫湿透。
桑尽怒斥：“敬酒不吃吃罚酒，说，毒圣是你什么人？”
李长亭艰难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桑尽咬牙切齿：“你有种，看你能撑几时。”
第二望着李长亭因痛楚而扭曲的脸，再也无法视若无睹，连跃几步，冲上论道台。
李长亭望着第二，艰难道：“不关你事，你快走。”
第二拈着法诀直攻桑尽面门，只见桑尽也不出手，肩头轻轻一耸，一股强大的真气涤荡开来。
第二仿佛一片落叶，被真气吹卷弹开，口吐鲜血倒在论道台边缘。
桑尽投来一道凌厉的目光：“哪来的黄毛丫头，自寻死路。”
第二颤颤巍巍撑起身子，抹去嘴角血迹，高声呼道：“神庙乃是明宗第一门派，玄门三宗中亦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却仗势欺人，为难一个后生，传出去就不怕被玄门百家耻笑？”
“找死。”桑尽怒斥，折扇一挥，一道电光犹如神龙咆哮，带着煌煌天威，直向第二劈去。
第二已无路可退，望着李长亭凄然一笑。李长亭只觉心头一窒，嘶鸣着催动攻向桑尽，试图摆脱桑尽的牵掣。
只见一道金光伴随着强大的真气，从李长亭周身迸溅四散，轰然一声响，竟然将桑尽弹开。
三步并做二，李长亭挡在第二面前，硬生生扛下那道电光，强大真气贯穿李长亭的经脉，噼里啪啦爆裂炸开。
一道血泪划过腮边，李长亭眼神迷离看着第二，笑容还未在嘴角绽放，整个人摇摇欲坠，向后倒去。
第二快步上前，抱住李长亭，李长亭却已气若游丝，口中念着：“你无事便好，银月……”
一语未了，双眼晨晨阖上。方才那道电光，已将他五脏六五奇经八脉尽数震碎，眼下只剩一口气，若非心有执念，只怕早已一命呜呼。
“呆瓜！”
凄厉的呼唤，回荡在积香山头。
“让我看看他吧。”不知何时，荻花道人已来到二人身旁。拂尘一挥，真气灌入李长亭体内，却如同石沉大海，未曾溅起一个水花。
一声哀叹，荻花道人无奈摇头。
就连荻花道人也回天乏术，第二只觉天塌地陷，不由得只觉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一叶迅速来到二人身旁，与荻花道人请道：“把他交给我吧。”
荻花道人语重心长：“一叶，起死回生乃是逆天，后果非你能承受，莫要做无谓牺牲。”
一叶不语，只是仔细检查李长亭伤势。荻花道人长叹一声，起身与桑尽道：“桑尽神使，你何必赶尽杀绝呢？”
众人闻言，不禁唏嘘，对桑尽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桑尽本就不可一世，此刻已有几分怒意，喝道：“尔等这些乌合之众，是敌是友都不分明。”而后径自举起银月，高声回道：“诸位请看，此为何物？”
昊日之下，银月映着苍山白雪，泛起一道道光华。
众人只觉一头雾水，唯有积香山掌门荻花道人气定神闲，轻声道：“不过一面镜子，又何必大惊小怪。”
桑尽斜睨荻花道人，道：“荻花，你到说的轻巧。今日当着玄门百家的面前，本座便把话说清楚，若寻常镜子自然无须再议，然此镜名唤‘银月’，乃巫神碎片所化。”
众人闻言震惊得瞠目结舌。
桑尽继续道：“巫神转世，必会毁天灭地，故此才有我神庙昔年联手百家灭神之征。今日这人怪有银月，必是巫神余孽，若本座不说明，只怕尔等还蒙在鼓里。”
众人哗然，将矛头转向李长亭。有人高声质问：“荻花掌门，你可知晓此事？”
未待荻花道人开口纷说，桑尽先发制人，质问道：“今日此邪物再度现世，不偏不倚落入积香山，以荻花掌门修为怎会无法察觉，然荻花掌门未曾出手，莫非是姑息养奸？”
荻花道人也不解释，道：“桑尽神使言重了。”
桑尽冷哼一声，又挑眉望向空集大师，逼问道：“方才这巫神余孽突然蹦出一股真气，却是梵宗修为，与旧沟院所修一般无二，空集你如何解释？”
空集大师双手合十，轻声颂念一句梵音，便不再言语。
桑尽不依不饶：“昔年灭神之征时，你便总有说辞，屡次推诿，莫非你也如同荻花一般，姑息养奸。今日我便要问问，你二人一前一后，对巫神余孽手下留情，到底是何居心？”
未待空集大师开口，只听一叶声音传来。一叶也不看桑尽，只顾与李长亭验伤，口中道：“此事与我师父无关，你若有何质疑，只管找我分说。”
桑尽略一沉思，道：“区区乳臭未干的小梵修，有何资格与本座分说？”
一叶道：“就凭方才击退你那道真气源自于我。”